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界》第47章

“秋水！”赢乾惊呼！
赢乾不知所措，秋水怎会出现在这里？那令他无颜以对的蒙情女子。怎会出现在千机洞？
他立马得出一个结论——是幻觉。何之前小水龙遭遇了同样的迷魂陷阱。可是深陷幻境之中该如何脱身？这是前世颠覆常理的幻境，赢乾没有经历过，想要脱身，根本无从下手。或许，这不是他内心真实想法，此时他的心，早已被秋水眸中那几滴清泪击穿，那种酸楚，那种悲恸，那种歉疚，无情地将赢乾缠绕。他不敢大声呼出，他无颜呼喊发泄。这种麻痹心灵的痛苦令赢乾奢望顷刻解脱，却又自甘受罚，甘愿受这应得的罪。甘愿被困这应得的幻境。
秋水莲步款款走出水镜，迎向赢乾，皓腕下那根水晶短匕，依旧颤抖。
赢乾潜意识坚信这仅仅是幻境，轻轻抚弄右手，那灼伤的右手指尖刺骨的疼痛让他开始怀疑这难道是现实？他下意识转身看向小水龙，远处的紫晶小鼠正定睛望向他身后的秋水，小水龙见状回身观望，目瞪口呆，“她……她！”
赢乾无奈回身，小水龙和紫晶小鼠的反应已经证实这并不是幻境，而是现实。没人知道秋水怎会出现在这里。或许一开始她就紧跟着赢乾的足迹追寻至此。
“秋水！是你么？”赢乾发现他的喉咙干燥苦涩，很难才说出几字。
秋水没有回答，稳步迎向赢乾，眼神复杂难懂，那几滴清泪被强行忍住，却忍不住少女那由衷的哀怨。
没有得到预想的回应，赢乾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怀念了，往日秋水那柔美的一声“公子……”
“秋水，你怎么在这里？回去，这里危险！”赢乾突然对眼前一切萌生一个合理解释，这个善良的女人对他始终放不下，在他与小水龙出行后一路尾随。秋水可能来自另外一条通道，破开机关后来到此地。赢乾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方法逃出去，但绝不能让秋水陪他被困此地。她后方那面水镜正一点一点消散，一定要趁它消失之前劝服秋水退回去。或许退回去要安全的多。
可是往日那乖巧的女孩，那温顺的小家碧玉，此刻不再听从眼前男子的命令，哪怕是善意的劝说。
这位给她带来一生中最痛创伤的男人，这个酿下罪行的男子甚至没有给她深情肺腑的安慰，仅仅留下一句无奈地道歉。
双方不知不觉陷入一段苦涩悲情的氛围。
秋水含怨的秋水，赢乾不敢闪躲。任由她一步步靠近，绕过紫晶尸骨，直至近在咫尺。秋水不失端庄地止步，奈何倩影摇摇欲坠。皓腕下那根水晶短匕，依旧颤抖……
“为什么要赌？”对峙良久，秋水沙哑出声，沙哑中伴随一丝飘渺。那声音令赢乾心痛，这是独居闺房哭泣多久才留下的沙哑阴影？
“我…”赢乾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我苦劝你不要赌的！”秋水终究还是忍不下来，内心不愿煎熬，几日压抑终在一刻爆发。
“对不…”
“你一点不在乎我的感受？”秋水娇颜，梨花带雨。
“对…不…起……”
第十四章　自残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世间最普通的道歉语，是人们处在无尽悔意中最直接的表达。赢乾不善于表达，也不奢求能为自己辩解，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停鞭策，“你是个衣冠禽兽……”
“秋水姑娘，赢乾欠你的太多，这份罪即使有来生都无法还清。如果可以，我愿用今生有限的时间去弥补，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他不敢直视那对充满哀怨的泪眸，却也不敢坑下头逃避，不敢再给她带来任何一丝可能的伤害。
秋水沉默了片刻，她想了很多，很久，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只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秋水眼神涣散，恍惚间柔声问了句。
“我……”赢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至今他依旧没有弄清对秋水的感情，前世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喜欢是什么滋味，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处世经历，赢乾朦胧地体会了一丝男女情，那日四皇子当着众人面向秋水求婚，赢乾至今还记得当时心里那份难受的滋味，或许那滋味，便叫做喜欢。他记得那日秋水为了挣钱糊口，于洗衣坊挨饿劳累的情景，当时心中的触动，或许也叫做喜欢。他记得每日清晨在院中石桌前，那碗热腾腾的面条，散发的香气，或许也无形中让他懵懂了“喜欢”。
