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第75章


崔千雪走回原处,重新把金月每块断裂的剑身装回袋子,“世上从此再无金月,我会带它离开大阳。”
小狼抽噎,“大小姐……那青鸦大哥可怎么办,我们不管了吗?”
泪痕红悒鲛绡透,旧泪未干又添新泪,崔千雪无言静默,泪眼愁肠。
一声战鼓如雷击。
隔了一会,又是一声鼓响。
再隔了一会,间歇时间越来越短,鼓声越来越密集。
只觉地动山摇一般站也站不住,小狼赶忙搀着崔千雪出去。
“外头怎么了?”崔千雪问自己的暗羽。
暗羽答道,“凌空带回了苏日族王子的信,信上说吉时不可再耽误。战鼓一响,城里的百姓都乱了,人心惶惶,又吵着要逃出城去。”
崔千雪:“二公子如何安排的?”
暗羽:“他要其他暗羽乔装成老百姓,混进人群里把事情闹得更大。”
小狼扭头问崔千雪,“为何要窝里反?”
崔千雪凝眉,“二弟是在救他们。只有单正九亲自下令放行,才能避免事端。”
小狼还是很担心,“要是那个大理寺卿就不放人呢?难道皇上不会从地方调兵过来吗?”
“聊城是我们山东的地方,要往这调兵遣将,并非易事。况且京城还有崔墨。崔墨……他担负太多了。我真怕……真怕皇帝动起真格来六亲不认,就连崔墨也……”崔千雪幽叹道,“唉,我这辈子是不会有一天的安生了,事情永远担心不完。虽然苏日榖打着迎亲的牌子,但究竟会不会与关外苏日部落的后续部队里应外合,恐怕崔墨、崔砚都不敢断定。”
话刚说到此,忽闻惊乱呼叫之声。
暗羽们连忙护着崔千雪往崔砚那院走。崔砚已经准备妥当,等崔千雪一到,就起身往聊城北门而去。
路上拥堵。老百姓们都知道是崔氏的车马,一拥而上。
崔千雪坐在马车里都感到马匹的惊慌。她刚要出去劝说,就听到外头马上的崔砚千里传音,沉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说!近来山东逢多事之秋,但我以清河崔氏的家族名义向各位担保,聊城不会遭难,山东不会遭难!”
一言既出,平复众生。
作者有话要说: 火铳:有时又称“火筒”,是中国最早的金属射击火器,属于火门枪。中国宋元时期对火铳的发展和使用起了重大作用。
泪痕红悒鲛绡透:陆游《钗头凤》
☆、四十六
天上飞琼,人间情薄。
雪风如刀面如割。
城门开,战鼓声停。
马毛带雪,草檄结凝。天地一白,鸟兽声俱绝。
火铳鸣天齐发,黑烟缭绕。
骑兵下马,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迎王妃!”
气震河山!
崔千雪披着奇珍异兽所制的毳衣,小狼替她提着金香铜的炉火。崔砚就停步在他们身后。
苏日榖没有下马,他昂着佩戴兽骨狼牙的脖子,居高临下等待崔千雪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崔千雪快到苏日榖跟前,就停下步伐。
她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凝视那个人。
苏日榖人高马大,长长的辫子用黑牛筋绑住甩在身前,发尾垂着一颗像羊眼珠一般的宝石,天寒地冻、雪落满山的天气里,他还打着赤膊,精壮的前胸后背刺满了苏日族的图腾,额头顶端还纹出一竖黑线,长长地直到双目之间,像多了一只狭长的眼睛。
陆日榖整个人散发着杀神般的威慑力,与温润如玉的崔砚产生了鲜明对比。
但只要看到崔砚的眼睛,就知道他的温和谦慎都是表象,此刻他的目光如银月的剑尖,若被他盯上一眼,仿佛被银月一剑封喉,令人胆慑。
苏日榖俯下身子与边上的译官用鞑靼语讲了一通,译官头如捣蒜,跑崔千雪跟前用生硬地汉语传话,“我们的王子说,鞑靼族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没有王妃您漂亮。他想很快与您大婚,希望您现在就跟他回去。”
小狼抢话道,“那他也得下马,亲自过来请我们大小姐。”
崔千雪微一含笑,恰似千树万树梨花开,话虽对着译官在说,可眼睛一直没离开苏日榖,看似温柔,却在这片柔情里掺着不可低估的威严,“我为了他可以离家万里,永世不回,如果苏日榖不能为我走这几步路,那我想,黑水城的岱钦,一定跑也能跑来。”
译官张着口,半天闭不上,崔千雪拐着弯说话,他压根没理解意思。
崔砚上来说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要人,就下马过来亲迎,不要人,就滚回草原吃草。”
译官又跑回去,直白地翻译给苏日榖听。苏日榖眯起他眼尾向上吊起的眼睛,跟崔砚一个对视,苏日榖身后有着能够踏破冰河的铁骑,而崔砚眼里,有雷霆万钧之势!
