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的月光》第67章


“晓月!”看到骆晓月,奇奇激动地站起来冲她挥手,骆晓月浅浅地抿了抿唇角,走到她的桌旁坐下来。
两人相对坐着,一径的沉默。
她们没有点咖啡,而是点了一壶水果花茶。芬芳的气味在小小的火苗烘焙下愈加浓郁,缓缓地弥漫在她们中间,沁人心脾。
奇奇给骆晓月倒了一杯茶,开口打破了沉默:“听万建军说,你昨天去迪布瓦那里找我了?”
听到这个,骆晓月抬起头了:“为什么要答应过来?迪布瓦那里,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奇奇抿了抿嘴唇:“晓月,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的。”骆晓月放下手里的茶杯,“我去克莱蒙出差,碰到了魏萌萌。她告诉我,那晚,其实是她在弗哈希的酒里面下了药。”
奇奇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笑起来:“那又怎么样呢,被下药的是弗哈希,不是我。”
奇奇告诉骆晓月,她已经和陆绍明结婚了,就在陆绍明把她接回国的一个月后,她坚持要嫁给陆绍明,任凭父母怎么反对,她都执意如此。
“你还是那么爱他。”骆晓月低低地叹了口气,相比奇奇,自己是多么的怯懦。
“爱?你以为我当初那么坚决地嫁给他是因为爱他?”奇奇摇头,“不是的。那时,我对他只有恨。我恨他。所以,我要嫁给他。那时,我一心想的只是报复。”
“报复?”骆晓月不解地看着奇奇。
奇奇惨然地笑起来:“你觉得很难理解吗?可那时,我就是那么的偏执。晓月,那次流产,我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孩子,我还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骆晓月惊愕地捂住嘴唇——她是说,她永远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奇奇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你知道的,我当时是那样的爱他。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想给他生个孩子,想和他在一起,可他只是一句话,就粉碎了我所有的梦想,让我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变成了一出可笑的闹剧。晓月,你不知道吧,那晚,就算我没有碰到弗哈希,我也会随便找个男人来发生***,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就想让那个孩子流掉。在法国,去医院堕胎很麻烦,需要孩子父母双方的证明,我根本拿不到,所以我只能用最危险的办法,将那个孩子流掉。”
骆晓月怔怔地说不出话,这么说,那天晚上,就算她没有推奇奇,她的孩子也可能会流掉?
“那,陆绍明后来知道了这些事吗?”骆晓月看着奇奇的左手,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婚戒。
“他只知道,我是意外失去了孩子。”
奇奇眼底的激越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把我从法国接回来之后,对我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温柔细心的体贴,我的父母也正是看他对我真是好到了极致,最后才算是松了口,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可我,却还是恨他。结婚之后,我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开始的时候,他还只当我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心情不好,可到后来,他发现他怎么做我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时,他终于忍不住了。他问我,我到底想要怎样。他问我,我是不是恨他。我说是的,我恨他毁了我的一生。然后他对我说,唐雪蓉,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一生,也因为你而改变了?”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对我说,他的一生,因为我而改变了。”
水果茶壶下的小火苗早就熄灭了,奇奇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去碰触那还有些余温的玻璃壶,微微的刺痛感,在指尖跳动,不是太疼,却又让人感觉分明。
“陆绍明一件事一件事地给我讲,从我们相遇开始,一件事一件事地讲。那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是没有资格恨他的,原来,反而是我,差点毁了他的一生。”
奇奇抬起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遇到我,被我追求,被我逼着和他住在一起,却被我的父母发现。我的父母去他的学校闹,搞得他差点毕不了业,于是他欠下了老师的人情,和老师的女儿结婚,抚养别人的孩子。日子刚过得顺了一点,又遇到了我。我为他自杀,他去医院看我,被我的父母拦在医院外破口大骂,被他的同事听到,在他的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最后他只有辞职重新找工作。后来,他为我离了婚,却又正赶上对他有恩的岳父病重,他无意的一句话,让他失去了他的亲生骨肉。最后,他好不容易娶了我,我却对他只有恨意。”
奇奇一口气说完,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起来:“晓月,你说,到底是应该他恨我,还是应该我恨他?”
