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第72章


黎江北看着吴潇潇,他从这张脸上总算看到了暖色,看到了笑容,尽管这笑掩藏得很深,但他确信她是笑着的。
吴潇潇被他看得脸红,心里本来就有些内疚,觉得以前不该对他那样,现在让他一看,心就越发不安起来:“实在对不起,以前我……”吴潇潇不知该怎么向黎江北解释。
“别这么想,只要能把问题解决掉就行。”黎江北笑道。
吴潇潇感激地瞥了黎江北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实话,如何面对黎江北,对吴潇潇来说,是件难事。不是说她有多高傲,也不是说她对黎江北缺少信心。自火灾发生后,吴潇潇对黎江北的认识就在一点点改变,接受调查的那段日子里,她暂时住在宾馆,寂寞无助的时候,脑子里会忽然浮现出他的影子。一次谈话,一次楼道内的相遇,或是某一个眼神,某一次张望,都成了感动她温暖她的回忆。她这才发现,调研组进驻长大不太长的日子里,黎江北三个宇,在她心里已留下太多印记。这印记一半是苦涩的,包含着她个人的不幸与委屈;一半,却带着一种类似于酸果子的味道,总想品尝,却总也不敢品尝。她终于感觉到,他是真诚的,是不带任何私利与私欲的。这很难。
吴潇潇从香港回到内地,最大的感受便是内地在变,在形形色色的文化浪潮与经济浪潮而前,最先被无情地摧毁掉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取而代之的,是势利,是功利,是赤裸裸的交易。也许吴潇潇有点偏激,但她的遭遇不能不让她发出这种感慨。为长大,为父亲在金江的不公正遭遇,吴潇潇找过不少人,也求过不少单位,但每一次都给她留下太多的酸楚,以至于后来,她不得不发出无奈的喟叹。很多应该很顺利就能办的事迟迟办不了,不是说有多难办,是拖着不办。拖的目的便是要好处,这是吴潇潇后来才明白的。本该名正言顺就能办理的事宜,非要找出一大堆借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就是一个人能做主的事,非要上会,一上会便遥遥无期。
费时,费力,费心,这是昊潇潇感受最深的三点。
屡次失败之后,吴潇潇心灰意冷,真的对长大不抱什么希望了。她决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这个伤心地!这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谁知,就在她去意已决,决定向香港董事局正式提交长大破产清算报告时,教育厅突然来人,称长大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可以搬到城市学院去。
不用猜,这一定是黎江北所为。
吴潇潇再次陷入矛盾之中,搬还是不搬,去还是留?
“怎么,吴校长还在犹豫?”见吴满潇沉默着不说话,黎江北笑问。
“不瞒黎教授,我真是没拿定主意。”吴潇潇坦诚地说道。
“校长不必犹豫,省委省政府已明确表态,长大的问题不会拖得太久,你还是鼓起信心来吧。”
“信心失去了,很难再找回来。”吴潇潇略带伤感地说。
黎江北这天没回避任何矛盾,他将调研组进入长大后发现的问题逐一道了出来,承认政府在政策层面上对民办高校支持力度不够,本来就不多的优惠政策执行中又被个别部门打了折扣,结果导致民办高校步履艰难。“情况一定会好起来的,政府正在加紧补课,配套政策很快就会推出。”
吴潇潇哦了一声,脸上并没露出黎江北期望的那种喜色。看得出,她对政策层面上的东西兴趣不是太浓。吴潇潇心里,是把政策和执行政策者完全分开的,好的政策,未必能很好地贯彻下去,执行不到位,政策还是归于零。她的担忧还有彷徨大部分来自于此。
黎江北心想,如此深刻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跟她谈透的,得给她时间,让她在实践中慢慢去体会,相信,她心里那些疙瘩,最终会一一解开。他自己的疙瘩不也是在实践中慢慢解开的吗?
这么想着,他话锋一转,突然跟吴潇潇谈起了张朝阳。
吴潇潇一震,疑惑的目光再次搁在黎江北脸上,她有些弄不明白,黎江北今天来,到底是想跟她谈什么?