苏日榖把辫子甩到身后,快马几下就到了崔千雪那边,他勒住马绳绕着崔千雪周身一圈,然后翻身下马,金甲战靴重重地踩到地上,他说话的声音如狮子低吼。
小狼:“他在说什么?”
译官:“王子说他——”
崔千雪扬手打断他,“我们知道了。动身吧。”
译官:“……”
苏日榖神情严肃起来,他单膝跪地,高举起胳膊,摊开手掌。
崔千雪看着他手心的纹路,压抑已久的苦涩涌风起云涌,她贝齿暗咬,狠下心来,伸手就要放在苏日榖手上——
“姐姐!”
崔砚突然出声,一手箍住崔千雪小臂,他制止崔千雪,“姐姐……”
长姐如母,崔砚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关头,他摇了摇头。
苏日榖霍然起身,怒喝一句。
译官:“王子问你们是不是出尔反尔?!”
崔千雪柳眉一挑,眼波横浸绿云鬟,万种风情流光飞舞,“叫你家王子耐耐他的蛮性。”
苏日榖冷着脸,果然不言语了。
崔千雪反手拉住崔砚,像儿时一样与他拥抱,她埋首低头,泫然欲泣,喃喃细语道,“以前我抱着你,你在我怀里一天一天长大。现在我再抱着你,已不及你的肩头。小砚,崔墨不容易,你别怨恨他。今后我不在家里,生意上的事你要多帮帮小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崔氏永不分家,你记住了。”
“我记住了。”
崔千雪略推开了崔砚,她面色如常,朝苏日榖语笑嫣然,“还不走?”
崔千雪主动拉起苏日榖的手,把自己的手心与他的手心相互贴合。苏日榖立刻伸过去另一只手,他抱起娇花弱柳的崔千雪,把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绝代佳人,安安稳稳地举上马背。
崔千雪拘着笑意,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春暖花开不及她灿若芙蕖出鸿波。
苏日榖牵住马,调头往回。
崔千雪横坐在马鞍上,不再回头。
“苏日榖!”崔砚几步冲上去,“我把姐姐交给你,你必要对她忠诚!她的背后是整个清河崔氏,你要统一西北,称霸草原,指日可待!”
苏日榖听后一点头,挥拳朝自己左胸一擂,许下鞑靼人的承诺。
单正九站在城门之上的高墙后,眉头紧锁,面色铁青。
“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走崔氏姐弟?”
单正九看也懒得看下属,只顾揉着眉心,有气无力说道,“没有粮食,百姓造反,这个罪可比放走崔氏大多了,你担得起?”
他的下属气道,“可是!都兵临城下了!这么多日过去,为何朝廷不派援兵?”
单正九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在问话人的脑门上,“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那崔氏的大公子手段通天!跟圣上沾亲带故,又……”单正九声势弱了下去,嘟哝道,“君臣之间又不明不白……”
“可是大人——”
“别可是了!”单正九噔噔噔地下城楼,“既然那个鞑靼人说来接亲,那就让他接走吧!这个罪我可受不起了!马上给本官备马!赶快回京!”
单正九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气道,“谁啊?!”
被撞的那个人扶正了官帽,尖着嗓子自报家门,“是我啊!单大人,你何故急成这样?天塌了也用不着你顶啊!”
“黄公公!你怎么?!”单正九涌起他乡遇故知之情,几乎热泪盈眶,“是不是圣上派出援兵了?到哪了?他们刚走,现在还追得上。”
黄公公摆摆手,擦着白粉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快别提援兵的事了。圣上最近就为了鞑靼人的事,对崔氏大公子大发雷霆,两个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害得我们做下人的,众情惶惶,如履薄冰,甚是凄惨啊!”
“那公公这次来所为何事?”单正九眼皮子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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