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清穿)》第108章


一切还是我当时离开时的模样。连我平日喜欢的那套素底青花瓷盏还摆在桌子上,寝室的珠帘被撩起,里面隐隐约约坐着个人。我心里微惊,身后的门已经被人合上。
那人起身道:“朕还以为你当真不肯出那院门呢。”
原来他是刻意留冬竹跪了一夜,才算准了,我一定会出来。
我立在暗处并不说话。他已经越过珠帘,走至身前。他身上穿着素色常服,略显消瘦的脸上有几分疲惫。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坐着等了一夜?
心中酸疼,面上却不露神色,如常般说道:“皇上既然知道我会来,想必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了。”
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将我往身前带去,他身上惯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有那么半刻的失神,来不及稳住,就听见他低语般呢喃道:“你当真就这么狠心。六年了,难道你就没有片刻想起我吗?你可知道,这六年,朕是如何一天天熬过来的。弘佑的事,你一直瞒着我。你自个的身子,你也瞒着我。在你眼里,朕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你以为朕会害你吗?蕙宁,你心里可有一丝一毫的余地是给朕留着的?”
他一串话问下来,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要拉开些距离,他却愈发用力,像是要捏碎了似的,狠狠的攥着我的胳膊。
我挣不脱,只得喊疼。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却不让我离开,双手环在我身侧,将我锁在他身边,道:“你还知道疼!这六年来,朕每时每刻忍的受的,比这万分有余。可你呢,一见到朕,连笑脸都不肯给一个。蕙宁,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去搬回去!”
“朕本以为,你只是需要点时间。可是,六年!朕用了六年时间,你却依旧如此冷漠!你说!朕该如何罚你!你告诉朕,我该拿你怎么办!”
“皇上,宝儿她——”
“朕在问你话!”
我深吸口气,抬头看着他,眼神在他脸上流转,想找到一处可以停留的地方,但是很难。他的眼角眉梢,他的眼神,他的嘴角弧度,都让我深陷无法自拔。
仿佛就这么看着他,便真的可以天荒地老了。
“皇上想怎么处罚我?”
他终于笑了,嘴角抽动了两下,眼睛里却并无多少笑意,淡淡的道:“朕是该好好想想了。在朕想好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得留在朕身边,好不好?”
他问得如此小心翼翼,让人狠不下心肠来拒绝他。
“蕙宁!”他眼里的神色越来越暗,思及往日种种,我终是有些松动,道:“弘佑必须跟着我!”
“好,朕答应你!”
“我也不想去住什么圆明园,免得瞧着伤心。”
“嗯。依你。”他说着,眼底全是笑意。
他怕是误会了。我说的伤心是因为知道后来八国联军一把火烧了那处他苦心经营的世外桃源之地。他笑,只怕是以为我不愿见到他的一众嫔妃而已。
“宝儿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蕙宁,朕已经下过圣旨了。这也是十三弟的意思。你就算信不过朕,也该清楚他,他不会委屈宝儿的。何况,宝儿如今留在京城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听了他的话,心里约莫也猜出几分来,“弘历他——”
“前年,弘历娶了嫡福晋。宝儿再这么僵持下去,伤人伤己。他们毕竟是兄妹。赐婚的圣旨虽然是十三弟求的,可也是他的一片苦心。”
只怕,弘历与那嫡福晋鹣鲽情深,宝儿日日抵面相见,不过也是徒增伤悲。
我原先以为,弘历对宝儿用情至深。而宝儿未必动心。眼下看来,我是以为错了。
六年过去,磐石许是有所转移,而蒲草却还坚韧如斯吗?
“十三爷身子可好?”
他没料到我有这么一问似的,神色又添了一抹忧愁,淡淡的道:“大不如前了。朕一直劝他多多休息,可他总有一堆借口。你得空多劝劝他吧。也许你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
雍正八年。
历史上的怡亲王便是这一年五月离开这人世的。
眼下已经三月尾上。
即便我能劝得了,又能如何。可我还是点头应了他。
他瞧着我身上的装扮,抵着额头,笑说:“你这身打扮,可便是寻常百姓家妻子常见的模样。六年了,朕老了许多。可你却不曾改变过。”
“只是心境平和而已。”
其实,何止是平和,简直和苍凉无异。
人的心本来就是海纳百川,真正能做到平和的,不过就是一湖死水罢了,没有半丝涟漪的湖面,就算容得下百川,也只是枯燥平静的海面。
我们两个就这么坐在西暖阁内,好似有千百句话要讲,可谁也没再开口说什么,怕打扰这片刻的宁静,又怕一眨眼这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何是我?
