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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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众人听他说得在理,便都点头道:“孔先生所言极是。”
“孔先生可否将义务与权利方面的意思,说得详细一些?”丁大炎言道。
孔悦之闻言,正中下怀,连忙言道:“义务与权利,应该均等。也就是说,尽一份义务,便有一份权利;义务尽得少,享受权利也便少。诸位以为然否?”
袁珊点头道:“理应如此。”
“因此,说到会员的义务与权利,道德便要将明人与盲人加以区别。”孔悦之终于亮出了底牌。
“明、盲区别?”张天笑一愣。
“是的,要加以区别!”孔悦之言道,“公会成立后,盲人因为残疾,不便为盲人尽义务、任职做事。与之相称,就应该少写出一些权利了。”
“孔先生的言极当!”吴天宝积极响应道。
盲人委员闻言,才恍然大悟孔悦之排挤盲人的用意。顿时一个个怒形于色。
“孔先生兜了一个大圈子,原来这个意思!”周凡乐冷冷地哼了一声。
方玄压住怒火,笑言道:“任职一事,有待酝酿推举,暂且不论罢?义务与权利的问题,我看还是根据前辈们创制的公会会员一律平等的传统精神,在遵循盲、明双方义务权利各半的原则基础上拟定具体的条款吧。”
“不行!”孔悦之坚持道,“所谓平等,仅仅是指人格的平等,权利是一种有着具体内容的利害关系,它必须与享受权利者所尽义务相联系。”
“是啊,从人数上看,盲人行业者大大多于明眼相师,然而公众性的事务,明眼人总要比盲人多承担一些吧?倘若权利各半,明眼是明摆着吃亏了。”吴天宝不仅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而且又笑着向袁珊言道,“袁先生,你说是么?”
袁珊微微点头,神情尴尬地笑道:“我的想法还没有成熟,先听听大家的。”
就在才盲、明双方激烈争执的时候,袁珊的心理复杂异常。当丁大炎宣布不参与会长角逐的时候,他也萌生了竞争会长的念头。他替自己这样盘算着:论门第,乃郑清老人的大弟子;论资历,在上海滩上开馆已有二十多年;论人事,既有吴氏昆仲等一批明眼相士朋友,又是师弟方玄在盲人算命先生中起着领袖作用。若论单项分数,或有不如孔悦之处,若算总积分,自忖稍高他人一筹。算来算去,惟一不在他之下的会长人选,是自己的师弟方玄。因为方玄不仅在命理方面的造诣明显地高出一筹,而且为人宽厚,在盲人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在明眼人相士中也不乏朋友。况且,他还有一段因为抗日而蹲过“76号”大牢的光荣历史!
当孔悦之明确亮出明、盲权利不能平等的主张时,他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是呵,此说若能成立,师弟也便不能与他竞争了。
他可以这么想,却不可以这么说。因为他是方玄的师兄,倘若在众人面前贬低、排挤盲人,既有失宽厚,也有伤师兄弟间的感情。倘若因此失去师弟的感情,那么他与别的明眼人如孔悦之竞争会长的资本,也便失去大半!
袁珊的态度,引起了盲、明双方的不瞒。
在明眼委员们想来,袁珊也是明眼人代表,理应站在明眼人的立场上说话。何况盲人中一言九鼎的人物又是他的师弟,他的话,对于盲人起着别人所不能起到的作用。在盲人委员想来,别人可以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排挤盲人,袁珊是方玄的师兄,即使不为广大盲人,也当替自己的师弟想想,出头讲几句公道话。
樊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的白脸微红,铿然言道:“孔先生,吴先生,你们口口声声盲人不便尽义务,我看这个大前提是站不住脚的!”
