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眠:宁为玉碎》第62章

“很好。”纪婉兰忍不住想从床上坐起来，在宁为玉的帮助下她好不容易靠在床头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前一个月，他料到这场战争会输，所以把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都送到了天津租界去，他本想连着我一块送去，可是我决意要留下来，他事事都顺着我，同意了我的要求。”
宁为玉看着纪婉兰的面孔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温柔和幸福的笑容，她问道：“你接受他了？”
“对，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他若在这场战争中死了，我也跟着一起去死。”纪婉兰的语气那样肯定，脸上的表情一样如此，原本有话要说的宁为玉忽然考虑要不要说出这句话。
“其实……我今天是来接你走的。”
纪婉兰忽然笑了，抓紧她的手，说道：“你总是无时无刻都想着我，就算是生死关头，但是听了我所说的，你还会要求我跟你走吗？”
宁为玉摇头了，“不会，但是我还是要坚持留下来陪你，我有晋陵的居民证，能够证明我是晋陵的人，就算萧军来了，估计他们是不会伤我的。”
“府里的下人已经逃难走了，只剩下明翠，她不会接生，我一直担心这孩子万一临产了怎么办，他也不在我身边。”
“你放心，我来之前请教了教会里的修女，她懂接生，并且教了我。”
“那我就放心了。”纪婉兰松了一口气，她的眉目重新舒展开来。
“情况怎么样了？！”军帐外楚腥风看着跑过来报信的士兵。
“西边城门被攻破了，现在萧军又辗转去了南门，总司令西平，我们恐怕要与西平一起覆灭了。”
楚腥风闭上了眼睛，一种绝望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于是命令士兵，“调动所有士兵和炮弹赶往南门，我们要与西平共存亡！”
“是！”
“还有，再安排车辆，我要回府一趟。”他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回到司令府的时候，楚腥风直接朝纪婉兰所住的院子走去，因为没有下人，所以整个府内是一片静谧，一路的灯火也是婆娑的很，他走在回廊上，整个人思绪绵绵，一连三天没有合眼的他，整个人身子都是虚的，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更是滞重。
房门吱呀开了，传来明翠的声音，“夫人，总司令回来了。”
刚禀报完，屏风这边就出现了楚腥风的身影，他站在那里顿时停止住了脚步，看着床边上的人，惊奇的目光一下在显露出来，问道：“你怎么会回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纪婉兰听到他这话，心下立刻急了，“腥风，你不能那样做！”
楚腥风看了一眼纪婉兰嘴角上挂起了古怪的笑容。
“你不会杀我的。”宁为玉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继续说道：“你要是想杀我，在晋川早派人将我杀了。”其实宁为玉早猜到他会派人跟踪自己。
楚腥风嘴角划过冷笑，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婉兰，我只是想问，西平不保，你回来随时都用送命的危险，这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因为我有把握萧军不会杀了我，我是晋陵人，有晋陵的居民证。”
“真的？”疲惫不堪的楚腥风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觉得宁为玉是一个很重情谊又聪明的女孩子。
“真的。”宁为玉很肯定的回他。
“那到时候，婉兰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要拜托你了。”
“你放心。”
楚腥风看着宁为玉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有些愧疚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几下，宁为玉便领会到了，说道：“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我先出去了，你和婉兰好好相处。”
宁为玉出去关上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刚露鱼肚白，城南那边就传来萧军攻城的声音，炮弹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西平城，府外还传来四处逃命的声音，然而躺在床上的纪婉兰也开始大叫起来。
虽然房间内只有她和宁为玉、明翠三人，但是却乱作了一团，本离生产还有两天的纪婉兰，忽然今天早产了，她的羊水破了。
