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不起的石头》第6章


我的一些想法。他问我复习的时候怎么办。我说会有办法的。他提高了嗓门,大声说我是不劳而获。我解释说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他没有理会我,只是说他想不出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再说话,我想这只会让他更生气。我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眼下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儿,我就向他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事儿。他见我认了错,态度也软了下来。他接着给我讲了不少大道理,劝我整天不要想些没用的东西。他每讲完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当他想强调什么的时候,他说完还会朝我看上一眼。就我而言,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况且,我还没弄明白到底错在不在我。最后,他可能是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让我走了。
还有一次举行升旗仪式。七点多钟的当儿我醒了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叫我来着。我感到头晕晕的就不想起来。不过我得上趟厕所,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回来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廊上也听不到声音。我觉得很安静,不由地又躺下睡了起来。等我醒来,快到了中午饭时间。马丁后来说,院长升完旗讲了话,批评了那些没来参加升旗的人,说他们不爱国。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他这样说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不爱国的人。不过,坦白的说,这都无所谓痛痒。毕竟是别人的想法,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喜欢坐在后排,因为这样比较自在。只有一个人看起来不反对我这么做。她教我专业课。她老公在外面做生意。她说他很少回来,而且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板着脸。她就断定他老公在外面有了野女人。她说她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脸色看。睡觉的时候,她就盘问她老公,见他不老实交代把他赶了出去。两人就开始赌气,谁也不搭理谁。她每堂课的首要任务就是汇报一下他们的最新进展,然后是她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并做出一些分析。有些时候,她会讲些育儿经,或是些家庭琐事,要么是听我们讲故事。大多情况下都是这么消磨结束的。事实上,我对他们都不熟悉。我弄不清楚校长是谁,也不清楚别人是怎么听说的。我有一次听广播上提到校长的名字还以为是换了校长。我问怎么回事,他们往往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总之,在那段时间,我很少和别的什么人来往。也很少说话。即使是主任,我也懒得上前打招呼。她在一件小事上欺骗了我,让我觉得她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而且,她讲起课来磕磕绊绊的,像有口吃病一样。这也是我不喜欢她的地方之一。我想起妈妈说我讲起话来也有点口吃,情急之下或许有些,但平时不会这样。我乐于独来独往,一有空闲,我会躲在一个角落看些东西。
时间一长,我认识一个女孩。她说话声有些沙哑。我和她是一个年级。我们没一起待过,只是偶尔聊聊。圣诞节前一天,她过来和我说用一下这个教室。她们要办个晚会。我说当然可以。她很高兴,说了声“谢谢”。末了,她邀请我也参加。到了那天,她们过来布置教室。我见她们拿了很多彩带剪纸。我帮她们吹了几个气球。走时我让他们别忘了给我留把板凳。等到晚会开始后我才赶到。人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她们把桌子在中间摆成一个矩形,留出足够空间表演节目。我和那个女孩的搭档招了招手。他看到我冲我笑笑。我也同样报以微笑。在我平时看书的地儿她们给我留了把板凳。我见到了那个女孩。我看了她一会儿。她木木的,在剥一个柚子。她傍边有个男孩子,不时地,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接近尾声得当儿,主持人嬉皮地问谁是最可爱的人。底下响起一个整齐的声音喊出女孩的名字。女孩出来唱了首歌。歌词让我想起来我和她说过的一些话。我觉得这并非巧合。她唱完之后,有声音要她再唱一个。她就推说时间不早了。底下声音就变得杂乱一片。接着我见那个男生拿着气球跑了过去。他单膝跪在女孩脚下,把捧在手里的气球举了起来。四下里跟着起哄发出一阵欢呼。男生又站起来把女孩抱在怀里。夹在他俩之间的气球被砰地挤爆了。底下又是一阵鼓掌声、大笑声。和在场的每个人差不多,女孩也显得激奋,跟大家一起笑。而我起初也觉得好笑,跟着鼓掌,但一想到挤爆的气球,我就不那么高兴了。我捏了些桌子上的瓜子。我有离开的念头,不过还想等等看。零零星星地,有人开始往外走。他们让留下来拍照,尽管这样,我还是跟着离开了。
