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归寂》第36章


那懊妗?br /> 殿中大臣皆是惊讶,这行止间皆是气质卓然,哪里是外头传言的乖张跋扈?只是那瘦弱的身形,不大红润的脸色倒真是真的重病缠身了。
李怀忙起身,一边走向她一边柔声道:“你身体尚未痊愈,怎的就出来了?”这才去看她身后,他指了那巨大的冰块,笑问:“这是做什么?”
李容锦不着痕迹的避开,余光触及一人惊诧的表情时,微微看过去。
许还真也是朝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员,此时自然在席。此时见他表情复杂,惊讶?遗憾?后悔?还是愤愤?
可那些对如今的李容锦来讲已不重要,无论他认没认出来也与她无关,她唯一还有点希冀的,就是他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李容锦冲着那边的他微微笑着颔首,当真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她回身来委身行礼,道:“今日儿臣身体大好,父皇寿宴哪有做女儿的在宫里贪睡的道理?女儿多有不孝,只曾在幼时习得一舞,多年不曾跳过,父皇今日生辰,故儿臣想借来献给父皇贺寿了。”
李怀大笑,道:“那就允了!这太子请的乐师,就稍后再弹罢!”
“父皇,”李容锦叫住他,却是看着祁无月道,“听闻祁公子琴艺惊绝,本宫亦是好奇得很,恰好本宫这舞尚未谱曲相和,祁公子可否为本宫弹奏一曲?”
哈哈哈哈哈!这个让他憎恶的女人,此刻端着一副好作态,让他给她谱出一曲!他,就让她所愿,只是所愿之后,定让她悔不当初!
祁无月心底在翻腾,脸上却是温润的模样。他转过身冲她拜了拜,压制着内心呼啸而出的仇恨,化作一点点的柔软,问道:“不知公主想要草民弹什么曲子呢?”
李容锦微微愣住,她看着他,目中露出哀切。
他毫无意外,好像早已知道。知道她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锦城公主,也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李容锦终于想通,大概是不喜欢,才会这般淡然相对吧。
她回了礼,转身朝那侍卫放在地上的冰块走去,大约是太过晦暗的缘故,眼中再无其他。
一袭月白水色纱衣重重叠叠翻卷而走,随着她稳落的步子一翻一落,轻轻扬在脚边。
这一幕,竟让不少人看呆了去!
步态升盈,貌若水中清芙,发髻轻簪,每一眼,皆不知是哪重天宫的仙女落了下界!
“恰好本宫生母只会一曲《采薇》,祁公子也弹采薇罢。”她轻轻一跃,落到冰上。不知何时,那双素白的绣鞋前端绑上了两片铁片,而那芊芊玉指也绑上了白布条,也各自捏了一块生铁。
大殿上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呼道:“公主这是要在冰上刻画?!”
琴声在无月公子的指间萦萦落出,在这有些闷热的大殿上宛若山间清泉,清灵美妙。而那身翡翠玉色的青衣身后,冰蓝的冰块上,如月如玉,如云如雾般的身影正在翩翩起舞。
时而跃起而急落,衣带风起而绕;时而轻盈而细步,婉转眼眉巧笑。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两手在衣袖间行云流水,俯身时淡描浅挑;小足在水上凌波微步,提裙而落,扫脚而刻。她轻轻随着琴声唱起歌来,气定神闲,嗓子平稳,声调却有疾有缓,这宛若“仙人踩云而清波舞,相携而琴歌和”的景象,竟让殿上的人皆是看痴了,听痴了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少时她从不曾听过母亲唱歌,也知道母亲惯是个练武的泼辣美人,最厌恶读书练字,外公外婆又娇纵她,也顺着她的心意了,认得的字李容锦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哪里会唱什么《采薇》?那不过是她自己喜欢罢了,又是临时起意,才想也没想地让他弹了。
琴弦上玉指或轻挑,或狠拨,无一不让人沉醉着,陷进去。
至始至终,冰面上起舞的女子,忽然灿若星辰的眼眸之中,一直定定地看着前面的背影,和时而窜进眼帘的细手。
最后一式,那一眼的清月般的色彩缓缓落至冰上,清冷华光中,好似雪中一弯月落。
一片寂静后,殿中清脆的一声,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歌舞琴音中不能反应过来。李容锦立在祁无月的身后,见着他将琴忽然倒过来,一头轻轻撞在地上。
