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第107章


一开始晓蓠思忖着情人节差不多该到了,倘若可以送出既是新婚亦是特意为情人节准备的第一份礼物,也算别有一番成就感。这般想着,图特城外整军出发的画面便清晰浮现在了她眼前。
他穿上她亲手做的戎装又会是什么样呢?为图特做一套甲胄的主意就这样定下。
目光游弋在篮中衣物和自己腿上,几乎一半覆盖着金黄鳞片的亚麻金线衬衫之间。别说在限时计划剩下的几天赶好,连单纯完成全套都是项艰巨任务。
“这样下去,堆放在前院给主人和夫人的成婚贺礼就能用上了。”
“能用得着的少之又少,不是让你们拿去看哪里可以用谁用得上吗?空摆在府里也是封尘。”歇息过后,晓蓠又拿起工具埋头苦干,忽然她抬起了头:“对了,回给将军的书信交到传令兵的手上了吗?”
卓歌正要回应她的提议,闻言不觉莞尔。
“夫人请尽管放心。卓歌今晨一早便赶到了使者必经的城门,而且见到了对方。文书当然也安好交给了使者。”
晓蓠感激地点了点头。
除了表示感谢和微笑,在人前她真的再无得当的选择。
临别的前一晚,她就知道了这一次征伐古实不比数月前的北征要轻松。自然图特不可能短时间内归来。
可以的话,她肯定会跟随出征的军队一同南上,可是蜷缩在他的臂弯,感受他坚定的怀抱,晓蓠比哪一个时刻都要清楚他从不重复,也无以违逆的决意。
而她的身份,已从一个可留可去的过客,转变为他的妻子,他府邸的女主人。
但最终令她放弃了争取念头的,是他平安回到她身边的承诺。
来自一个将责任看得比绝大多事都重的男人的承诺。
因此不同于以往,晓蓠留在了在底比斯,守候她为之骄傲的英雄凯旋而归。
“夫人,主人必定很快回来。或许惠风节前他们就能踏进王城城门。”
啊,惠风节,春风回归吹拂埃及大地的那一天。
“没错卓歌,他们会的。”
她抬起眼帘,清澈黑眸倒映出青空的景色。
时光如梭,法莫诺斯月在无言的思念和宁静的笑容中过去,晓蓠依然在人前人后忙碌制作着第一次给爱人的情人节礼物。
一转眼,哈托尔月也在指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月中她收到了图特的回信,彼时她正缝制减缓武器和手指手掌间磨损的手套。
信有两封,照旧,由卓歌帮她读出来。
军队已经离开纳赛尔湖所在的第一瀑布,向更南端进发。她的书信往南送赴期间,他们遭到了潜伏阿斯旺城与象岛周边的古实士兵袭击,在给她回信前,投降的俘虏和兵器被一律收归在了象岛。片言只语,便把目前情况概括了出来。
第二封的内容比前面一封还短,基本上关于不可独自出门、注意身体的提醒。
两封信合共加起来语句少得可怜,通篇延续了写信人惜字如金的风格,可她求的,亦无非是喻示他健在的亲笔文书。
第一瀑布乃埃及和古实的两地交界。过了这里,南征军正式进入古实王国的边境,朝向凶险难测的地域迈进。下封信,兴许要再久些才能到她手上了。
相较他无恙的消息,他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才是她由衷希望看见的。
头顶上,云舒云卷,湛蓝透明的天空迎来了黑土地耕种的结束,冬季落幕。
一天,闲赋在家的帕拉米苏接见了一位稀客。
他先是表示意外地挑了挑眉,大抵是问候过后来者神情过于严肃,他不得不敛起素常挂在脸上的闲适笑容。
“说吧,中军统帅夫人的登门意图。”
门前正是他多日未见的晓蓠。
被帕拉米苏如此直率一问,晓蓠反而踌躇了起来,酝酿好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她迟疑间,帕拉米苏的异色瞳对她自下而上扫视了一遍。
同以前一样,她偏好穿着努格白,一袭白裙盖过了双膝,本来只会显得寒碜的一只手镯跟一枚金戒佩饰,却使她散发出一股纯洁气息。较之点缀的外物,她丰腴的曲线和不可思议迷人的韵味教他移不开眼,哪怕这些变化微不足道。
不过真正打眼的竟是她垂在两侧的手,上面的手指头一连裹了麻布条,精彩得有点惨不忍睹。
“图特……我夫君他……”她结结巴巴说着,然后停下,深呼吸,镇静地再次开口:“我有三个月没收到我夫君的信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是你的话……不,这底比斯城之内,身为指挥官的你是唯一一个能帮到我,也会帮我的人。”