诸多的穿越故事中,总有解不开的谜题。为什么是我,到底这泱泱大清朝里,我是欠下什么样的债孽,时隔三百年,也要将我拖回来偿还的。
他抱着我,不时轻晃两下,免得我睡过去似的。
我虽然苦撑,可昨晚一夜未合眼,加上来回奔波数趟,早已经筋疲力竭,窝在他怀里免不了哈气连连。他看着又好笑又好气,便弯身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我心里暗惊,却又有几分期盼。
他将我放下,也侧身躺在身侧,揽我进怀,道:“你睡一会儿。我不动你就是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望,却耐不住困意,缩在他怀里,缓缓的进入梦乡。只觉得迷糊睡着前,他亲吻额际,低语道:“你可知道,朕梦里也是这么常常抱着你入眠的。醒来却只是我一人。” 。 。 。 。

第九十回
。 第九十回。 自打我住进西暖阁,胤禛便也搬回宫里住。
喜环和冬竹被打发去伺候弘佑了。毕竟她们一直照顾他,我也能放心。只是一直不得见弘佑一面,心里依旧挂牵。每问及这事,胤禛便道:“你陪了他六年,总该有点时间陪陪朕吧。”
他夜夜宿在西暖阁,却从不碰我。只是抱我入眠。有时候他回来的晚,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还能陪他说上几句话。有时,睡得极深,他又轻手轻脚,夜里何时回来,又是何时起身上朝,都无从得知。只是身边枕头有人睡过的痕迹,才知道他半夜来过。
这样也好,不必时时面对。
我如今对他愈发小心翼翼,说话应答也是深思熟虑,不再是从前的执意妄言。
六年时间,谁没有一丁半点儿的改变呢。
我虽然住在西暖阁,饮食起居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也无外人来打扰。
宝儿却是来过一次,碰巧胤禛也在,话没说上几句,便被他打发了。从此以后,平日里见的也就只有胤禛了。
偶尔高无庸也过来传话,却从不多言。
也许是太闲了,我居然拿起女红,想要给弘佑做件衣裳。在怡然居时,他的衣服都是喜环和冬竹赶制的,我只有眼看着的份。凡是我缝补过的衣服,大约也只是自个贴身的几件小衣了。
忙起来,也就不再有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的。
衣服缝了拆,拆了又缝。被胤禛取笑了数次,终于是有些模样了。这日刚过晌午,正忙着缝衣襟上的盘扣,高无庸急匆匆的过来。我手下一抖,针便轧进了指缝。
“娘娘,皇上要见您。”
“弘佑?七阿哥!七阿哥怎么了吗?”我张口就问。
高无庸见我捏着手指,手边的衣服上也有几滴血珠,忙跪下道:“娘娘,怡亲王进宫来。皇上是想您兴许会想见见王爷,便差奴才过来传话。”
我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后起身理了理衣服,随他进了东暖阁。
还未进门,便听见十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胤禛轻缓的低语声。推门而入,十三已经起身,打量着我,半响才道:“蕙宁?”
我笑着走至他身边,说:“看来我真的老了许多,连三哥哥都认不出我来了。”
老十三伸了伸手,终究还是垂了下去道:“还能见上你一面,我也算安心了。”他面色潮红,只是说话间,便又连连咳嗽起来。我忍不住上前替他拍拍后背,问:“可看过太医了?每日药膳都可有耽搁?不要再喝热茶了!高无庸,沏杯白水给十三爷。”
十三伸手推了推我,道:“不怕的。好歹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看向胤禛求助,他只是摇头,一脸悲戚的望着十三。
十三好不容易忍住了咳,才说:“我今日见过弘佑了。蕙宁,你把他教的真好。弘佑是快活的。毕竟他有个真心疼他的皇阿玛和额娘。宝儿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快活。”
“十三弟,宝儿的事,朕会安排好的。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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