两天后,我又见了她。她抱着一摞书,说在这儿上会儿自习。我从别处给她拿了把椅子。早上来了一伙人,他们说他们的椅子不够用要搬走几把,我说不关我的事,他们就搬走了。她把那些书本放在讲台上,又拿出一本坐在椅子上看。隔了一会儿,她换了个姿势,反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我见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头顶,左右活动着脑袋弄出些叭叭的声响。她这样坐了有半小时,我们没说什么。后来的一个人把她叫走了。她走时说把书先放我这儿。这以后,除了一星期后她来拿书见一回面便再也没见过。
第九节 不经意的乳房
一天醒来,我发现我看事物模糊了不少。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近视的度数在不断加深。五步之内,我眯着眼睛勉强还能认出人来。超出了这个范围,我只能看得到大致的轮廓。也就是说所有人在我眼里只剩下高低和胖瘦的区别了。我并不习惯戴眼镜。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有时候,我走在路上难免会认错人。次数多了,我就很少主动和谁打招呼。这让我不由地想起一件事来。在对门宿舍住着个谈不上朋友的哥们,因为有时我会记不起他的名字。我想他也未必知道我是谁。我们仅仅彼此面熟。有一阵子我们经常碰面。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很多情况是我要出门,而他正从那个方向赶来。我就看着他走过来,直到他转眼也看我时。我脸上挂起笑,他也回应似的朝我点点头。之后,只要我们见面基本上就是按这个套路来。即使在我不笑的情形下,只要看他一眼,他也会冲我点点头。有一次他找我聊天。他站在窗棂前和我说话。他问一句,我答一句。他说他在广播站工作,所以每周逢单号都要路过这儿。那天下午安排有他的一段播音。凭我的直觉,他没准把我当成了怪物,而他像个生物学家对我充满了好奇。问我的也都是一些琐事。我们探讨过很多问题,从日本天皇的地位到飞机迫降发生的事由。当然,也有些争执。比如在结婚上。我告诉他我不喜欢结婚,我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已经足够了。他说即使如此,父辈一般都很关心乐意举办婚礼。我把那说成是虚荣心在作祟。他没有反驳我说的话,不过,他表示他不反对结婚。总之,他觉得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我懒得继续说下去,我感觉这样说来说去毫无意义。而且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未必说这么多话。我并没打算说这么多话,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实在。我想静静地做些事,翻几页书也行。哪怕是想些事。事实上,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他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这么一来,我有点烦躁不安。尽管表面上我很平静,在心里一直念叨着祈求他快点结束。他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我。我有些局促,不知怎么回应他,只得也看着他。这样的话,我就必须昂着头,但不是由于他个头比我高。是因为我坐着,而他站着。我之前让他坐着说话,他说“没事儿”。我只能自己坐下。我得坐下来歇歇脚。我穿着一双皮鞋。是新近从货摊上买的。货摊小姐介绍时说它大气又时髦。我还试了试,也觉着还行。当时没发现皮鞋的后跟这样硬实。现在穿上它走一段路,哪怕是站上一阵子,也要歇一会儿脚才行。眼下,即便是坐着,自脚板而上,和火苗一样,后跟仍间或地窜起一股犀利的麻胀感。跟猫的胡须一样分明。我想把脚从鞋子里伸出来活动活动。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他陡地停了下来。像录音机卡了带。我以为他会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之类的话,就不觉喜上眉梢。但他顿了顿,打了个嗝,又说了起来。我憋了一肚子火。没等多大会儿,我感到脖子有些僵硬,就转了转脑袋。我尽量克制自己,我准备瞅准时机打断他,说出那些我本以为他要说的话。这时,一个女孩过来了。她进屋时莫名其妙地朝着我看,她走近时我才认出来他们是同事。他们说了几句话。末了,他就过来跟我说他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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