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妖传·千年洞天》第172章


劝说一直持续到半夜,睡觉这事基本搅黄了,孟赢溪在人后一边做鬼脸,一边心里唠叨:“嗬……你这老和尚看似木讷,实则好有心机,自己白天睡够了,现在来折磨我们,真是气人!”
老人终究气血不足,大动干戈强行精神的时间有限,讲着讲着自己还是困起了呼噜,唐僧将人扶了躺下,这一夜算是平息了。
'次日之晨……'
麹文泰来了,他看了看仍在嗜睡的国统王法师,直言道:“弟子已叫国师请问过法师意见,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唐僧的回答很干脆:“能够留在这里是尊王您对我的恩德,但是这不是我来到西域的初衷,所以……请原谅我不能留下。”
麹文泰心口一凉,力声道:“我曾经跟随先王前往中原,跟着隋朝的皇帝游历过长安、洛阳及河北、山西一带的名胜大城,见过不少名僧大德,但没一个能让我真心倾慕。”
他顿了顿又道:“自从听到法师您的大名,我就满心欢喜,日日夜夜盼着您能够到这里来,一辈子接受弟子的供养。高昌的百姓不及大唐众多,但我可以让整个高昌国的百姓都做您的弟子!高昌的僧徒比之大唐也很少,但我能让高昌的几千名僧人全都手捧经卷聆听您的教诲!希望法师能够体察我的苦心,别再惦记西行取经了。”
这段话说得句句出自肺腑,很大气,也很客气,在一旁的孟赢溪颇为感性,她听了后不免为之动容,其心念:“太感人了!如果换作是对我说,我一定是难以推却。”
麴文泰是真心仰慕玄奘,一根筋地希望他能留下来,但话中的两个“让”字却流露出麹文泰身为一国之主的霸气与强硬——他可以“让”整个高昌都当玄奘的弟子,可以“让”高昌所有的僧人都去聆听玄奘的教诲,当然也能把玄奘强留下来,不“让”走!
玄奘是个理性的人,他于感动中察觉到了话语中不可抗拒的王者之威,知道大事不妙,来时很容易,想走……恐怕没那么简单。
沉默片刻,他气凛风霜地谢道:“承蒙尊王这样厚意,玄奘实不敢当。贫道此行,不是为供养而来。大唐法义未周,经典残阙,怀疑蕴惑不能解决,所以方发愿到西天取经,使东土众生得听大乘正法。波仑问道之志只可一天比一天坚强,岂可半途而废?愿尊王三思,不再苦留贫道为幸。”
麹文泰说得客气,玄奘回得也很客气。
一来一回,一个要留人,一个要走人,双方的态度都很明确,这算是玄奘和麹文泰在去留问题上的第一回合的过招,他们都试探清楚了对方的意图,胜负虽未分,但强弱与主动权却是很明了。
在游历中原的时候,麹文泰就听说过“三顾茅庐”的故事,他因此觉得像玄奘这样有学问有坚持的人,不可能像凡夫俗子一样随随便便就答应自己的请求,名士自有其风骨,玄奘的这番故意推辞无非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诚心。
于是,他斩钉截铁道:“弟子仰慕法师,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留老师供养,葱山可转,此志难移。请相信弟子是一番愚诚,不要疑我不实。”
玄奘明白眼下他不能服软,要想离开此地,唯一办法就是针锋相对地硬顶。
他*地回道:“尊王的一番深心厚意,贫道早已知晓。但是玄奘往西而来,目的在于取经。现在经书还未得,岂可中道而废?希望尊王原谅。况且尊王积德修福,位为人主,不但苍生仰恃,而且佛教也依凭,您理当助扬善举,岂宜加以阻碍?”
