《一等富贵》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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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了,我穿着干净的衣裳趟在床上,一旁帷帐微动,窗下的木桌上还放了盆鲜花,那是山茶花,是跟衣家堡山下一样开到荼蘼的山茶花,红得甚是妖冶,随着春风,花香沁人。
伤口不碰已不会很痛,我掀开身上棉被,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扯到伤口时,还是痛得叫我抽气,我便乖乖地坐在床边开始发呆。
秦钦进来时,赤着上身,身上绑着藤条,我冷哼一声,做出这么个负荆请罪的摸样,那支箭肯定是他放的无疑了。
我还没开口说话,他便扑通一声跪到了我跟前,我起身走到窗下的软榻旁,缓缓坐下,他便跪着爬了过来:“我看你拿箭对着王爷,我又没看清你的脸,一时情急……衣少颜,要杀要剐,你冲我一人来。”
软榻矮桌上有沏好的茶,我倒了一杯,放在鼻尖轻嗅:“你们王爷不是想杀我么?你此举不是正合他意?”
秦钦反应很大:“王爷怎么会要你死?他……你都不知道他这三年是如何过来的,王爷他……”
“够了!”我喝止住他的话,这些我不要听,惺惺作态谁人不会,置我于如此惨境又出来辩驳谁人要听。
“你真要觉得对不住我,就自己出去领死罢,看看你那王爷可舍得杀你。”
“衣少颜……你!”
“我怎么?你们王爷杀我一次,你又杀我一次,不过是我衣少颜命硬而已,一命抵一命,我不算过分吧?”
“你口口声声说王爷杀你,你有何证据?”秦钦言辞间颇现咄咄逼人。
我怒然摔了手中茶杯:“杀人便杀人,你们王爷敢做却不敢当,他便是这么孬种的么?”茶杯落地碎裂声引来外头的人,燕王推门进来,情急询问怎么了:“秦钦,你又惹她?出去领鞭刑去。”
秦钦满脸做出冤枉的表情来,慌忙摇头。“颜儿,怎么了?”燕王走到我身边,随手拿过一旁的披风替我裹上:“初春的天,你又受了伤,别冻着了。”
“往后别喊我颜儿了,那是我爹娘喊的,我不想叫不相关的人玷污了这个称号。”我冷冷拂开他的手,自己动手系上带子。“那少颜要如何处置他?”
燕王指着跪着的秦钦。我冲他一笑:“杀了他,你做得到么?”“少颜,他……跟了我许多年……”
我摆摆手:“出去罢,出去罢,我想一个人。”燕王便领着秦钦出去了,我斜靠在窗边,窗外繁花织锦,暖意盎然,我的心却仿佛留在了那个寒冬,冰冷刺骨。
将养了一阵,我便说要回去,无故消失了这么久,叶家该多担心,燕王却不许,说要带我回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一起用晚膳,暮色清浅,闲逸舒适,二楼的一个阁台上,他命人将餐桌抬了出来,春风和煦,拂面不寒,阁台离地不高,阁台下有几个身着戎装的彪形大汉带刀守着,这几日没见着秦钦,说是受了鞭刑后又被幽禁了。
我一听燕王说要限制我自由,便顿时怒了,辜负了这美景,推了一把手边的杯碗:“我要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燕王放下手中凉骨玉筷,幽幽将我一望:“他们是何人?”
“与你无关,他们是救我的人。”
燕王淡然道:“不管他们是何人,你若执意要去找他们,我不介意灭了他们。”怒火一下子升腾至胸口,我怒然拍桌,不免提高了音量:“你敢?”惹来阁台下大汉们的侧目,纷纷拔刀欲要冲上来,燕王也带着火气喝止了他们:“不用上来了。”
他的神情染上了一层哀伤,在昏黄暮色里,显得尤为孤寂,他缓缓开口:“少颜,在我身边不好吗?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哪儿也不要去,嗯?”
