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者传奇:风之名》第143章


「好吧。」她说,「你会把它放在回忆录/游记区的哪里?」
「我会按地理区来分。」我还满喜欢这种游戏。我又多翻了几页,「艾图、莫代格……维塔斯?」我皱眉,翻过来看书脊,「这本书多久了?三百年多前艾图帝国就把维塔斯并入领土了。」
「是四百多年前。」她纠正我,「所以一本游记提到已经不存在的地方,你会把它放在哪里?」
「它其实比较偏历史类。」我更审慎地说。
「万一它不正确呢?」菲拉追问,「是根据传闻写的,而不是亲身经历呢?万一是完全杜撰的呢?两百年前莫代格很流行游记类小说。」
我阖上书,缓缓把它塞回架上,「我开始明白问题所在了。」我若有所思地说。
「不,你还不明白。」菲拉坦白说,「你只看到问题的边缘而已。」她指着我们周遭的书,「假设你明天当上文书大师,你要花多少时间整理这一切?」
我环顾四周无尽的书架,「那可能需要一辈子。」
「有证据显示,那不只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菲拉淡淡地说,「这里有超过七十五万册以上的藏书,那数字甚至还不包括黏土板、卷轴、来自卡路提纳的残片。」
她比了一个不屑的手势,「所以你花了几年,开发出完美的整理系统,里面甚至有一类叫『历史/虚构/游记/回忆录』的分类,你和馆员花了数十年慢慢辨识、分类与重新排列成千上万本书。」她直视着我,「然后你死了,接着会发生什么事?」
我开始明白她的用意了,「在完美的世界里,下一任文书大师会接续我未完成的工作。」我说。
「完美世界万岁!」菲拉讽刺地说,接着她转身,又开始带着我在书架之间穿梭。
「我猜新任文书大师通常对于整理东西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
「通常不会。」菲拉说,「有时候会连续几任都为了同一套系统努力,但是迟早会碰到一任大师觉得他有比较好的整理方式,然后一切又从头开始。」
「目前为止有多少套不同的系统?」我发现有一盏微弱的红灯在远处书架边上下摆动,便指向它。
菲拉换个方向,带我们远离那光线和握着那盏灯的人。「那要看你怎么算而定。」她轻声说,「过去三百年至少有九种。最糟的是约五十年前,每位文书大师做不到五年就换人,总共换了四任,导致馆员分成三派,每一派用不同的编目系统,都觉得自己那一套是最好的。」
「听起来有如内战。」我说。
「是圣战。」菲拉说,「那是非常安静又小心慎重的改革运动,各派都确定他们是在保护大书库不朽的灵魂。他们会去偷已经建档编入别派系统里的书,藏匿书籍,不让别派看到,或是弄乱别人架上的顺序。」
「那状况持续了多久?」
「近十五年。」菲拉说,「要不是托棱大师的馆员设法偷了拉金索引册加以焚毁,可能还会延续至今。烧毁了拉金索引册,那套系统就无法延续了。」
「所以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书让人热情如火』?」我稍稍开玩笑,「所以才需要抽检读书室?」
菲拉对我吐舌头,「这故事的寓意是,这里的书一团乱,托棱大师焚毁拉金索引册时,我们『遗失』了近二十万册的书,那本索引是唯一记载那些书所在位置的纪录。五年后,托棱过世,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新上任的文书大师又想重新来过?」
「这里就像一连串永远盖不完的半成屋。」她恼怒地说,「旧系统很容易找书,所以新系统也是那样建立。搭建新屋的人持续从以前的半成屋偷木材,旧系统仍零零散散地散落着,我们现在还会找到多年前馆员为了藏匿图书而另辟的藏书洞。」
「我感觉得出来这让你很头痛。」我微笑说。
我们走到一排楼梯,菲拉转身看我,「其实在大书库里工作超过两天的人都觉得很头痛。」她说,「我们花一小时才找到调阅的书时,卷库的人都会抱怨。他们不知道找书并不是像去『艾密尔历史』书架区抽一本书那么简单。」
她转身,开始爬楼梯,我静静地跟着她,领会这个新观点。
第九十一章 值得追寻
之后,秋季整个学期过得满顺遂的,菲拉慢慢介绍我认识大书库的内部运作,我则是尽量找时间溜进去挖掘我想找的上千个答案。
