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风颜录》第77章


俞怀风脸色奇差,沉声再问:“你手腕上深浅不一有四道伤口,便是四次割破血脉,引血的缘故?”
“嗯。”上官那颜模模糊糊应道,昏昏沉沉似要睡去。
“望舒在用你的血作实验?”他猜问。
“嗯。”
“可有进展?”
“……没有。”
“没有进展,就一直这样每月引血一次?”
“……嗯。”
俞怀风眼里厉芒闪过,压抑着语调责问道:“为什么答应这种要求,纵容他为所欲为?”
上官那颜半睡半醒,和盘托出,“因为……我和他有君子协议,不同他洞房,我可以配合他三件事……”
俞怀风心头如遭电殛,怔然失语。
第66章 共衾寒宵
寂静的夜里,青纱灯影幢幢,人语隐匿。暂得安宁的上官那颜眠于俞怀风两臂间,因她脑后有银针封镇,所以他只得小心抱着她。她发丝倾了他一身,枕着他手臂安然入睡,眼角留有泪迹,唇畔却微微含笑。
俞怀风静静搂着她,目光流连她一颦一笑,早已顾不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有她在身边,他才可以展眉。她垂泄的头发乌黑顺滑,缠绕他手骨间,他顺手把玩,这青丝长了不少,青丝的主人也成长了一些,眉目间的意态不再是小女儿的模样,而是蕴含了几分成熟,几分动人。
她入东宫,终是改变了不少,这样的成长,于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他低眉陷入思绪中,手臂上忽地一紧,被她紧紧抓着。
方才还恬静的上官那颜,此刻身体突然处于紧张状态,微微颤抖。俞怀风立即腾出一只手来,从她脑后取出数枚银针。再看她眉间,朱砂刚淡去又现出数倍于方才的鲜红,他心道不妙,施针竟只能压制一时。
短暂的安宁之后,上官那颜又坠入无尽的噩梦中,浑身如有无数只小虫在噬咬,撕裂血肉一样。她哀嚎一声,从俞怀风双臂中滚落床上,头上冷汗涔涔,不住滚动,哭道:“难受啊,师父……”
见她这样痛苦,俞怀风只得将她扶起来坐着,左掌稳住她身形,右手按于她头顶百会穴,将真气渡入。她不知吃了什么药丸,血液似乎要沸腾开来,他只得将真气灌入她体内,引导奔突的血脉,彻底将其压制住。
半个时辰过去,俞怀风额头也现出汗珠,自身真气的过度消耗令他站着也觉头晕。若不是为权宜之计,饮下望舒送来的卸功散,何至这种地步!
“那颜,现在感觉如何?”他俯下身来,再看她面色。
在他竭力渡真气后,她终于再度安静下来。然而,俞怀风再一细看,心中大惊。这种平静依然只是表面,她体内承受的冲突无法想象。烈性药丸激起血液的奔腾,再加源源送来的淳厚真气,二者互不相让,鏖战不止。上官那颜身体仍在不时发颤,嘴角沁出血迹。
俞怀风心神大乱,掰开她的嘴,见她贝齿死死咬住,血迹似乎是因咬破舌头而流出来。
“那颜,再忍一忍,不要咬自己!”他捏着她下颌,急道。
她什么也听不到,浑身如同在油锅内受极刑,每寸肌肤都似要爆裂开来,牙齿咬破嘴唇咬破舌尖也浑然不觉,血丝一点点溢了出来。她身体内本就已血液奔腾,一旦有了溃散之所,百川奔涌,将一发不可收拾。
俞怀风没有时间多想,也没有时间来劝说她,低头直接吻下,起初她还死死咬着嘴唇,他急而不乱,一寸寸瓦解,最后终于让她松开了牙齿。她柔软的舌尖胆怯地退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俞怀风一手抵在她后心,将她往身前揽来,阻了她退路。唇舌间,尝到了缕缕腥甜。他的到来,让她乱了分寸,也忘了咬自己。然而咬过的伤口还在沁出血丝,他辗转良久,尝过了腥甜,徘徊于伤口附近,阻止血丝沁出。
她唇腔内细小伤口众多,牙齿似乎颇为锋利。他为她疗伤的同时,亦难以避免被她咬到。体内鏖战时断时续,她的痛楚也是时来时退,为了不让她再咬伤自己,俞怀风只好献身于她利齿下。他闭着眼眸,眉头微微跳动,如果能分担一些她的痛楚,也是好的。
渐渐,她习惯了他的存在,由最初的不适到慢慢的流连,不放他离开。那种熟悉的味道,唤醒她的记忆,也唤醒了她的意识。无知无觉间,她抬起手臂搭在他颈间,愈发缠绵难解。
血的腥甜逐渐退去,只剩各自独有的气息与芬芳。她还在痴缠,俞怀风率先退了出来。熟料,她这时完全清醒,霍然睁眼看着他,他却尚未完全退出她唇瓣间。
二人对视,时间都仿佛静止,二人脸上都有某种异样的热度在蔓延……
他偏过头,撤开手臂。
“啊——”失了倚靠,上官那颜不受控制地倒下。
俞怀风不假思索伸手去拦,动作过急,加之方才真气耗损,又感头晕,一手抱住她的腰后,整个人也随她倒到枕上。
天旋地转后,上官那颜躺倒在了他身下,却因有他手臂的保护而没有被撞疼。俞怀风尚未看清局势,便感左手下一片柔软的肌肤,他目光一扫,见自己不小心碰到她心口,忙将手拿开。再定睛一瞧,上官那颜仰卧在玉枕之上,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视线完全不知往哪里落。
他头晕目眩,单臂快要支撑不住。看出他的不得已,上官那颜深吸一口气,抱住他的腰,关切问道:“师父怎么了?”
