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143章


是和她十分相称。她眉目宛然,脸颊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淡了几分,虽然并未完全褪去,她却也不再以面纱覆面。
原来她长得是这般模样,元洌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一句话,原来她的脸颊上是有伤的,怪不得一直戴着银色面纱。
记忆中那个青衣窈窕的身影和面前这个娇柔端庄的少妇重叠在了一起,没有变的,就是她那对莹亮温柔的眸子,只不过,现在的她,在柔情似水地凝视着另一个人。
霍祁钺穿着玄色的“金乌卫”制服站在她身边,身形并不悍壮,甚至有些细瘦,可是看起来就是让人不得小觑的模样。他也穿着一件黑貂大氅,薛缜和他情如兄弟,这样的衣食小事也不会轻忽。黑貂尊贵,元洌是国主,自然有穿的资格,可是霍祁钺,不过是一个统领罢了。
就算是在大昀国内,比他品级高的人也比比皆是。元洌原本想自己身份已是极贵,这一桩起码可以压过霍祁钺一头,可是见了他的模样,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
他就像一个在灯下和假想敌战斗的人一样,精疲力竭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对手不过是墙上自己的影子。他的心事,悱恻也好,嫉妒也好,璎珞和霍祁钺,根本就不知道。
元洌在这里兀自难捱,穆托的新国主却决心要一劳永逸。来自大昀的护卫虽然本事过人,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汉,可是到底失了地利人和。
沉琅了解自己这个兄长,他登基不久,根基不深,又是这样紧要的关头,必不会明刀明枪地来要自己和卫玺的性命。
“多半,不是下毒便是放火,我还不晓得他那些小九九。”沉琅的语气颇有几分藐视,被卫玺横了一眼,“你成日里在书房自己盘算些什么也不对我说,现在这样说,莫非是有了主意不成?”
沉琅见她生气,连忙走上来,“你放心。”
卫玺啐了他一口,“我有什么不放心?”她站起身来,指一指外头那些不知道隐匿在哪儿的护卫,“反正他们都是我表姐向表姐夫求来保护我的,大不了我全身以退,以后年年记得给你烧纸!”
沉琅就苦了脸,“王妃,也不必这样恶毒吧?我毕竟是你的亲夫啊!”
卫玺不搭理他,沉琅这个自己把事情闷在心里的性子一时之间也改不了,她也知道人本性难移,让她小小地发泄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王妃,咱们带这些东西就够了吗?要不要再多拿几件大氅?我看外头冷呢!”云暖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话,抱着一个几乎半人高的包袱走了进来。
卫玺见她这样,连和沉琅吵架也顾不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是搬家呢!”
云暖皱了皱鼻子,“可不就是搬家吗?”
卫玺又要说话,只见一个赭色的影子倏忽闪了进来,如同鬼魅一样站在了自己身边,“王妃。。。。。。”
她唬得伸手拍了拍胸口,“这位大哥,你吓死我了。”
那护卫便是薛缜派来的几人中年纪最长也最稳健的一位,听卫玺这样说也不苟言笑,自顾自地道,“王妃不必怕在下,若是在下不进来,等一会儿火烧得大了,怕王妃更加要害怕了。”
卫玺心里翻翻白眼,这人看着老实,却是个话痨!