伊洛汀给了我一些所谓的「指导」,不过大多时候他似乎比较喜欢混淆我,而不是给我真正的命名启蒙课程。我几乎没学到什么,有时我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进度可言。
在读书或溜进大书库的时间之外,我会顶着寒风,走在往返伊姆雷的路上,倒不是为了寻找风之名。伊欧利恩向来是我最有可能找到戴娜的地方,随着天候逐渐恶化,我愈来愈常在那里碰到她。开始下起雪后,我通常去三次都会碰到她一次。
可惜,我鲜少有机会和她独处,因为她身边通常都有人。就像狄欧克说的,她不是那种经常一人独处的女孩子。
但是我还是一直来,为什么?因为她每次看到我,内心就亮起了一些火光,让她容光焕发了一下。她会雀跃地起身,跑向我,抓住我的手臂,接着微笑,带我回她那桌,介绍我认识她最新的男伴。
我逐渐认识她大部分的男伴,他们没有一个配得上她,所以我总是轻视、讨厌他们,他们反过来也很讨厌我、怕我。
不过,表面上我们都对彼此很客气,一向都是如此,那也是一种游戏。他会邀我坐下,我会请他喝一杯,我们三人一起聊天,他看到戴娜对我微笑时,眼神会慢慢充满不悦。他看到戴娜听我说笑、讲故事、唱歌而发笑时,嘴巴便逐渐噘起。
他们的反应都一样,总是想以一些小动作证明戴娜是他们的。他们握着她的手,亲吻她,随性地搭着她的肩。
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巴着她,有些人怨恨我的出现,把我当敌手。有些人从一开始眼里就充满了恐惧,他们知道她会离开,但不知道原因,所以他们像遇到船难的水手一样,紧抓着她,即使海浪猛烈地把他们拍打在石头上,他们依旧抓着石头不放,我几乎都快同情他们起来了,几乎。
所以他们都很讨厌我,戴娜没看见时,他们的眼神表露无遗。我会提议再请他们喝一杯,但是他会坚持回请,我则大方接受,面带微笑地谢谢他。
我认识她比较久,我的微笑说着,的确,你曾获得她的拥抱,尝过她的唇,感受过她的温暖,那些我还没体验过,但是她心里有一部分只属于我,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摸不到。她离你而去以后,我依旧在这里,逗她欢笑。我让她容光焕发。她早忘了你名字的时候,我依旧在这里。
这种人不少,她换男伴就像翻书一样。她失望地离开他们,或他们抛弃了她,让她心灰意冷,心碎神伤,但不曾让她流泪。
偶尔一两次她哭了,但不是为了她失去的男人或是甩掉的男人而流的,而是为她自己暗自流泪,因为她内心受了委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委屈,也不敢问。我只能尽量说点什么帮她忘却痛苦,帮她闭上眼睛,隔离这个世界。
◇◇◇◇
有时我会和威稜与西蒙聊起戴娜。身为真正的好友,他们既提供理性的建议,也给了我同样多的关怀。
我很感谢他们的关怀,但他们的建议比无用还糟糕。他们鼓励我坦白,对戴娜敞开心扉,追求她,为她作诗,送她玫瑰。
玫瑰。他们真的不了解她,我虽然讨厌戴娜的男伴,但是我从他们身上记取了可能永远没机会学到的教训。
某天下午我们坐在旗杆下,我向西蒙解释,「你不了解的是,男人总是为戴娜倾倒。你知道她对这一切的感觉吗?她有多厌烦吗?我是她少数的朋友,我不要冒那风险,拼命讨好她,她不想要那样的友谊。我不想加入那些疯狂追求者的行列,像被爱冲昏头的绵羊一样,对她意乱情迷。」
「我只是不懂你看上她哪一点。」西蒙小心地说,「我知道她很迷人,充满魅力,但是她感觉很……」他迟疑了一下,「残忍。」
我点头,「她是啊。」
西蒙一脸期待看着我,后来终于说,「什么?你不帮她说话?」
「不,用残酷来形容她很贴切,但是我觉得你嘴里说的是残酷,想的应该是别的。戴娜并不邪恶卑鄙,心眼也不坏,她只是残酷而已。」
西蒙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应,「我想她有一点你说的那些特质,外加残酷。」
善良、诚实、温和的西蒙,从来不说人长短,道人是非,顶多只是暗示而已。即使是暗示,对他来说都很难了。
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