帕拉米苏面无表情俯视着她。
“你总该知道你的丈夫因为什么离开了王城,离开你的身边。”
“征伐动乱的藩属,古实。”她口舌清晰地回答他。
“那想必你也清楚他这次为什么没带你一起出征。”
晓蓠沉默了片刻。“不单是要替他看守将军府。”
帕拉米苏轻笑了一声。
他什么都没说,晓蓠却骤然底气全失。她已经乱了手脚,开始语无伦次。
不出她所料,南征军并未在惠风节这天归来,甚至没有踏上归途,因为她根本没收到图特的信件,整座底比斯城也是静悄悄的,毫无一丝平乱凯旋的沸腾雀跃。但晓蓠只是接着投入她的礼物准备当中。
时日一天天翻过,她从掺进了韧性材料作衬底的褶裙到配有束带的箭筒,所有能想到又可以凭现有条件实现的戎装配件,她一一做了。然而帕奥尼月还没过去一半,她就开始走神,越来越集中不了心思,以致到了最后,三不五时弄伤自己的手指,卓歌看不下去,顶着冒犯之名一把抢了过去,禁止她伤愈前不许再碰。
结果伤好后依然重蹈覆辙。
进入帕奥伊月,她每每要很晚才睡得着,在空旷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外边一有声响,就不顾仪态地飞奔出去。
只有白天她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或者受了大臣显贵的家眷邀请,装扮一番前簇后拥地作客出席宴饮。由于当初以图特出征在即法老下了旨可免成婚宴请为由,加之乌瑟蒙斯这位副宰相出面,他们才能清静地过二人世界。至此,她纵然更愿意安安静静的,也不能总是拒绝。
图特可以不理不在乎,她却始终要替他着手筹谋,维持与巩固声望,发挥她擅长的作用。
除了躲在寝室清洁那副铜链,翻出看不懂的信或对着青金石额链发呆,在连卓歌都无暇看管她的空隙,她会到府邸门外眺望行人疏落的大街,偶尔爬上南面的城墙站半天。
不想卓歌几天前服侍她早餐,无来由提起图特信中让她不可单独外出的嘱咐,她方知原来得以在这府里的人就算迟钝,也不会是傻瓜,是她对他们不及卓歌亲近相熟而已。
随后观察众仆从守卫探视她的眼神,果然带了几分怜悯。晓蓠虽然并不喜欢,还是佯装毫不知情。
这时候,帕拉米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绪。
“古实不比迦南,地势陡峭多变之余,遍布着雨林沼泽,敌人则是比我们熟悉那块土地远不止一点的当地居民。就算前朝历代留下了记载,我们到那里还是得边探索边备战,他们却权当在自家庭园游玩。足够明白了的话,就安份做你的统帅夫人吧。”
晓蓠垂下了眼眸。
早在决心找他之前,她已深谙他所说的一切。
九十天并非一个短的日数,月中收到回信的隔日,传令兵便连她交托的信一同带出了底比斯,如此就不止九十天了。然而撇开意外的因素,一场实打实的战争打几年也没问题,何况区区几个月。
可她宁愿自己与图特共同进退。
之所以没再收到文书,可能是他们不方便向王城传信,也可能派出的使者中途遭遇了不测,甚或军队陷于困局当中……忐忑的心情吞噬了晓蓠,她真的无法继续呆在安逸稳固的将军府,不闻不问。
见她一反常态默不作声,帕拉米苏掉过来把问题抛回给她。
“如果我答应,你打算要我怎样帮忙?”
晓蓠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怀疑地盯着始终站在石阶上让她仰视,因炎热仅围了一条褶裙的英俊男子。
可她这次没再迟疑:“以图特将军率领的军队迟迟没有传回情报为由,向法老申请增兵支援。”
“增兵?谁来带?”男人似笑非笑。
她脱口而出:“你。”
笑仍在,眼底温度却消了几分。“我记得上大臣如今也是你的依靠,你大可通过他让大将军做这个好人。”
晓蓠感觉心跳变得不受控制。“我和乌瑟蒙斯大人并未熟稔到你所想的程度,与霍伦赫布将军更是交往不深。”
“那写信求助于纳克特敏也行。这位老将军素常很拂照你的夫君。”
她依旧镇定,下面握拳的手却颤动了起来:“我从未见过他。”
男人耸了耸肩,一脸歉然遗憾。“既然如此,统帅夫人还是在家中静候佳音吧。请回。”
“帕米斯……”
眼看大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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