冬日天黑的早,此时外头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夜风声嘹呖,就算有些什么异动都被掩盖过去了。沉琅的眼睛就微微地眯了起来,“他果然沉不住气,这才几点,就迫不及待了。”
卫玺却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还怕他拖得太久呢,这样利索倒是很少见,平日里都是蝎蝎螫螫的,大男人却一副。。。。。。”她到底幼承庭训,虽然嫁人之后豪迈了不少,可是太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讪讪地住了口。
方才来报信的人又跟鬼影一般转了几转,屋里就瞬间多了几个人,都是赭色的打扮,个个身形高大,倒显得殿中逼仄了起来。
云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一步一挪地往殿后蹭去。卫玺余光瞥见已经有一个护卫跟着她走了出去,也不担心,只和沉琅静静地对坐,听着外头的风声,还有隐约的、几乎听不到的噼啪声。
沉琅的肩膀微微地垂着,看起来倒是很轻松的模样,只有卫玺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里跃动着两点光,比火星还要明亮。
他的手里牢牢地攥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盖子上雕着缠枝莲花,缝隙里都填着金粉,显得十分贵重。卫玺记得沉琅告诉过她,这是玉妃留给他唯一的遗物,玉妃纵横六宫,原本珍奇无数,死了之后就都被国后搬到自己宫中去了。
那里头装着一个小小的水晶印章,还有什么卫玺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沉琅上次给自己看得那份名单也是从这个小盒子里拿出来的。
这个男人秘密还有很多啊,不过卫玺不觉得气馁,反正一辈子还长,她不怕他没有对自己服服帖帖、唯命是从的一天,到时候。。。。。。
她得意的遐思被沉琅打断了,沉琅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毕恭毕敬地道,“王妃,莫笑了,咱们该走了。。。。。。”
第六十九章 桃花
随着冬季夜幕的渐渐降临,一直隔河对峙的两国军队都歇下了旗鼓,军队驻扎在河的两岸,营帐之间都点起了篝火。白日里的争锋相对,在这样静寂的夜里,也显得不那么要紧了。不合时宜地,伴随着融融火光,远处不知什么动物的长鸣、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和将士们偶尔的喁喁低语声,混合在一起,竟然让这剑拔弩张的战场,多了几分温情和人味儿。
璎珞近日来都闷闷不乐,霍祁钺知道她是来到了自己的故乡,一面是近乡情怯,一面是想到了自己蒙冤殉国的父母,一时心潮难以平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他特意将璎珞留在帐中,让她自己静一静,自己来到卫珈的主帅营帐里,对她讲出自己的疑虑。
薛缜派他来查“卫家军”营中士兵中毒身死之事,就是那样巧,那置人于死地的古怪蝮蛇,他竟然真的见过。
现在想一想,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女米罗,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她虽然行事机密,可那头上点赤的小蛇,霍祁钺却从她袖间瞥见过一瞬。
此事势必与她有关,虽然霍祁钺现在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要对“卫家军”和大昀不利,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既然这样,他自然要和卫珈好好商议一番。
他这头儿想到了米罗,米罗也在北金深宫之中忆起了他。
元洌心里有一个女人,在北金宫中实在不算什么秘密,他向大昀求婚铩羽而归,也没有谁敢耻笑于他。米罗既然依恋他,自然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他自那日回来就颜色不是颜色,只要有心,就不难知道就里。
米罗少女心性,得知情敌的下落一定是要亲眼去瞧一瞧的。她又不比元洌,一露脸人人都知道他是北金国主,又得了师尊清影真人的助力,乔装一番混到河对岸去,也实在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她身上穿着大昀士兵的衣裳,灰灰褐褐的,都没有人会去多看一眼。脸上又戴着一张僵死却十分服帖的人皮面具,就算是和人面对面地碰上,一转身对方也不会记得她的样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米罗出发的时候心情又愉快又烦恼,她将此行作为一场美丽的冒险,又怕自己真的回不来了。
蓝夙都赶不及去阻拦,反正米罗天天和清影真人窝在元洌特地遣人替他们收拾出来的、皇城最北边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双灵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她也有快半个月不曾见到女儿了。
这样的日子,于蓝夙来说,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可是她现在重燃了仇恨,就觉得不管什么样的难处,都是能够克服的。她向来不是个缺乏耐性的女人,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米罗偷偷摸摸地蹭到了对岸大昀将士们驻扎的营地外围,便再也不敢靠近。冬日树木凋谢,她灰褐色的衣裳和身周的自然共成一色,远远瞧去只要不动,便不那么显眼。
她一直在树林里捱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终于看到了回帐的璎珞一眼。
她撇撇嘴,也不过如此,脸上还有恁长一道疤痕,元洌为何偏偏就对她一片痴心?
不,慢着,她身边那个男人?米罗揉了揉眼睛,自小常喝蛇胆酒的益处在这个时候就显现了出来。
他也是如遇见自己的时候一样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只是胸前绣着一只只有一只脚的不知道什么鸟儿,瞧起来又华贵又英武,倒是好看了几分。
他一只手牵着璎珞的手,一只手将她环在自己臂弯里,如珠如宝,似乎只有这样短短的几步路,她也能遭遇什么不测似的。
璎珞两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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