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第134章


好再寻路。”九商依言,默默接了过来,正将他的手指一并握住,怎地都不肯松手。
程云亭见她忽然如同孩童一般,不由有些失笑:“怎地这般孩子气起来?”他微微一挣,哪里料到九商攥得极紧,便由着她去。他心中亦有些感慨,垂了眸道:“若我真个有那只手通天之能,又怎地会在当初让你备受‘珠玉泪’之苦!”
九商想到程云亭曾为自己落下毒谷,心下更是歉疚,忙道:“好歹那时有南兄同柳小郎悉心照拂,我倒算不得吃了甚苦……明之,倒是你……若不是厉荷,只怕……”想到不知所踪的厉荷,她亦有些慨然,更多的是酸涩。九商微微偏了首,将婆娑果丢入口中,闭上眼竭力去体会那一味清甜。
身后半晌没丝毫动静,九商忙转了身子,只见程云亭似乎有些迷惘,眼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明之?”九商忙开口唤道,程云亭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不知为甚,我方才倒觉着附近有厉荷的踪迹。”
九商瞧他神色凝重不似作伪,心下亦唬了一跳。若细细回忆起来,那一回在翠驼岭,南都同姮娥交手之后,带着“珠玉泪”复发的九商,并程云亭同柳臣安一道回了小桃源中,后听南都所言,为了报阿琛之仇,却碍于厉荷救过程云亭同柳臣安二人的性命,不过是出手废了她七成的功力,此后便再不曾有过厉荷的消息。厉荷乃是世代相传的捉妖姬,同灵毓山格格不入,又只余了三成本事,能否平安出得灵毓山亦是未知。可程云亭同她打交道已久,甚至做过假夫妻,他所言定然不错。
若厉荷真个上了枫雪岭,可是对自己怨毒太深,定要将自己除去,这才一直尾随?九商双眉锁起,泉水中映出一张黛眉微蹙的芙蓉面。程云亭不过是短短一息有些觉察,见九商神色凝重,忙宽慰她道:“此处才是你的故里——先前襄南在入岭时便受了禁制掣肘,可见岭上防御甚重,你也莫要太过担心。”
九商将手中最后一点婆娑果吃尽,在泉中净了手,又抬头望望天道:“虽此时日头甚大,不过此间放佛人迹罕至,若咱们小心些儿,定然还是无碍的。”事到如今,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思无益。她刻意不去想那厉荷是否如今在枫雪岭上,取出阴琼木蝴蝶簪来辨明了方向,眼中已然一片清明。程云亭见她镇定下来,忙随着她一道,展开身形往西处而去。
他二人身姿轻盈,兼之岭上林木深深,倒是天然屏障,等闲发觉不了二人踪迹。九商望着身侧身影矫健的程云亭,在空中传音道:“当年,姨祖母便是居于西面。红尘中有言道是‘飞不妄集;翔必择林’,姨祖母她老人家却独爱西面,称南面霸气甚重,北面阴寒——”九商眼神微微一黯,当年关押阿娘的冰牢便在北方上峰。“每每去寻姨祖母,总能听到许多奇闻异秩,真真是大开眼界。”
程云亭听得空中风声清啸一片,九商所传之音却宁馨温和一片,教他无端生出一丝错乱之感来。放佛身子一半在莲湖之中,一半在炼丹房的鼎炉之中。这岭上到底有甚蹊跷,竟连自己一个红尘血脉之人皆能探查得出一丝半缕?
九商兴致放佛十分之高,一面放低了身形掠过一片如海翠叶,一面继续道:“可还记得当初在山外,你在松林雪地中走火入魔之事?”
程云亭紧紧随着她的身形,脑中顿时浮现出当初的情形来。自己那时可真真是少年心性,若非九商一时急智,知晓堆出一雪洞来,只怕自己半幅身子亦被冻得受了伤。“那雪洞取暖的法子,便是姨祖母教了我来。她老人家满腹经纶,甚么故事皆信手拈来,放佛不论是红尘之中,抑或是灵毓山上,没有她不知不晓的。”
程云亭颇有些心驰神往。他亦晓得那些活得岁数都不曾记得的老狐妖们,只怕比山神的石记还要博闻多识。只听见风声在二人身边呼啸而过,前方景致已然变了一变,那浓翠欲滴已然转为黄绿相间,放佛西方之色要略暖一些。身侧的九商已然放缓了身形,望着掌中转动不迭的蝴蝶簪,低声喝道:“糟糕!”
