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处长》第26章


接到吴曙光的电话时,王静如就有些犹豫,没有太大的赴约的兴致。她有一种预感,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将要发生。记得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块彩绢老是在她头上飘摇。她觉得那块彩绢绚丽无比,似乎伸手可及,所以就想把它抓到手上。却怎么也抓不住,离她手指总隔着那么两寸距离。她不心甘,又追又抓,不到黄河心不死。后来那块彩绢把她逗引到一处悬崖绝壁,她由于双眼一直望着空中的彩绢,对自己的处境浑然无知。恰好此时彩绢离她更近了,她往上一窜,将彩绢抓到手上。人于是离地悬在空中。不想头上的彩绢啪一声断了,人往深渊坠去……
王静如就这么被吓了醒来,然后再也没法入睡,直到天亮起床上班。上班的时候她老想着这个梦,不得其解。她觉得这绝对不是个好梦,自己一定会遇到什么不测。还在街边的算命摊上抽了卦牌,又是一卦下下签,搅得她的心绪更加不宁。
不过王静如还是赴了吴曙光的约,也许跟吴曙光在一起,她会驱散心头的阴云。
吴曙光的心境却与她绝然相反,他春风满面,眉宇间隐不住那份兴奋劲。他把船划到河中,然后停了桨,任凭游船自己飘荡。
靠着王静如的时候,吴曙光感觉到了什么,说:“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王静如不想复述那个恶梦,敷衍道:“我没有不高兴嘛。”
吴曙光说:“你应该高兴,尤其是今天。”
王静如说:“也许。”
见王静如反应冷淡,吴曙光心上有一丝不快。但他究竟是男人,不必去计较这些小细节。他把目光从王静如脸上移开,望着波光潋滟的水面,说:“你知道今天,我给你带来什么礼物吗?”
王静如摇摇头。
吴曙光从兜里拿出一只绿本子,交到王静如的手里。这是一本离婚证书,王静如不久前也领过这样的绿本子。
吴曙光说:“你难道不感到高兴吗?”
王静如应付式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目光投向远外的水域,那里装点着几抹模糊的帆影和氤氲的烟岚。王静如感到几丝奇怪,她原来一直企盼着吴曙光早日拿到这个绿本子,两人好去民政局换两个红本子回来。可如今吴曙光将绿本子弄了回来,他们的整个计划即将实现,她的反应竟然如此淡漠。
王静如想,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梦作的祟。
两人在水上没待多久就上了岸。王静如谎称身上有些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也不让吴曙光护送,独自一个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那份不吉的预感,这时更加强烈地占据着她的心头。
不一会儿,王静如就来到离家不远的紫江大街。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拦住了她。中年妇女说自己的女儿从三楼摔下来,摔断了双腿,现在躺在医院里,因药费早已用光,已停了药,请王静如行行好,给几块钱。王静如知道这十有八九是行骗的,只是中年妇女提到了女儿,王静如不禁想起胡豆来,心头就动了动,拿出包里的一张十元钞票递过去。中年妇女做出感恩不尽的样子,连声说:“老天爷保佑你的子女大贵大富。”
王静如转身,朝自己娘家那个小巷口踱去。
不知缘何,此时她满脑子只有胡豆的身影,再也塞不进别的什么。
王静如心想,胡豆,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吧,没什么病灾吧?王静如这么想着,心头就感觉出一份凄凉来,她的眼皮眨了眨,泪意蓄满双眼。她停止前行的步伐,抬头在街上瞟瞟,好像要在茫茫的人流中,瞟见那个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心存这样的侥幸。
就见一个女人驾着一部红色摩托,发疯般飞驰而至。王静如猛然想起梦中那匹该死的彩绢,好像与这红色摩托有什么联系。王静如吓得往边上躲了躲,心里咒道:你不要自己的命,总要人家的命吧。
红色摩托一闪而过。
转瞬之间,那部红色摩托就在王静如身后不远处重重地一晃,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也是奇怪,就像是撞着了王静如,她顿时背上一麻,胸口一阵疼痛,人差点晕倒在地。
王静如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被红色摩托车撞倒在地的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老牵挂着的女儿胡豆。
