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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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颐兄的哎唷,哲高兄来了我还不知道,失礼了。”盛文颐笑道。依然是那样的热情。
“文颐兄经营全国各省庞大业务,仍有余暇把玩古董,陶情冶性,真乃旷古绝后之济世奇才,钦佩,钦佩!”
“哈哈,哲高兄也给我戴起高帽子来了!”盛老三干瘦的脸上溢着笑意。被人奉承,总是舒服的。
“老兄此番来沪,总要逗留一段日子了吧?”
盛老三苦笑道:“我现在已是身不由己,有情况就得走。究竟能呆多少日子,自己也不知道。唉,早知如此烦人,当初就不去包揽这个业务了!”言语之间,不无真情。
陈哲高落座后,盛老三便将诸多烦恼和忧虑,向这位贫困时代相交的知己一一披露。
“哲高兄善知过去未来,轮回因果,今天能否也替我卜上一课,看看我盛文颐的来来究竟如何模样?”
陈哲高闻言,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十年来的苦心垂钓,眼见得要有分晓了。表面上却仍保持平静,施展起了欲擒故纵之术。
“咳,其实不算也罢。若是测将出来,吉则自好,不吉却又平添一层烦恼。”
“你知道我是个丢得下的人,但卜无妨!”盛老三是经过反复考虑才将陈哲高请来卜课的,当然不会因他的一句话便作罢休,“即或不吉,也可以有些思想准备,琢磨一个对付之策嘛。”
“文颐兄既如此说,我替你起课就是了。”陈哲高顺水推舟道。
当下,这一条闻名沪上的“赤练蛇”,拿腔做势,熟练地施展起那一套看家本领。
先是将一张白纸折成长方形,写上“鬼谷先师神位”,竖在靠墙那一张半圆形案桌上,又顺手将刚才盛老三把玩的那一只回首梅花鹿形的宣德炉放在“神位”前面。然后讨来六枚“康熙”铜板,放在一只青花瓷杯中,盖上杯盖,权充课筒。
准备就绪,便令盛老三手执一枝棒香,恭立“祖师神位”前面,先是向外作三个揖,然后转身将那一枝棒香插在梅花鹿背部的香眼中,再捧起“课筒”在香头上绕了三个圈子,并揿住杯盖将“课筒”上下摇动数次,再向“神位”三鞠躬。才把“课筒”交给陈哲高。
陈哲高双手捧住“课筒”,煞有介事地向外向里连摇三下,再用右手执定“课筒”,一边摇动,一边口中抑扬顿挫,念念有词道:
“伏以易明圣道,卦合神明,仰明先天之造教,诉闻上帝,点后进之迷途,敬请伏羲、大禹、文王、周公、孔子五大对人,孔门卫道七十二贤,陈抟、莫秀、邵康节、鬼谷老仙师……列位大圣大贤,六丁六甲神将,年月日进四值功曹,土地福德神明诸神,闻此宝香,颐赐降临,占卜弟子盛文颐,为来世吉凶祸福,竭诚占课,祷各位仙师,如吉者占上上之课,青龙发动,白虎受控;如不吉者占下下之课,白虎发动,青龙受控。或吉或凶,弟子犹豫未决,谨求灵卦,伏望诸位圣人,灵通报应;或福或祸,卦勿乱动,或兴或衰,爻莫乱对。人有诚心,卦有灵验,如在卦中,分明判示。”
祝祷既罢,便揭开瓷盖,将杯中六枚铜板扣在案几之上。如此摇而倾倒,反复六次,口中“单”、“拆”、“重”、“交”,念念有词。
六爻既定,又双手捧定“课筒”,作送神祷告:“适才冒渎神灵,起手奉送,各回虚空,后有告诉,亦望降临。稽首皈依,还当奉送……”
饶是技法娴熟,这一番有板有眼的卜课,仍然花掉半个多小时。待一切终止,陈哲高肃然端坐在一张沙发中,双目微闭,一言不发。盛老三紧张地注视着陈哲高,预感到情况不妙。
“哲高兄,刚才所占结果如何?请道其详。”当事人终于憋不住了。
陈哲高这才睁开双眼,看了看神情紧张的盛老三,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言道:“据神灵所示卦象,文颐兄前世为人不善,今世又未积大德,是故上苍已罚吾兄来生堕入畜生道为牛,且为母牛,备受耕作、生养之苦,目前当在西南方向五百里处水田中耕作受苦。因吾兄平生喜洁,故投生之牛的毛色,亦为白色,与当地一般水牛之色迥然不同。”
盛老三本来对命相之术极是迷信,对于陈哲高的命相术尤为信赖。然而,他毕竟是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如今听得陈哲高说得如此活龙活现,神乎其神,不免将信将疑。
“哲高兄所言,果然真实?”