她悄然瞬间移到到帝座旁,静静看着他。
一刹,洞开的大殿外猛地窜进三只羽箭,直直朝那正上方的帝王刺去!
没人反应过来,皆是愣愣地看着那三只利箭,他们帝王的眼中,除了方才的一片醉色,竟还未反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提了喉——
“护驾! !”
“噗!”先是闷闷的一声长剑入骨的声音,大臣们乱作一团,皆涌上前去护驾。回头一看,竟是锦城公主站在那里,全身颤抖,手中正要往外拔肩上的三只箭!
“锦城!”身后传来雄浑而显苍老的惊喊,李容锦却是恍若未闻。她忍着眉头,将肩上的三根箭全部拔出扔到地上,避开来拉她的手,有些踉跄地退到一旁,淡声道:“我没事。”
大殿之中乱作一团,李容锦四处看了看,找到那个立在刀光剑影之中,眼含讥诮却淡然处之的青衣男子。
刺客逐渐增多,而御林军也全数赶来。
她趁着混乱优雅走向他,步履之间是一国公主的沉稳风范,连身边的长刀乱箭也不能乱其分毫。 祁无月心里已全部明白,眼前这个人,从第一眼相见的时候,就欺骗了他。 满腹的仇恨,怨怼,皆化在眼眸,一点也不遮掩地如利剑般刺向她。 无关任何,只因这人拿着他的心,骗他的情。 他如何不恨?! 真让他,恨不能噬其骨,挖其心!
李容锦险些站不稳,她捂住肩头,那里有源源不断的血在往外流着。
“我想,无月公子与其在这与我瞪眼,还不如回去看看你的雪霜公子罢。”她笑道。
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戾气,每一眼都好似将她剜碎。
她踱到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轻声:“你复你的仇,我,自有我要护的人,互不相干。”
“哈哈哈哈!”祁无月破声大笑起来,他冷冷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好一个互不相干!我祁无月今日发誓!定要你李容锦,血债血偿!”
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已没了踪影,连丝气息也没有,好似那人从未来过这里一般。李容锦笑出声,渐渐意识模糊。
他说的是李容锦,不是其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却毫不在意。
方才在殿中大放光彩的冰块此刻被踩得肮脏不堪,全然没了月下仙子起舞作画时的洁净无瑕。
渐渐暗掉的眼光中,那冰面上的白玉兰开得正好,恰是当年母亲指给她看的院中白玉兰的模样,似乎一丝都没有变。
父皇利用她将庄梦杀死后,她不知是何想法,只是有一个念头盘桓在心中:一个庄梦会因此而死,就会有数不清的庄梦。
下一个会是谁?
雪霜?还是她锦绣宫才进来的那一批人?从她锦绣宫的人第一次无故消失连尸首都不见后,李容锦或许就明白了,那个宫中,她只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

婢女弗如战战兢兢地将落在院中的扇子呈到祁无月面前,头皮阵阵发麻。但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吓得颤抖也不敢,只因头顶戾气如寒冰,动了,则碎尸万段。
那柄檀木而制,甚至还有淡若无味的香气的扇子,弗如不认识,可祁无月认识。上面是他勾画的竹子,每一部分,他都熟悉得很!
“公、公子,这是在竹林中找见的,奴婢去的时候雪霜公子、公子他已经、已经不见了。”弗如僵着声音说道。
“呵呵,”祁无月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唇角越来越弯,“这新仇旧恨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折磨她呢?”
他微垂着头,想起那日他回眸时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很没骨气的那点心动,如今已是一点一点的嘲笑着他。
嘲笑他无月公子,竟栽在他自以为最是了解的女人身上!

八月时,当今圣上身体江河日下,早朝逐渐稀落。前段时间皇上寿宴太子殿下因意图夺位行刺,重伤公主而被禁足东宫,朝中渐渐被四王爷把持住。
可这些与祁无月,与李容锦二人都无关。
一人看着戏,一人,后来待在长明宫,等着这一出戏。
皇城中的暗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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