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哑妻》第71章


转完了囊廓之后,卓玛将一直小心收着的卓嘎自己拔下来的那颗牙,钉在了那根早已钉了很多形态各异的牙齿的立柱上,默念道:“卓嘎,你的功德终于圆满了。”说完,她便如完成了一项极其神圣的使命一般,朝着已经走远了的小卓玛走去。
朝圣完了的人们,一脸轻松地行走在热闹的八廓街上,那四角矗立着的与家乡风格迥异的宫殿,那绕寺而建的大大小小的建筑,都让远道而来的卓玛与小卓玛充满了好奇。她们一边看着,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次吉心不在焉地跟着转着,正午温暖的太阳让他将早晨覆在头顶上的批单拿在了手里。他遥望着远远地矗立在红山上的宫殿,那红色的宫殿因着近半个世界的动乱,早已成了一片荒芜。
他正慢慢地朝前走,突然,一个着白袍子的30来岁的中年人一下就撞到了他。那人匆匆地抬起头,说了声对不起,便又匆匆地往前走去。次吉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人走了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仔细地打量着他,终于拦在次吉的面前,惊叫道:“次仁老爷。”
次吉吃惊地看着这个人,似乎从没见过一般。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认识我?”
那人更吃惊了:“我是巴桑啊,次仁老爷。六年前在雅州的时候,我家老爷就住在您隔壁,您忘了?……也是,六年了呢,你大概也不记得我这样的伙计了。”
巴桑重又上下打量了次吉一番,说道:“他们都说您不在了,怎么竟然是潜心修行去了??”
次吉愣愣地看着他:“我醒来的时候,过去的便全都忘记了,于是便去修行了。”
他看着这个仍拉着自己袖子的男人:“我真叫次仁?”
巴桑笑道:“您可是察木多出了名的马帮头人,我还能认错了您?”
察木多,马帮,这些词实在很熟悉……
他还在沉思,那人已经松了他的袖子,说道:“我家老爷吩咐我去请上人来家里诵经呢!我可得赶着回去禀报,不能陪您了!”
说完,他便又匆匆地朝前走去。
次吉回过了神,想要追着那个自称巴桑的人问个究竟。但是八廓街上来来往往的穿着白袍子的人实在太多,那巴桑一下就淹没在人流中,找不着了。
次吉郁闷地叹了口气,追上了已经走在了前面的曲珠等。不过他到底是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也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他开始有些迫切地渴望早点踏上返程的路。但是来时所带的牦牛已经只剩下了两头,而且曲珠还要领着其他的喇*嘛前往天竺,那牦牛他们自然不能留下。所以他只得和有些朝圣的人一样,先乞讨筹够了食物,再返回。
幸好那些善良的人们一看到他们额上明显的磕长头留下的厚厚的茧子,便大方的施舍给了他们一些食物与钱物。次吉看着足够走一半路程的食物与钱物,想着沿路也可以得到一些施舍,便和达嘎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路。
返回时自然轻松了许多,也快了许多。急切地想要找到家人与过去的次吉,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回到了乐瓦寺。
他们一靠近寺,看到他们归来的人们便纷纷来打听一同前去的家人的消息。
得了消息的人们,已经兴奋地离开了。次吉看着顿珠的父母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时候,心里一沉:他该怎样将顿珠的事情说出来呢?
第六十七章 卖雪豹皮的女人(一)
这于顿珠,是件最幸福的事情,于他的父母也是一种荣耀,可是到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次吉看着顿珠的父亲,那额顶的白发夹着几根黑色的头发,从前往后梳,恰似顶着雪的枯草一般。
他越是沉默,顿珠的父母便越是不安。他刚想开口,直接了断地说出来。
对面那山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惊恐、绝望的尖叫,随即变成了惨叫声,伴随着那惨叫声传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同样绝望的大声的尖叫:“啊!”