我觉得好笑:“在你身边?让你再杀我一次?让你侍卫再杀我一次,上天眷顾我,不代表会一直眷顾我,我没有那么多条命啊。”
燕王长手一伸,将我捞进他怀里,我愤怒地挣扎着,他却丝毫不松懈,我转而对他拳打脚踢,动静之大,楼下的大汉们又蠢蠢欲动,剑已出鞘,为首的还问燕王是否可以上来制住我,燕王从牙缝里蹦出来个滚字,那伙人依然不敢动弹,燕王又吼了声快滚,大汉们才忙不迭地滚了。
燕王箍紧我的腰,我们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屈辱极了,我语带委屈地捶着燕王的胸口:“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却捧着我的脸,柔声道:“少颜,我不知你为何觉得是我要杀你,我只想说这之中定是有误会,我怎会杀你,我怎么会杀你?”
“那人用剑指着我,我问他是谁派他来杀我的,他说是燕王,如今他死了,你说不是你便不是你么?死无对证,也随便你说了。”挣扎无效,我也放弃了反抗。
燕王依然捧着我的脸:“少颜你也说死无对证,那人死了,你要诬赖是我派的人也只能随便你说了。”
我恼羞成怒:“诬赖?我会诬赖你?你当真无耻。”
燕王却抱着我坐到木椅上,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抚着我的脸,脸上神情似在膜拜圣洁无上的神灵一般:“少颜少颜,你都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样过来的,你倒好,在这山高水阔的地方逍遥自在,我还命人打听了你同那叶家长子纠缠不清,嗯?你很快活?”
他说话时,鼻尖靠着我的鼻尖,热气拂人,我想躲开,却被他按着不得动弹。
我冷笑:“若换做是王爷,父亲被人害死,家族被人弄散,背着满身的血海深仇一路逃窜过来,你快活得起来么?”
他眼底被哀伤浸染:“是我说错话了,我一听说你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嫉妒得口不择言了,莫要怪我。”
他将头窝在我肩上,连语调都一并哀伤了起来。我叹了口气:“就当你没有派人杀我……”燕王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你却拆散了衣家堡,害得我和我的人流离失所,害得我无法送我爹最后一程,这些,我都无法原谅你。”
最重要的是,你一开始便欺骗了我,更为重要的是,疑心重之如我竟然慢慢地要相信了你。听了这些话,他的眸光里又镀上了一层黯淡。天气温暖,他又不让我从他腿上下来,我便又问了些问题,问他将衣家堡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连易可还好,大掌柜身子可还好?莲生在沈泉那可还好?盐坊在连易那可叫皇帝收了去没?
他只说好,一切都好,他这么说的样子不像骗人的,我便稍微宽了心,对他的恨意便没那么深了,总还尚算有人性,没殃及衣家堡相关人。
燕王要带我回去,我只说叶家人会担心,他却说不妨事,会命人过去通传一声,我想我本来就快要回去了,跟着他一道这一路也算多了个自愿的侍卫,便不再有微词,只是当我说要先回杭州衣家堡时,他却又不同意了。
方才被燕王吓跑的几个大汉见我们之间可能又平静了便又折了回来,守在楼下。我一听他说不同意,心头才被压住的火气又升腾了起来,厉声问他:“为何不行?”
“我出来征战自然是要回去复命,怎能弯路去杭州,颜儿。”我此刻已顾不得他对我的称谓了。
“你回去复你的命,我回我的衣家堡。”他伸手摸我的脸,却只用哄孩子的语调道:“颜儿,别闹,你知道我不放心你一人的。”
“你滚开!”我这句简直是吼出来的,楼下大汉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燕王却似乎心情很好,打横将我抱起,往里走去:“颜儿,我喜欢你这样吼我,这样叫我切身感觉到你真实回到我身边了。”我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楼下那伙人的反应。
临行前,我说我要骑马,他却强迫勒令我跟他一起坐马车,说是路途遥远,骑马太累,在众人面前,我对他又是好一通怒吼,觉得他实在是无赖又蛮横,他却将我捞起,直接塞进马车里,我气恼愤恨,在马车里对他进行了拳打脚踢的殴打,他却将我扑倒在榻上,我气喘吁吁,他威胁我再动一下不介意让外面的人听到,我闭了眼,冷冷道:“你若敢动我,我立刻死在你跟前。”
他将我搂进怀里,低低呢喃:“颜儿,不要用死威胁我,永远不要,你这样说我有多痛你可知道?”
这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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