他手臂一酸,忙侧身落榻,上官那颜两手还抱着他,一时也跟着翻了个身,扑到了他身上,与方才相比,两人不过是调换了个位置。见他额角冷汗点点,上官那颜抽出抱在他腰间的一只手,给他拭去汗滴。目光往下移过,忽见他唇角渗出血丝,她大惊失色,惊惶失措道:“师父,你受伤了!”温热的手指便抚上了他唇边,刚一碰上,手指便一阵酸麻,似有电流蹿过。
俞怀风侧过头,避开了她。上官那颜担心他又瞒下伤势,执拗地将头凑到他面前,郑重道:“师父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不严重。”他闷声道,想要推开她,又怕碰着她。
上官那颜不信,忧虑地凝视他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两手扳过他肩头,让他告诉自己究竟伤得如何了。俞怀风没奈何,索性要起身,摆脱她不依不饶的询问,却不妨,上官那颜正情急他伤势,俯身要查看,一起一落,两人正撞到一处。
上官那颜捂着鼻子,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退坐到床榻一边自个儿承受。俞怀风忙近身,拿开她的手,不忍道:“撞疼了么?”她小巧的鼻子红彤彤,再配上含泪清眸,端的是楚楚可怜。俞怀风愈发不忍,给她轻轻揉了揉。上官那颜扭过头不看他,自己抹了眼泪。
“我又不是故意的。”俞怀风坐在床榻另一边,为自己辩解。
上官那颜抽噎道:“你告诉我伤在哪里,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撞到你!”
俞怀风隐忍道:“伤到舌头。”
什么?上官那颜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便问:“怎么会伤到舌头?”同时转头疑惑地瞧着他。
俞怀风瞥她一眼,转头不语。散落的发丝垂在脸颊边,衣衫也稍显凌乱,领口衣襟更是松得隐约可见白润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上官那颜看得喉头一紧,脑中热血上涌,鼻血险些滴出来,心口更是怦怦乱跳,心律失调。忽然想到什么,她脸上烧得发烫,小声试探道:“是、是我不小心咬、咬到师父了么?”声如蚊纳。
一切都不言而喻。俞怀风懒得回答,将垂落的发丝收拾了,再整理衣襟……
“扑通”一声,上官那颜倒了下来,脑袋砸到了床沿。
俞怀风心跳都几乎停下,迅速到她身边,颤声喊道:“那颜!”将她抱回床榻中央,摩挲着她头顶,忧心如焚,“还没压下去么?还难受么?”
她闷哼一声,嚷道:“疼……”说着,牙齿再度咬下。
“别咬!”俞怀风急道,却只能空着急,应急的办法,可一不可再。关心则乱,心急却无法可施。血丝已从她唇角流出,他万般无奈,赴雷池,历劫波,不作它想。
俯身抱她,深吻而入。她微微一颤,与他共尝甘泽,如水的温柔,不尽的温情,绵密不绝的牵绊,唇舌的缠绵抵过一切的言辞。她睁开眼,看他近在咫尺低垂的长睫,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她已不在乎,悄悄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攀附他肩头,只想多一分深切,多一分刻骨。
这一刻,他摒弃一切,她忘怀所有。但是,各自心中却是清醒的,如果不要这么清醒,也许就不会等待这么久,就不会有种沉沦地狱的罪恶感。
此刻寒宵,罔顾一切的纲常伦理,辗转依恋唇舌之间。血的腥甜早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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