那声音长长地、久久地在山谷里回旋,让人听得只觉得毛骨悚然。
次吉听着那声音,很快就判断出,那是郎嘎与布尺的声音。他循着那声音朝着那高高的雪峰望去,却只看到那些顶了雪的几乎辨不清楚的灌木,并没有看见人。
顿珠的父母却迫切地催促起来:“顿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还记得自己最小的儿子在临走之前,特意地回家告诉过他们朝圣完了便会回来。
他们略带着责备地语气对次吉说道:“是不是因为他还小,走路没你们快,就落在后面了?”
次吉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们,字却轻轻地送到了他们的耳里:“他只到了楚拉山,便没了!”
那几个轻轻地字却像是轰鸣地雷一般,让顿珠的母亲尖叫起来:“怎么会?他说了朝圣完了就回来的。他知道我天天都在等着他回来!”
那男人捂住了她的嘴:“你这个蠢女人,这样大声嚷嚷干什么。这是一件好事情,他修得了他的来世,他再也不用投生在我们这样穷得养不活他的人家了。你该为他感到高兴。”
他大声地责备着,似乎很为儿子倒在朝圣路上而高兴,但是两滴浑浊的泪却从他那同样浑浊了眼里滚落了出来,随即消失在他那布满了皱纹的皱巴巴的脸上。
次吉无端地觉得自责,他更低声地说道:“我原本抓住了他的,但是那批单却散了。”他像想起了什么,快速地将还没来得及送进房间的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略小一些的暗红的批单,递给了顿珠的母亲。
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只得局促地喊着:“阿姐”
那女人抢似的抓过那批单,仔细地一看,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起来:“我的顿珠!”
已经走远了的人们,听着这嚎啕大哭声,重又折转了回来,几个女人将她拉起来,替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与草屑,一边低低地劝慰着:“你该为他高兴,他来世可以享福了!……”
那妇人渐渐地停了哭嚎,双手紧揪着那暗红的批单,似乎是害怕自己一松手,这批单便也会随时飘走,再也找不着了一般。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还在议论着,次吉却已经走开,进了寺庙。
刚才听到的惨叫声总是叫他心里不安,他快速地进了房间,随意地将布包、羊皮口袋放在那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木板上,随即飞快地出了寺,朝着下方的滑索走去。
他抓住那木板,使劲地蹬了一下地,便借着那力气,一左一右地快速挪动着,朝着对面的坡地滑去。
他双脚一触到地,便朝着那山上快速地爬去。只是,他刚爬了一半,便听到上方的林子里传来了抽抽搭搭的哭声。他循着那哭声,继续往上爬,没多远,便看到浑身沾了血的布尺,背着她那被血糊得已经看不清面容的丈夫,正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次吉看着那男人耷拉着脑袋,趴在他女人的肩膀上,那脚却是一路在地上拖着,那袍子的下端已经全沾满泥浆,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次吉停在那,说道:“你将他放下来,我来背。”
布尺见了次吉,如遇了救星一般,大哭道:”郎嘎被豹子咬了……“
她后面的话已经被她的哭声混得一句都听不清了,次吉也顾不上再多问,只是弯下腰,等布尺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背上,便抓住他垂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快速地朝着山下跑。
山上的石头、掉落的枯枝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次吉虽然心急,却也不能如自己愿一般,跑得飞快。
郎嘎那随着次吉跑动而晃动着的脑袋,砸在次吉的肩上。
没多久的时间,次吉的肩上便是湿湿的一片。
次吉却顾不上了这些,只是一味地朝前跑着。
好容易到了滑索边,怎么样过去却犯了难。
他的双手必定得吊在那滑索的木板上,而次吉早已昏厥了过去,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他背着郎嘎,停在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后面的布尺,已经跟上了,看到次吉停在那,很快就从拎着的羊皮口袋里,翻了一根牛毛绳子出来,将郎嘎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次吉的腰间。
次吉等气顺了,才抓住那木板,朝着对面滑去。
原本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快的滑索,因为背上绑着比他还重的郎嘎,顿时慢了许多,次吉觉得每挪动一次,手都要费上好大的劲。
滑索下方已经开始往上涨的江水,拍打着两岸,溅起浑浊的浪花,在下面咆哮着,分外吓人。
次吉越滑越觉得吃力,下面的江面却是越看越惊心。到了最后,他索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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