纪婉兰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把两个人都没有节省经验的女子弄得焦头烂额，好在还请教过接生的宁为玉，此时尽量安静下来，她命明翠去烧水，自己去找了一把剪刀。。
眨眼间，这边逃命的声音也没有了，一大早天边就出现了火烧云，把整个房间染得红彤彤的，仿佛是频临灭亡的颜色，萧军离这里的距离越来越近，头上的炸弹落得到处都是，每一次轰炸都会带起大地一阵颤抖，站在房间里的宁为玉不小心便会摔在地上，床上的纪婉兰更是满头大汗，眼泪汗水混为一体！
明翠尚小，胆小怕事，吓得在房间内一阵哭叫，竟忘了宁为玉给她安排的事情，脑子里全被炸弹的声音震乱了。
这边宁为玉也怒了，她一边不停的安抚着纪婉兰用力呼吸，一边对着明翠怒吼，“哭什么哭，还不该快去找一把剪刀，我刚刚没有找到，你找到了之后用蜡烛将剪刀烧热！快去！”
在宁为玉拼命叫嚷下，明翠惊呼点着头离开了房间去找剪刀和蜡烛，此时炸弹的声音已经掩盖住了纪婉兰的声音。
宁为玉知道，楚军一定败了，不知不觉她的眼泪也簌簌地流了出来。
“咚！”一颗炸弹正好落在了院落中间，那桂花树立即连根拔起，混合着青石砖朝房间里砸来，外面的明翠一命尖叫，一边拿着剪刀和蜡烛就冲进来了，一个跟头不下心就栽到了地上。
还好宁为玉一个起身，用身体挡住了朝纪婉兰过去的碎屑，立时她也一下子不小心趴倒在地，床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呻吟！
也许是声音太过大的原因，原本在外面的萧军竟然能听到了被炸得跟一锅粥似的楚军府竟然还有人。
萧军进来了的时候，宁为玉正好拿着剪刀剪短了脐带，两个人都是都汗淋漓和泪水混为了一体，宁为玉告诉了床上软弱的像一丝烟缕一样的纪婉兰，高兴地说道：“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明翠快去给他洗洗身子，好了抱过来给婉兰看！”
宁为玉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几个萧军抱着刺枪，踢开了倒塌的房门和屏风，走了过来，“是什么人？！”
“我们是晋陵人！”宁为玉将双手举了起来，大声道。
“撒谎，这里明明是楚腥风的府邸。”
“我真的是。”说罢，宁为玉便掏出随身携带着的证件，递给了那个领头的士兵，他看了看证件确实是那么回事，“那这两个人是谁？”
“我们都是这里的下人，她们是我的朋友。”
这些士兵并不像宁为玉想象的那么残忍，他们只是搜集了这里值钱的东西，便带着她们离开了，送到军营要交与萧承轶做决定。
前几天，沈碧茹在晋川传来电报，告诉了宁为玉不在教会里了，而是悄悄去了西平，她派人去找却没有找到。
此时的萧承轶正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佩枪，取得胜利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威风凛凛，可是他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一双眸子阴鸷而深邃，在这阴沉的天气下显得有些可怕。
忽然间，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难怪一早是火烧云的天气。
秘书江威远骑着马过来，将黑色的羽衣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三少，穿上吧。”
萧承轶没有在意他所说的，而是问道：“她呢？有消息吗？”
江威远看着萧承轶阴沉的脸色，小声说道：“还在找，估计很快就会找到了。”
“都过了两个小时了。”
“……”
萧承轶的心口一紧，他抓紧缰绳，总害怕失去了什么一样，她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可就成了罪人。
“报告三少，有人带了三名女子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三少要找的人。”
“还愣着干嘛，赶紧叫过来啊！”江威远在一旁说道，他欣喜地看着萧承轶，将手里的一把雨伞递到了他的手里。
萧承轶接过雨伞，跳下了马，看着走过来的士兵拖着两名女子过来，一名士兵走到萧承轶的对面说道：“报告三少，还有一位刚刚生了孩子，不能动弹。”
萧承轶的目光直视直直盯着那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宁为玉，她那么瘦，脸上是迷茫的样子，知道看到了他，她愣在了那里。
江威远冲着士兵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雨水不断模糊了他和她的视线，他的心里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喜悦，然而表面上却波澜不惊，他撑着伞下的面容，还是照样的凛然。
她走到他的面前，突然扬起笑容，“三少，还记得我吗？”“记得，你是宁小姐。”他微微扯着嘴角，脸上还是很严肃的表情。
“那就麻烦你安排好人照顾一下我的一个朋友，她刚刚生了孩子需要人照顾，她需要吃有营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