程云亭忙出声相询:“难不成又遭了甚么禁制?”九商神色难看,并不急着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住簪头的那只蝴蝶。程云亭见状,忙朝九商出靠拢,正瞧见那蝴蝶羽翼微微翕动,整个身子在簪头乱转。
“明之,你知晓这蝴蝶簪的来历,这可是甚征兆不曾?”九商将身形稳在在一株高大的寒乔木,悄声问道。程云亭将手微微靠近那蝴蝶,竟觉得寒意沁人——这是阴琼木遇上极寒之北的兆头,可方才他同九商二人明明是一路往西,怎地会如此这般?
“枫雪岭上难道被施了挪山大阵?”程云亭亦眼错不见地盯住那浑身已然结了一层寒霜的蝴蝶,又疑惑地望了一眼身侧黄绿相间的乔木阔叶。“西方主瑟杀……北方统镇毁,东面司轮回……”
九商见程云亭口中喃喃,放佛神智有些模糊,不禁唬了一跳,忙撼了他一回道:“明之,你这会子念的是甚么?我怎地从不曾听说过?”
程云亭锁着眉,金乌光顺着乔木叶流泻在他的眉眼之间,却衬出他眸中微微一丝茫然。“就同当年在幽兰谷中,我知晓‘青兰阶前,倩影婆娑’一般,我竟不知出自何处。方才那些话……皆没甚来历,是我幼年断断续续听师娘讲来,如今不知为何便忆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说到此处,他猛地抬起头来,“嘣”地一声正碰上了一根横枝,差些将泪撞了出来:“九商,会不会是……挪山大阵生了效力,咱们虽自以为在西方,实则正在枫雪岭的最北方?”
九商仔细一想,再抬起眸子来,正瞧见手中那支冰冷冷的簪子。那蝴蝶的羽翼之上,已然开始落下片片冰霜。她长吁一口气,面上倒露出了丝笑容,轻声念道:“若真个在最北方,那冰牢一定在这左近!倒真真是歪打正着,教我好早些瞧见阿娘!”
跋涉这般久,二人都觉着有些乏力,便就在那寒乔木上歇息了片刻。蝴蝶簪被九商小心地簪在了发间,以身子之暖来唤醒阴琼木,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蝴蝶微微动一动羽翼,似是多了些活气。九商引了莲湖中水,替二人盥洗一番,重又抖擞了精神,跃下寒乔木来,自地上而行。
“当年……冰牢是甚模样?”程云亭迟疑道,连他都不曾觉察到自己言语之中的小心翼翼,生怕无意中教她心中悲痛,反倒乱了方寸。九商闻言,倒是面色平静:“那冰牢在外头瞧起来,不过是层坚冰,却又重重禁制相随,加之当年……”她想到先前在莲湖边,水镜中柳臣安所言。阿娘当初是为了爹爹才深陷囹圄,若说阿娘那般神通,同南都之姑母南若华当初争夺翠钿金篦之时,亦占了上上风,怎地就被一层坚冰困住?多半还是被迫散了修为!想到族里那些老儿们,九商忍不住便要咬牙切齿。若这回接出阿娘如此艰难,她不怕甚么被驱逐——她幼时那般凄苦,不过得了一位姨祖母在身边提点照拂,连口诀甚么皆是隔了坚冰自阿娘口中习得,对枫雪岭上的事物,除了那幽香不断的雪莲,再无留恋。
程云亭不曾发觉她已走了神,一面放开神识四处探察,一面口中询道:“当年甚么?”九商回过神来,却不愿将这些话讲与他听,怕他心中难受——他的师傅,为了柳小郎之父,竟隔了层儿地教爱妻遭牢狱之灾。
程云亭见她不愿细说,自也不勉强。二人在林中行了一阵,发觉前方颇为坎坷。这木林之中怕是多年不曾有人涉足,抑或是太久无人敢踏入,愈往前愈显得凄凉。
“此处果然不是枫雪岭之西?”程云亭心中又有些犯嘀咕。忽然,身后放佛有些甚动静。程云亭一把抓住九商的衣袖,一面回转身子大声喝道:“谁?”
九商心中亦惊疑不定,忙循声望去,却是一面灌木,黑魆魆地卧在地下,除此以外,并无甚异样。她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连明之这般镇定自如之人,在此处竟也有些草木皆兵。二人待得身侧再无动静,又往前而去。
九商小心地将蝴蝶簪捧在手中,那蝴蝶上的冰霜愈发寒冷刺骨起来,程云亭望了望天色,不觉有些懊恼,低声道:“若当初不曾将那虎啸岭之地形图赠予那春华,许到如今,还有些用处。”九商微微蹙了眉道:“不尽然。那图上不过只有一星半点儿,草草将枫雪岭前山勾勒了而已。我将她交与春华,亦是给那襄南添些堵儿——春华那姑娘,虽然与法力上怕是造诣不精,却是个有主意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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