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城》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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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问候,一句关怀,一个眼神,甚至一声呵斥。
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能给得了她温暖?
裂隙因此而生,并且越来越大。苏小玉最终发现,陈天彪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别人,麻大姑、招弟,包括那个令她憎恶的汪小丽。独独对她,温暖不了。
温暖不了是因为没有爱。他看中了她,不顾一切娶了她,原以为是爱,结果发现不是,只是男人的征服欲、占有欲。想清这个现实,苏小玉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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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化集团“五整一改”新闻发布会暨印刷厂、纸箱厂签字仪式在河阳宾馆多功能厅隆重举行。
一大早,蓝鸟广告公司的职员们便忙了起来。拱门早早就吹了起来,两个鼓风机像忠于职守的吹鼓手,卖力地往拱门肚子里吹气。贴在拱门中间的“河化集团”四个大字在鼓风机的鼓吹下,使劲往外憋,看上去随时都有胀破的危险。
寒风中,黄二丫围着一条粉红色围巾,正往空中升气球。这是最后一个气球,绑在气球上的条幅上面印着:“热烈欢迎兄弟企业领导前来指导工作”,黄二丫费了几次力,都没能升上去。气球明显充气不足,升到空中软不拉沓的,一点都没有欢迎的意思。她想再往里面充点气,可充气工吃早餐去了。黄二丫折腾半天,粉嘟嘟的脸上折腾出细密的汗。
田二小姐走过来,冲黄二丫发火:“干啥吃的,到现在气球还升不上去。”
黄二丫说:“气球太瘪,没法升。”
田二小姐说:“你想要多硬,节约成本懂不懂?”
黄二丫望一眼田二,田二今天打扮得格外抢眼,大冬天的穿一套天蓝色套裙,裙子刚刚裹住大腿,膝盖和小腿耀眼地裸着。田二小姐没围围巾,套装下的衬衣领朝外翻着,一颗蓝宝石显眼地趴在裸着的颈子上,高耸的胸前别出心裁佩戴了一枚蝴蝶状的胸针。黄二丫发现,田二小姐除过裆里没作特别记号,其他该给男人提醒的地方都提醒到了。
“看啥看,没见过咋的,快点准备。”黄二丫不久前下到公司制作部,算是自己找了份苦差事,田二小姐得意死了,有事没事总要找理由奚落一番。这阵逮着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二丫恨恨瞪她一眼,对田二她已忍到顶点,不想再忍了,还口道:“你能了你来做,张牙舞爪,给谁耍威风?”
“就给你耍,不服气呀,不服气你别升。”田二小姐挑衅地看着黄二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升就不升,当我怕谁不成,告诉你田二,老娘想升就升,不想升一脚踹天上去。”说着话便奋力一甩手,“噔噔噔”朝宾馆大门走去。身后的气球突地飞起来,晃晃悠悠上了天。一阵风吹,气球拖着长长的条幅,像个巨型蝌蚪,到了半天里。
田二小姐急了,冲二丫背影喊:“黄二丫,球跑了,你不是说瘪着吗,咋一丢手就跑了。”
黄二丫头也没回,趾高气扬吃早餐去了。
恭迎在大门口的礼仪小姐让气球吓坏了,全都抬了头,直直地瞅着,不大工夫,“蝌蚪”不见了。
领导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李木楠没想到,代表印刷厂签字的竟是郭春海。
刚坐上主席台,他便发现郭春海也来了。郭春海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肥厚的嘴唇一努一努,坐在主席台下,远远地冲李木楠笑。
李木楠介绍完经验(他介绍的相当成功,林山写的材料朗朗上口,念到关键处他自己都感动了),市上领导讲完话,签字仪式正式开始。
郭春海大腹便便走上来,神情里满是胜利者的从容。他一点不在乎李木楠的惊讶和疑惑,对着记者的镁光灯,大笔一挥,将“郭春海”三个字写在精美的合同纸上,然后冲镁光灯笑了笑,扭头就往下走。礼仪小姐忙拦住他,示意要跟李木楠握手合影。郭春海转身瞟了一眼李木楠,把手伸过去。
这一刻,李木楠甭提有多难受。镁光灯下,他感到无数条毛毛虫在脸上蠕动,恨不得一把撕碎合同,扔郭春海脸上。改制来改制去,竟改出这么一个结果!