能够当上高昌国的国王,能够对伊吾国呼来唤去称霸一方,麹文泰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见玄奘很固执,便见招拆招,开始从弘扬佛法的角度来说话。
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并夹杂着乞求的味道,“弟子我不敢阻碍法师您西行求经,实在是因为高昌国内没什么高僧来充当*师教化民众,这才想委屈法师您留下来指引导这些可盼从迷茫愚昧中解脱出来的众生。”
麹文泰本以为玄奘会继续辩解,孟赢溪也是如此认为,她很好奇唐僧会怎样来回绝对方。
但是等了一阵,玄奘根本不去理会,就这么坐在那里,然后絮絮不休地念经,眼睛还竟然呈半寐状,因为他此刻已相当清楚,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用态度来回答。
☆、第二百三十五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22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国之君如此放下身段地低声下气地来求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麹文泰涵养再好也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突然想起当年的秦天王苻坚,周飏越是破口大骂,就越显得是敬重对方。
于是,他大声对唐僧吼道:“玄奘法师怎么可以想走便走!弟子已经安排好了,您的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留在高昌,当我高昌国的国师;其二,我直接把您送回大唐。或去或留您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相顺方为最妙!稔”
麹文泰亮出了全部底牌,决然使出杀手锏,玄奘要是不肯留下,就把他送回国去俨。
这招非常狠,直接切中了玄奘的要害,他一旦被遣返回国,不但西行无法继续,还会遭到朝廷的处罚。
孟赢溪火冒三丈,原先令她感动万分的人竟是这般蛮横无理,说翻脸就翻脸。
“妖精”身形没动,手却迅速呈出爪形,她想动手震慑一下这个淫威已现的高昌王。
唐僧深知梦衍西仙子骇人的行事手法,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动向,见人有了目射寒光的异常,只得慌忙开口回应来打岔,以起到拖延和阻止的作用。
他道:“玄奘舍命来此是为了弘扬佛法,如果尊王您一定要硬做相留,只能留下贫道的骨头,而贫道的心却是继续西行,不可能留下。”
玄奘瞟见悟空的杀气有增无减,极度紧张,于是便一语双关地颤声道:“南无阿弥陀佛,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尊王若再坚持错行,恐怕佛主会迁怒于此地!”
唐僧的尾话使得孟赢溪心下大喜:“好机会!”
她手形柔转上翻,凝聚逆血功力,依三角形紧扣坛口,虎口国撑,劲意贯指,对着麹文泰头顶上方的房顶刚脆清晰地激力一抓。
“喀嚓!沙啦沙啦……”
骇人的不仅是暴音,头顶的木料与瓦砾乍然碎落,精舍的光线突然大亮,房顶已是破现出一个巨大的爪形大洞!
“啊……!”
惊叫声是三人复合叠加的:唐僧听得暴响以为是梦衍西仙子伤了人;麹文泰既是被突发的不明情况所惊吓,也是被碎瓦砸得疼叫;国统王法师被先前的对话吵醒,结果他刚一睁眼就见到了恐怖的天塌屋陷。
“金刚大鹏!佛主在上,弟子知错。”麹文泰失声大惊,他以为自己是受到了佛界如来神鸟的警告。
玄奘哪里知道这是梦衍西仙子所为,喘息过后同样也误判为是辛饶弥沃如来佛身幻变成的一面二臂的黑大鹏金刚鸟本尊的利爪所造,他与国统王法师一道念经不已。
附近的其他几个服侍僧人听到动静后过来,他们抬头一看,偌大的爪洞赫然在目,顿时失魂落魄,转身便逃之夭夭。
麹文泰与其叔叔国统王法师均以为自己强人所难硬留玄奘法师的行为若出了天-怒,两人都不敢在此破出利爪天窗的房里多加逗留,于是身形很狼狈地相约着匆匆离去。
“哈哈哈……”孟赢溪大笑,“师父,别念经了,我只是打坏了房子而已,既没伤人又没死人。”
“什么?”玄奘火鸡了,“这……这是你做的!”
“对呀!你们俩争来吵去始终没有个结果,那个麹文泰仗着自己是国王,对师父大为不尊,我只好出手相助了。”
“南无阿弥陀佛,悟空你这么做虽然替我暂时解除了困境,但下手过重了,财物的损失我等赔之不起,罪过,罪过啊!”
她再次起笑,“比起被押送回大唐,破坏一所房子算什么,就是把整个王宫都粉碎了也值得。师父做事不要太呆板,你的性命与抱负才是重中之重,难道真经佛法还不如身外之物贵重么?”
“梦衍西仙子”的话不无道理,唐僧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为她念经。
当晚,师徒二人被请入另一间同样舒适的精舍去歇息。
'次日……'
麹文泰又过来了,他不再提劝留的话,而是以行代言,贵为国王的麹文泰象个下人似的亲自托着盘子在一旁服侍唐僧和他的弟子悟空享用斋饭。
师徒二人被伺候得很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孟赢溪暗下唏嘘:“这个麹文泰看来是当真景仰唐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还不行就继续来软的,好一个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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