王静如更没有想到,胡豆就是因为看见了她,不顾一切地从街上横过去,欲追上她,才被摩托车撞着的。
碰巧的是,骑着红色摩托撞倒胡豆的,竟然是吴曙光的前妻刘亚男,就因为她王静如,刘亚男昨天才跟吴曙光离了婚。刚离婚的刘亚男心烦意乱,开着摩托在街上横冲直撞,像是发了疯一般,于是撞着了胡豆。
王静如当然对此浑然不觉。
当时她感到身上不适,自然顾不上多瞧一眼不远处的车祸。摩托车撞人的事,这个城市已经司空见惯,毫无稀罕可言。当时王静如只顾用手扪着胸口,踉踉跄跄往娘家方向的胡同口奔去。
胡豆好像是注定要遭此一劫。
那天,胡豆学校因老师们要开会,提前两个小时就放了学。回到家里,没见方白,却看到了胡言的背包。胡豆知道爸爸已出差回来,非常高兴,一边大声喊着爸爸,一边去推胡言的房门。房里没人,胡言大概有事上单位或别的什么地方去了。胡豆有一丝失望,无聊地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她瞥见胡言那个忘了上锁的书桌的抽屉。平时这个抽屉总是锁着的,胡豆从来没看过打开过抽屉。
出于好奇,胡豆身不由己地朝书桌走过去,打开了抽屉。
她一眼就瞧见了抽屉里的绿壳本子。只见绿壳本子的封面上印着四个字:离婚证书
胡豆的脑壳就胀大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用力揉揉,再睁开,那四个字仍然是那四个字。
还有些不甘心,胡豆把绿壳本子打开来,里面准确无误地登着胡言和王静如离婚的事实。而且上面的日期已过去了两个多月。
伤心,悲哀,无望,诸般感情交织在胡豆的心里。她觉得一切都变得空空洞洞的了。原来那种父母会重归于好的奢望成了泡影,她赖以支撑的精神支柱轰然倒下。
胡豆瘫坐在床边,颓废已极。
慢慢的,这种颓废变成了愤慨,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爸爸还说妈妈出远差去了,谁知他们已离婚两个月,却一直瞒着她。
胡豆痛苦已极,真想离开这个没一点意思的家,独自一人浪迹天涯。
胡豆狠狠地甩上门,漫无目的地来到街上。
在紫江路口的公用电话旁,她好想给胡言的单位去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她终于没去拿电话,因为她看见了那个久违的背影。
那是王静如。她刚从水上娱乐城回来。
一份惊喜,再夹带了一份愤慨,一齐涌上胡豆的心头。她朝街心横过去,要追上王静如,质问她,为什么扔下她离婚而去。她要讨一个说法,她还是不是她的妈妈,她心目中还有没有这个女儿。
胡豆甚至在心里存了一份侥幸,也许王静如见了女儿,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那个三人共有的家里。
胡豆人在街心横着,一双眼睛却不肯放弃那个背影。却想不到,那道背影开始还在街旁晃着晃着,到了人多的地方,忽然又隐匿了,仿佛远处的一叶扁舟,本来在水上荡漾着,忽然一阵波浪涌来,便飘得不知去向。
胡豆心里一急,拔腿往街对面跑去。
此时那部红色南方牌摩托,像一头发疯的烈车急速而至。尽管车上的女人已发现了险情,用力把车头拐了一下,可一切都来不及了,摩托车的轮子已从胡豆身边轰然飞过。
胡豆昏死过去。她静静地躺在街心,像一只蜷缩的小狗。
天断黑的时候,方白才听到胡豆被摩托车撞了的消息。当时方白还有些不相信。胡豆上午去上学时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出了事呢?何况胡言也出差回来了,她更多一个守护者。
方白扔下处于弥留状态的父亲,进了胡豆的抢救室。
胡豆一直昏迷不醒,她床头的心电图时重时轻,悄然波动着。胡言坐在床边,死死抓住胡豆一只手。胡言是一个男人,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但痛苦还是占据了他脸上的表情。
见方白来了,胡言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坐到墙边的凳子上。方白却走到床沿上,轻轻抓住胡豆的另一手。她悄声对昏迷中的胡豆说道:“胡豆胡豆,方阿姨来了,那个给你去开家长会的阿姨来了,你听到没有?”
说着,方白的泪水已淌满两腮。
胡豆无动于衷地躺着,对方白的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胡言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他说:“医生做了初步诊断,伤势很重,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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