但赢乾不敢直截了当的回答秋水的问题，他知道一旦你向一个女孩告白了爱慕之意，你就必须对她负责，用心将她守护……
洞内无声，冰龙王与紫鼠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一开始，当秋水进洞时，那如同飘渺仙女般的气质便瞬间融化了整个洞室，紫晶小鼠滴溜溜的眼珠不再滚动，这只隔世多年的小兽再次领略了人类美女带来的视觉冲击。
良久，赢乾欲言又止。
秋水的眼神在期盼，
心在羁绊。
眼前的男子再次令他失望，
哪怕他此时用甜言蜜语将她包裹，便也释然。
“你知道么？那晚知师父瞒着我让你去赌命。我好担心，我好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当失去你后，我才意识到，短短八天的接触，我不知不觉已喜欢了你。当知道你会替我丢了命，那一刻，我的一切仿佛彻底崩溃，那一夜，我没有合眼，我不知道那漫长一夜是怎样度过的。我多想赶去冷骨坳将你唤回，可师父不让。他说你已经……”碎步轻轻凑近赢乾，秋水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我……”赢乾多想向前跨出一步，令那温香软玉再次入怀。心内却不断纠结，那个声音不时鞭策，“你没有资格这样做。”
“或许，我们真的无缘吧，从你与四皇子斗牌的一刻起，我便已……或许，换做任何女人都接受不了吧……”
秋水的话如尖锐的刀片，零零碎碎地扎入那片看似刚强的心海。他无奈的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多么希望秋水也能听见他心头的声音，“等我，给我一年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秋水没有给赢乾机会，当看到赢乾绝望地低下头时，她的心更加绝望……
右臂皓腕下，那根水晶短匕！
一滴晶莹的泪，悄然落下，附上同样晶莹的匕端，顺着冰寒的匕身，点点滑落，倒映着这对悲情男女共伤的眼眸，划过往日柔情的岁月，于终点——匕尖，轻轻颤动，不甘心地，挣扎之后，无奈落地。
坠落的不是泪，是心。
秋水痴痴地留恋一眼，带着微笑，带着皓腕下的短匕，解脱般挥舞柳臂，割向白皙的颈喉。
“不要！”始终低头忏悔的赢乾猛然发觉周边空气一道径流飘起，那根水晶短匕，不带一丝踌躇，径直滑向秋水。
以赢乾的的手速完全来得及挽救，他没有多想，危急关头，早已忘却自己的右手已经灼伤！
噗！
断骨的声音！
呲！呲……
血溅四方！
那根短匕两侧，鲜血染遍，丝丝滑向匕尖，无情滴落。
肉体与心灵的并痛，这个男人再怎么坚强也终究难逃脆弱地倒下。赢乾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不自觉地瘫软，无力地下跪，直至摔倒在地。骨子里的不屈令他左手始终高高抬起，渴望再次站起，而那根自腕部彻底断裂的右手，无力地附在地表，鲜血无尽地向四周散去。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将之抬起。
脑海猛的闪过一幅画面，是之前的巨型铁墙，左墙角的小水龙夸张的流着口水，而右墙角的赢乾，卧倒在地，左手高高抬起，右手插入地面，只露出后半截在地表，周边不明液体散落一地……
赢乾苍白的唇无助地抿动，眼前的震撼场景不得不令人自嘲，“鬼手先知果然是高人，那根本不是插入地面的右手，而是彻底断裂……”
“赢乾！”
吱！吱吱！
朦胧中，赢乾听到小水龙在呼唤，那只来路不明的紫晶小老鼠也不知何意地吱了几声。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小水龙两只前爪托起。仍旧是昏暗地洞室，仍旧是八扇封死的铁门。之前秋水破开的水镜墙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秋水也不再身边，他不相信在发生了这种事后秋水会抛下他不管！难道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
地面上一截残余的西装衣袖静静地躺在角落，早已被鲜血染湿。
赢乾下意识地望向自己右臂！
终究还是断了！
一团淡蓝色水汽在断口处不时环绕，阵阵清凉之感传入脑海。抵去了大半的疼痛。赢乾看了看小水龙，将这种治疗归功于小水龙，可是在精湛的治疗也没法让断去的手腕恢复。他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种断臂之苦。
小水龙没敢打扰，尽管它有很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