这时候电话偏偏响了,打电话的是香港吴氏企业董事局秘书,问她要不要把长江大学相关资料转到各位董事手里,吴潇潇犹豫了一会儿,说:“先放放吧,我这边有点变化。”
黎江北心里暗暗一动,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但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目光专注地投在电话机旁边的一尊雕塑上。等吴潇潇接完电话,他道:“我见过张兴旺了,张朝阳退学另有隐情,是他父亲张兴旺逼他这样做的。”
“为什么?”吴潇潇再次愕然,她原来就怀疑张朝阳退学不正常,只是一直搞不清真实缘由。
“可能是跟中枪事件有关吧,有人恐吓张兴旺。”
“真有这种事?”吴满潇瞪大了眼睛,“太可怕了!”
“可怕倒未必,有人害怕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对他们父子采取了不光明手段。”
“现在呢,真相查清了没有?”吴潇潇急切地问。
黎江北摇摇头,吴潇潇眼里刚刚闪出的火苗又熄火了,心里同时涌上一层歉意。张朝阳中枪后,她只到医院看过几次,除了在医药费上给予帮助外,其他方面她做得很不够。不是她不做,里面同样有隐情,有人三番五次跟她打招呼,目的,也是想把张朝阳从长大开除。
“吴校长,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只是没有机会,不知今天能不能问?”
吴潇潇忽然意识到黎江北要问她什么,一时有些紧张,怕黎江北真的问出来。但转念想,这事最终还是包不住,既然黎江北已经意识到,莫不如就让他知道了吧。她冲黎江北点了点头。
黎江北这才道:“前教育厅葛厅长是不是跟你有联系?”
吴潇潇心里响了一声,像是一块石头重重落了下来。到江北两年多,总算有人碰到她心里最大的痛了。也许是她今天心情好,也许,她从城市学院这件事上受到了鼓舞,总之,听见黎江北这样问,她没有犹豫,心怀感激地点头道:“他跟我联系不多,是他秘书。”
“公安厅陶副厅长是不是也找过你?”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吴潇潇吃惊了,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黎江北的眼睛?
“是贵校老师找调研组反映的,这两年你受的委屈,还有不公正待遇,老师们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吴校长,有这么一批好老师、好伙伴,不容易啊。”黎江北富有感情地说。
不知怎么,这一刻,吴潇潇的眼眶湿润了,突然得知自己身后还站着这么多人,在替她着想,替她鸣不平,感动之情,再次溢满心田。
“有些事你没必要一个人扛着,你越扛,他们就会越肆无忌惮,再说,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教,你应该相信大多数,相信组织。”黎江北由衷地发出感慨。
谈话到了这里,就自然多了,气氛也变得越发融洽,吴潇潇长期筑在心上的篱笆,在黎江北的坦诚与关切面前,一点点拆掉了。她终于发现,跟黎江北交谈,原来是一件很愉快很鼓舞人的事。
两人谈了整整一个上午。
下午,调研组召开碰头会议,黎江北如实向会议作了汇报,他说,就目前情况看,吴潇满心里的疙瘩还没有彻底解开,对长大未来的发展仍然是怀疑大过信心。搬迁到城市学院,只是暂时缓解了这种矛盾,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就必须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尽快将士地纠纷解决,彻底为长大解决后顾之忧。
会议形成份纪要,以调研组的名义,很快转到政府有关部门,同时,盛安仍带着委员们反映的其他问题,再次找省委书记庞彬来汇报。
调研组的上作,已开始向纵深层次推进。
2
夏可可是这天中午回来的。
大学生社会实践团本来还有10天时间的括动,夏可可因为在江龙宾馆意外看见了周正群,再也没有心思在实践团待下去了,第二天就赶回了家,一进门就跑来问母亲:“妈,不是说周伯伯的问题还没作结论吗,他怎么会在江龙县?”
夏雨最怕她问这个,“你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呢?”夏雨遮掩道。
“不会看错,我还跟杨秘书打了招呼呢,如果不是周伯伯冷着脸,徐县长一定会请我吃饭。”可可得意地说。
“请你吃饭?你又不是什么大领导,徐县长怎么会请你吃饭?”
“徐县长对我很友好,我在江龙住了四天,他天天派人给我送水果。”
“可可,这种思想要不得,你是学生,不能有特权思想。”夏雨故意板起脸批评道。
“妈,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周伯伯的事呢。”可可不依不饶。
夏雨无话了。
周副省长在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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