“这……都是阴差阳错,你和他,其实都没有做错什么,你们,都不是故意的……”骆晓月说得有些艰难。
“那你和何风,又做错了什么?你和何风,是故意的吗?”
骆晓月一愣,她和何风?
奇奇轻轻地开口,很缓慢的语气,含着一缕淡淡的悲伤:“晓月,八年前的那场意外,何风,也不是故意的。”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她只是想说这个。
骆晓月往后靠去。柔软的沙发背,将她深深陷了进去,全身都好似被抽尽了气力,整个人都是虚软的。
“所以,你现在原谅陆绍明了?”
奇奇却摇头:“不是原谅。因为,我们都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决定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她的手横过桌面,紧紧握住骆晓月的手腕:“晓月,我们都让自己幸福,好不好?我现在和陆绍明在一起,我不再恨他了,我们前面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了,我不想再折磨他,也折磨我自己了。我想和他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你也像我这样,放过何风,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骆晓月怔怔地看着奇奇指间那枚银色的婚戒。曾经那样多的疼痛,那样多的鲜血,还有无辜的生命横亘在中间,真的,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吗?
两人在咖啡厅里吃了午餐,奇奇就陪着骆晓月一起去医院看何风。
“上个月,他突然跑去西安找我的时候,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奇奇隔着玻璃窗,看着何风的身上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管子,连着各项监测仪器。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和被单一样的苍白。
“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你们以前的事情。他给我讲了整整一个下午,从你们八岁相识,到你们十七岁的时候分开,九年的时光,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九年。”
“这辈子。”奇奇轻轻地笑起来,“我当时还调侃他,才多大年纪,就说一辈子。结果他却笑了,他说,真的是一辈子。”
骆晓月的手指轻轻地摩挲在玻璃上,他瘦削的脸庞,就在她的掌间。那样的安详,就好像只是睡去了一般。他是太累了吧?这么久,他一个人默默地坚持着,把这辈子都耗尽了,最后的愿望,也就只是想着让她少受一些欺负。
“我不知道他有这么严重的病,当时还只以为他是相思成灾了。其实他不用求我的,我欠你的,我本来就想着要还你。他何必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地过去找我,他只要和我说一声,我就会过来的。反正我前段时间刚辞了职,正好没事,陆绍明还只当我是过来散心了。”
骆晓月终于将视线从何风身上移开,转过头:“你没有欠我什么。他,也没有。”
奇奇的眼眶骤然红了:“晓月,你知道何风这次为什么会发病得这么严重?那天我和他一起回到武汉,去一个小餐馆吃饭,后来我们吃完饭出来,他发现掉了东西,就急着回去找。他跑得很急,撞到了人,被那人当胸打了一拳。他当时就吐了血,却还是坚持跑回了那个小餐馆。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结果,就是这个。”
骆晓月从奇奇手里接过那个绒布袋,从里面摸出那枚银色的戒指——指环已经有些略略的发黑了,或许是摩挲得太多,那对接吻的小孩子都有些褪色了。骆晓月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那个小小的铃铛便轻轻地响起来,像是低低的呜咽。
从医院走出来,骆晓月没有回家,她去找了罗雯。
“我想把记忆都找回来,所有的,都找回来。”她站在罗雯的家门口说道。武汉的冬天向来是很冷的,此刻她手足冰凉,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战栗。
罗雯沉默地把骆晓月让进屋里。骆晓月咬着嘴唇,双手握得死紧。她不是不怕的,但她不能再让自己这么逃避下去了。
“你真的愿意把一切都记起来?你能原谅何风吗?”
骆晓月走进屋内,才发现甄文也在。他听到了骆晓月在门口说的话,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几乎有些兴奋的问话让罗雯皱了皱眉头。罗雯示意甄文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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