“怎么站不住脚?”孔悦之冷笑道。
“前几年王真威主持公所,结果大饱私囊。方先生解囊抗日以致坐牢两年。可见,能否尽义务,并不决定于是明眼还是目盲。何况,公会中义务,也是多方面的。有些事务,明眼人固然易于尽义务;有些事务,即并非仅靠眼珠便能尽义务的。诸位先生当然还会记得抗战前的那一次大小月之争,刘诩老先生固然为排解纠纷尽了不少义务,但是最终拍板定论平息那一场纠纷的却是方玄先生。今天,我们虽然作为盲人一方的代表参与公会筹建,但是我们所尽的义务,并不仅仅为了盲人的利益,也包括为了明眼同人的利益。孔先生说我们盲人残疾不能为盲人尽义务的说法,不仅是片面的,也是根本站不住脚的歪理!”樊明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
“樊先生说得对!”张天笑接言道,“公会的义务,我们盲人同样能够承担。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向同人推荐一位会长,这就是方先生。”
“张先生,你别这么说!”方玄连忙言道,“诸位先生,会长一席,方某人是决不会承当的。但是,公会若有事情要我方某去做,决不推辞。只是孔先生刚才提议的少写盲人权利一事,本人决难同意!”
孔悦之、袁珊听得张天笑等几位盲人委员口口声声提议方玄担任会长,不禁为恼怒。尤其孔悦之,更是怒形于色。
“不管你们怎么说,盲人不如明眼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孔悦之言道,“章程中必须少写盲人的权利,否则,本人决不答应!”
“师弟,顾全大局,那就少写一些盲人权利吧。”袁珊终于表态了。
“师兄,这可不是我个人的事情。”方玄笑道,“既然顾全大局,你们明眼人又为什么只算计自己的吃亏与否呢?”
丁大炎眼见双方各执己见,谁也不肯退让,心知今天的讨论很难有什么结果,只得无可奈何地言道:“大家既然不能统一意见,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回去后冷静考虑一下,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呵!”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以丁大炎的良好愿望为转移。
孔悦之一走出相家大门,便向方玄为首的四位盲人委员甩下一句话:“你们瞎吵好了,非叫你们吃点苦头不可!”
方玄一声冷笑:“孔先生想学王真威的样子么?彼一时此一时,恐怕办不到!”
“哼,走着瞧吧!”孔悦之怒气冲冲,指袖而去。
且说方玄回到家里,一肚子不愉快。原以为批文下来,可以顺顺当当筹备公会的,谁知明眼委员偏要作祟。师兄袁珊,也是阴阳不定,不肯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人呵,难道真像荀子说的那样“性本恶”么?
回转家门发现妻子朱玉玲也是少言寡语,不免诧然。筹备会议上的争执,她还不可能知道。
她的不愉快,又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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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有什么事吗?”方玄虽然目盲,感觉特灵。
“爱珍被关进去了。”朱玉玲一声长叹。
方玄闻言,不觉呆了半晌。佘爱珍虽说是汉奸魔头的遗孀,但毕竟是玉玲的同窗好以,尤其方玄被关押在“76号特工总部”的两年间,佘爱珍没少费精神。
“关在什么地方?”
“南市监牢。”朱玉玲答道。
“吴世保罪孽深重,爱珍有助纣之嫌,关押几天是应该的。”方玄苦笑道,“不过,你们小姐妹一场,人情还是要的。过几天,你去看看她。”
“嗯。”朱玉玲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丈夫正在忙乎的事情,“玄哥,你们的筹备会议开得如何?”
“唉——”这下轮到方玄叹气了。
“究竟怎么啦?”方玄遂将会议上的盲、明争吵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太欺侮人了!怎么连师兄也没有一点儿正义感?”朱玉玲听罢,忿然道。
“师兄是在变了。同情心、正义感,在他身上越来越少。”方玄叹息道,“这些年,他没有少受别人的挤兑欺辱,可是,他也老是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天去。我忖他的心思,也与孔悦之他们一样,想踩着盲人的肩膀登上会长的交椅。”
星相公会的会长,有什么可稀罕的,值得他们这样不顾脸面地大吵大闹?“朱玉玲不解道。
“首先是名利。方玄言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名,自然也就有利。生意兴旺不说,命金也可高人一筹。”
“玄哥,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会长这把交椅,白送给你也别要!”朱玉玲劝道,“孩子都快就业了,我们不缺钱花,太太平平过日子吧!”
方玄苦笑道:“我何尝不想过太平日子啊,只是此番盲、明争执,关系近千位盲人同道的名誉、人格,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经济利益。我岂能只图自己太平,袖手旁观,听凭盲人同道被人欺侮呢!”
再说,孔悦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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