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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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深冲上前将那妇人抱了下来放在床上,一探鼻息已是全无,连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他叹了口气,对那男孩道:“你娘已经过去了。”
那男孩大叫一声,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倒在地,张淮深赶紧掐人中,输真气,将那男孩救了过来。醒来之后,男孩抱住妇人的尸体放声痛哭,其声之惨,连张淮深都不忍卒听。
哭声传出,有街坊前来探问,看到这情景也是相伴流泪。
张淮深询问街坊四邻,才知道因为征税而逼死人命在沙州并非偶尔之事,即便是在这村中也并非首例,村民也曾起躲避之念,但除非是去关内,只要还是在河西陇右,就摆不脱这种境遇,住在这个村子,除了耕田放牧之外,城中大族人家时常要来千佛洞拜祭先人,停留打尖总是有的,还能借此补贴家用,别处怕更不好过,所以即便是有税吏欺压,村民还是忍耐不走。看这死去的妇人,身上衣衫不整,怕是之前还受了羞辱,加上唯一的孩子给抓走将被卖到吐蕃,定是断了指望,这才寻了死。
张淮深心中难过,眼中也湿润了许多,请街坊妇女为这妇人收了尸,在河边草草埋了。之后商量那男孩的今后,那些村民虽然同情,但这年头养活自己都艰难,哪有余力再舔上一张吃饭的口,于是为难地表示无能为力,有人就恳请张淮深发慈悲,众人这样说:“这位老爷,您是好人,大伙都知道。听说您还是城里张家的贵人,财大气粗的,您能不能行行好,收留了这孩子,平日里让他打打杂,做个小厮也成,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张淮深也明白村民的苦处,犹豫了一会儿,想反正长安那里也养着不少伙计的遗孤,多这男孩一个算不了什么,当下就叫来那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马,娘一直叫我太平郎。”
“那就是该叫马太平了。”张淮深顿了一下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
那男孩马太平眼睛还肿着,泪痕也未干,但还是认真地说:“郎君是好人,我娘也不在了,要是郎君肯收留,我给郎君做牛做马也是情愿。”
张淮深听这话只觉得心酸,心想穷人的孩子就是命苦,这么小就懂事了,准备给人卖命养活自己。长叹一声,让马太平收拾一下后跟着自己走。
这马家徒四壁,除了一间土房,几件粗陋的家具外也别无长物,很快就收拾好,在村民的相送下,张淮深带着马太平上马回到了张氏祖坟,这时天已经黑了,那些吐蕃人早就离去。
看到两人同去同返,张淮鼎甚是诧异,询问之下才知道其中详情,虽然也同情马太平的不幸,但对张淮深如此心软他还是不以为然,私下里劝道:“七郎,和你说吧,只要吐蕃人还在这沙州一天,这种事情就少不了会发生,你这样好人做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累得财尽人衰,发善心也要适可而止。”
这些张淮深岂能不知道,但他却另有想法。
张淮深本来只是长安城中一名富商,阴差阳错之下卷入了朝中的纷争,由此入仕出塞,练兵征战,从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变成了一名专任杀伐的将军,在夏州抵御回鹘契丹的侵扰也罢了,但勤王之役中面对的是自家的人马,数战下来,杀敌盈野,倒下的那些人也同样是大唐的战士。虽说是为了天下大计,不得不如此,但毕竟有伤干和,张淮深对此一直愧疚于心,总觉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常思补救之策,加之他虽然自己不信佛,但父母都是在崇佛的沙州长大的,向来慈悲,他也不可能不受影响,所以当看到有人间悲惨之事时,总忍不住想帮助上一把,庶几补过一二。
这些事不便和张淮鼎说,因此他最终只是叹道:“走一步是一步,尽力而为吧。”
张淮鼎听得摇头,走之前扔下一句话:“如此治标不治本之举,真想不出是七郎你这样聪明的人做出的事情。”
如何才是治本?张淮深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但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呢?