“文颐兄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前往探视。牛腹之上,天生有吾兄姓名,可以作证。”陈哲高胸有成竹。
盛老三当即派出十数人,前往陈哲高所示地区,查访探寻。不几天,果然在徽州休宁境内的汪家村找到了一头肚皮上长有“盛文颐”字样的白色母水牛。于是,不惟盛老三,整个盛氏家族,都惊骇了。
盛老三诚惶诚恐,问策于神灵莫测的知已陈哲高。
“此牛与吾兄之间,有着极强的感应性,大凡生殖受累、挨鞭受苦、患病遇险,皆会影响到吾兄健康。所以,务必购得此牛,运回家里,善养送终。如此,吾兄方能太平超生。”陈哲高缓缓言道。
“行。”盛老三如获圣旨。当即遣人赴休宁汪家村。
“不行!”白母牛的主人汪老儿听了来人的购牛意图,连连摇头。
摇头的原因,自然是想索高价。几经硬唬软磨,终于以五百元的身价拍板成交。五百元钱,这在当时当地,足可以买下二十头体壮膘肥的水牛了。
汪老儿手捧五百元,自是喜不自胜。而对于暴富百万的盛老三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牛抵沪,静安路成都路口盛家大宅深处的花园里,也早已搭好一座饲牛草堂,掩映在花木扶疏之间。
听着白牛哞哞叫唤的声音,盛老三便有一种太平超生之感,同时伴生出对陈哲高的无限感激之情。
这一天,他将陈哲高邀至老宅书房内,两人浅饮小酌,叙情论谊。酒酣耳热之际,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张通商银行的支票,放在陈哲哲高面前的桌子上。陈哲高一看,上面填写着十万元数额。
“这次得蒙老兄指示迷津,使我能够太平超生。此恩此德,我老盛耽然于怀,中心铭感。区区此纸,聊表谢忱。”盛老三不待陈哲高发问,便满腔激情地道出了馈赠巨款的原因。
“文颐兄,你我相处十数年。今次能替吾兄效力,乃是理所当然,何况亦仅举手之劳而已。
这笔钱是无论如何不能收你的!”陈哲高不愧此道中的老手,明明见了巨额支票心喜如狂,表面上却平静如春水。
盛老三笑道:“老兄不必推拒。三年前要我拿出一千元酬谢你,恐怕也力所不逮。如今莫说区区十万元之数,即使三十万、五十万、对我来说也很轻松。何况,我当年落难之时,你老兄也极有情义。今天我老盛囊中有了钱,分点儿给你老兄花花也是应该的嘛!”
“你既如此说,我就愧领了。”陈哲高见好便收,当即笑着将支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盛老三眼见陈哲高收下支票,笑逐颜开,又言道:“钱是流动之物,我还想送件东西给你,
作个长久性纪念,不知老兄肯否赏光?”
陈哲高微微一笑:“不知文颐兄还想送我何物?”
盛老三手指红木古董架,笑言道:“这架子上的玩物,你可任意选择一件,作个纪念。如何?”
“这岂非夺人所爱?不行!在下心领就是了。”
“架子上这些东西,我确实都很喜爱。然而我现在整年奔走在外,做生意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把玩它们?”盛老三至诚言道,“不瞒你说,这几年我在北方也觅得不少宫廷玩物,都收藏在北平居处。你这里拿一件去玩玩,作个纪念吧。”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拿一件就是了。”陈哲高笑着站起身子,慢慢踱向古董架,反复端详着架子上一件件稀世珍品,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
“老兄,不必客气,自己挑吧。”盛老三一旁鼓励道。
“文颐兄,你可知道太清课命馆的方玄这个人?”陈哲高突然问道。
“听说过。”盛老三有些莫名其妙。
“他那课命室里,有一古代香炉,极名贵,据说便是汉代西缓所作的博山香炉。他常以此炉夸耀于同行,招徕于顾客。”陈哲高言道,“然而,无论造型之精巧,还是色泽之璀灿,均难与架子上这一具回道梅花鹿比肩。如果老兄肯割爱,我就讨这具回首鹿,放在案桌上,既可燃香实用,又可时时观赏消遣。另外,也可以此压一压方玄的傲气。让他知道天外有天楼外有楼。世上除了博山香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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