会议一结束,李木楠就想找林子强问个究竟。说好是让新任命的厂长杨光泉签的,怎么成了郭春海?还没等他找林子强,林子强已笑嘿嘿走了进来。
林子强身后,竟跟着他最不想见的一个人。
苏万财进来后一屁股坐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悠然自得。李木楠强压住心中的火,问林子强有啥事。林子强说老苏搞了一批配件,货已经拉来了。
“谁让他搞配件的?”李木楠脸上顿然没了血色。
苏万财欠欠身,故意大声说:“不是你说的吗,咋,忘了?”
“算了,拉都拉来了,怎么说他也是董事长老丈人,你我要是不同意,董事长怎么想?”
李木楠不只是惊讶了,直觉被人套在了套子里。两人走后,他立即给财务部打电话,这两天所有货款都不能付,尤其苏万财这边。朱部长在电话里汇报,苏万财的配件款已付了一半。李木楠惊问:“货才到,手续都没办,付的什么款?”朱部长说:“货两天前就到了,是林总批准付款的。”
李木楠扔下电话,半天透不过气。
他终于意识到,身边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一天,人们惊讶地发现,广场那座庞然大物——河化大厦的楼顶上,又飘起了一条长长的红带子。目击者说,红带子是一个像鹰一样的气球拖过去的,先在广场上空飞旋,忽高忽低,人们抬着望时,就见气球直直地冲楼顶飞过去,撞在了楼顶那根很模糊的旗杆上,有人听见了一声爆响,有人没听见。随后楼顶升起一团紫烟,真的是紫烟,目击者发誓说。那团紫烟后来变成一条蛇,盘绕着,舞旋着,冲向九霄云外。那条红带子却牢牢拴在了旗杆上。
围观者说,日怪,咋就那么准呢,天那么大,闭着眼睛也飞过去了,咋就硬往旗杆上撞呢。
完了!说不定那压根就不是气球,河阳城放了多少年气球,谁见过往楼顶撞的?那肯定是个……完了,这下又不知出啥事哩。
看见的人都后悔,恨自个为啥要抬头,为啥要看,没看见多好,也用不着担心,用不着胡猜乱想。唉——
狗日的气球!
老城里人黄风这天遗憾的没能作为围观者亲眼目睹气球撞楼的壮观场面。他病了。怎么能病呢?早晨起来都好好的,还在小院打了一阵太极拳。吃过早饭不久,头猛地一裂,像要炸开似的,后来是胸,闷得透不过气,他挣扎着躺到床上,就啥也不知道了。
二丫回来的时候,黄风正做噩梦,一只巨大的鹰飞向他家,叼起人就飞。好像就是刮大风时挣死在他家的那只鹰。鹰飞到半空时,他看见鹰嘴里叼着的不是大丫,不是二丫,好像也不是丫儿,但明明是从他家叼出去的。他使足了劲喊:“呔!”可嗓子被什么堵着,发不出声音。正急着,被二丫摇醒了。
黄风一把抓住二丫,抓得紧紧的。二丫说:“爸你发高烧,刚才还说梦话。”黄风问:“我说啥了?”二丫眼里忽然有了泪,嗓子也哽起来,“爸,你在梦里使劲喊,孩子,我的孩子——”
黄风别过脸,没让二丫看见眼里的泪。
二丫说:“爸我扶你上医院吧,你烧得太厉害。”黄风坚决地摇了摇头,他一辈子没进过医院,没打过一针,偶尔有风寒肚痛的,就扛,实在扛不过去,找北关老刘中医开中药。
黄风想起来,身子没法动。二丫急了,吵着要打120。黄风摆摆手,沙哑无力地说:“你去找北关老刘中医,让他开服中药。”
二丫去了没多久,空手回来了,说,老刘中医死了,今儿一大早咽的气。
黄风目光直直的,躺床上不动了。
二丫赶忙打120。急救车呼叫着开到门口时,黄风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直直地瞪住二丫,二丫吓坏了,跑到门外,抓住大夫就喊:“快,我爸,我爸……”
大夫跑进来,黄风却在床上静静躺着。二丫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细一想,不会呀,分明看见他坐了起来,双手伸直,做飞的姿势。
大夫检查后,说不碍事,就有点风寒,打什么“急救”。口气分明是在怪二丫。
这一天的包工头子车光辉却是喜事连连,竞争激烈的电信大楼工程招标有了结果,河建集团以绝对优势击败来自省内外的六家公司,一举中标。中午他请招标小组的领导吃饭,老婆刘素珍接连打电话,催他回家,说是前子舅舅来了。
前子舅舅在新疆部队上,这次专门来接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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