三七之日刚到,张议潮就遣次子——比张淮深小六岁的张淮兴前来接张淮深和他长兄张淮鼎回城,同来的还有索勋,收拾好东西后,张淮深带着马太平随着众人回到了城中,张议潮亲迎到门外。
接了进去后,张议潮拍拍张淮深的肩膀,亲切地道:“七郎,回来这些天,先是忙着应酬,后来又去守陵,你我叔侄还没好好聊过,今晚就来我这吃饭好了,就你我两个,没有外人。”张淮深淡淡地应了,心里已有了预感。
当晚,在张氏大宅张议潮住的荣乐堂中,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享用的只有对坐的张议潮、张淮深叔侄两,房门紧闭,本该伺候的童仆全都回避。
寒暄了两句,殷勤询问了这一路上的辛苦,又谈了会儿路上遇见的龙家,“来,作叔叔的敬你一杯。”张议潮举起酒杯对着张淮深道。
“这怎么敢当。”张淮深赶紧摆手谦谢。
“怎么不可,七郎你在关内立下这番功业,给我们沙州张氏大长了面子,先人在地下也会欣喜不已,怎么当不起这一杯酒。”张议潮坚持道。
张淮深推辞不过,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来,再敬你一杯,这杯敬你在在关内非但继承父业不堕,还独得茶叶瓷器输出,为沙州本家立了大功。”
在张议潮劝酒下,张淮深只得又饮了一杯。
酒过三巡,话题一转,张议潮问起张淮深今后有何打算,张淮深道:“家母自从父亲去后不欲留在长安伤痛之地,因此去了扬州和家姐同住,侄儿这回送父亲灵柩归葬后,打算也去扬州居住,也好全家团聚。”
“那长安那里的产业怎么办?”张议潮关心地问。
“不妨事,曹叔还在,伙计也多是老人,又有我鹰扬军旧部照应,一切都可照旧如常,三叔不必挂心。”
“那你在扬州又打算做些什么?”张议潮又问。
“这几年经历了太多事,也有些累了,想先过两年舒坦日子再说,以后么,反正扬州繁华,总有些可做事情的地方。”
“这不是大材小用了么。”张议潮带着惋惜的神色,缓缓道。
张淮深笑了,道:“三叔太看得起侄儿了,三年前侄儿也不是一个小小商贾么。”
“如今不同了。”张议潮摇头道:“七郎才气已经是天下皆知,有心之人谁肯轻易放过招揽你的机会。”
张淮深笑笑不语,算是不置可否。
张议潮像是下了决心,放下杯子,身子前倾,贴近了点,脸上是很郑重的神气,“七郎,既然你不打算回长安,那留下来帮你三叔吧。”
张淮深早有准备,听了这话也不惊奇,只是笑着说:“侄儿这回不过是第二次来沙州,上次还是在襁褓之中,不清楚本家的事情,恐怕帮不了三叔什么忙。”
“不,你帮得上。”张议潮很诚挚地道:“本家这里也极需要你帮忙。”
“这哪会啊。”张淮深回避这话题。
“七郎,三叔和你说心里话吧。”张议潮双手按住面前的案几,双目灼灼,望着张淮深,神情极为严肃,道:“其实本家如今的状况你也知道了,五郎和你说过。”
张淮深无法回避,只得点点头。
张议潮叹了口气,黯然道:“自我接了族长的位子后,情势是越来越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张氏一族恐怕就过不了几年就要败落了,七郎你也是沙州张氏的子弟,还是最亲的直系,难道你就能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么?”
这话太重了,张淮深不得不出声:“侄儿虽然生长在长安,但根还是在沙州的,本家若是有事,侄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那好。”张议潮立刻抓住这话,道:“既然如此,那七郎何不留下来帮你三叔。”
“可我留下来又能帮什么?”张淮深给逼急了,说话也欠考量,无意中说错了话。
“当然有你能帮的,也只有你能帮,不然你三叔何苦这样扰你。”张议潮趁机又逼上一步。
“那三叔要侄儿帮什么?”张淮深终于被迫出这句话,但立刻知道这话会惹麻烦的,赶紧补上一句,“只要侄儿力所能及,当然不在话下。”
“当然是你力所能及,作叔叔再怎么也不会强人所难啊。”
果然姜是老的辣,张议潮的话说得婉转绵密,滴水不漏,一步步紧紧把张淮深给套了进去,若不是至亲,张淮深几乎就想在肚里给他贴上张老狐狸的标签了,只是毕竟嫡亲骨肉,同气连枝,还真的不能耍点手段装聋作哑,只好认了,“那三叔尽管开口好了。”
要的话已经逼出来了,这时张议潮反而不急,口风一转,扯到前几日张淮深救人的事情上,“我听五郎说,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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