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诗文鉴赏辞典》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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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挂冠已10年多了,安静的田园生活使他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可是,毕竟是“岁月掷人去”,老境不觉来临了。不久前,又发生了刘宋代晋的大变故,这似乎也预示着他的人生道路离终点不远了。一场大病过后,他给自己的五个儿子写了这份疏札。这篇文字虽是带有训诫、遗嘱的庄重性质,可读来大体絮絮如家常,叫人觉着亲切。
中间一段是在小辈面前回顾自己的一生。照理说,要谈的话很多,像他这样的读书人,也该谈谈阅历、成就;但他没谈那些,只谈了两件关乎儿子和自己的“人伦日用”之类琐事。他说,在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家贫游宦四方,后来考虑到自己性情与世俗多不投合,这样下去怕要招惹祸事,于是打定主意辞了官,又叫儿子们吃苦了。这样的话头他在其他好几篇诗文中都谈过,疾患之中又一次提起,显然是有看重的意思,辞官归田看来就是他平生可以称说的大事业了。不过,这次提起语气有别,不像《归去来兮辞》那般“载欣载奔”,也不像《五柳先生传》那般的“忘怀得失”,话语中明显有一种歉疚感和怅惘的意绪。他面对的是孩子,面对的是目前家计和将来孩子的生计,来不得那么浪漫了。这里的“使汝等幼而饥寒”、“抱兹苦心,良独罔罔(惘惘)”和下段的“汝辈稚小家贫……”等语,都是发自内心的至情至性的话语。选择这样的人生道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面对儿子们的饥寒,抚躬自省,怎能无动于衷呢。下面他又谈到自己的爱好,说自己从小就喜好琴书,喜好闲静,这两桩喜好都曾叫他获得极大的乐趣。也许“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这样的话不算挺特别,而“见树木”以下几句则是难得的妙语了。他说,见树木荫影重叠,季节换了,鸟鸣也变了,他感到十分的高兴。五六月炎天,躺在北窗下,承受那阵阵袭来的凉风,又多么快活啊,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多么具体、细腻,又多么坦诚,只有那具有诗人的锐感、又能以童稚之心对待生活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话来。病中说这些话,除了表现出自己热爱自然的禀性外,还表现出目下对生活的眷恋。他把这些话讲给孩子们听,孩子们会是如何感动啊。下面他感叹“缅求在昔,眇然如何”(想想那些过去的时光,实在叫人渺茫啊),心里又不平静起来了。
陶渊明就是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的,文字简短而具体,就像回答“您平生最大的满足与遗憾是什么”的问卷一样,他从于子、于己两个角度作了回答。回首平生,没有什么勋绩伟业,这不是什么谦虚,正是他的真诚、可爱处;也没有一味地“达观”,无悔于退隐,又挂虑儿子们的饥寒,无惧于命终,又叹息日月易逝,佳时难再,这也是他的真诚、可爱处。“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杜甫这两句诗,若排除讥讽的意味,正说到陶渊明的实处,他也是一个有情有性、有爱有憎的凡人,这临“终”遗言不正托出了他的心迹么?
作者:汤华泉
五柳先生传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
赞曰:黔娄之妻有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极其言兹若人之俦乎?酬觞赋诗,以乐其志,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
——《陶渊明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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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所谓“传”,实际是作者抒述自己志趣的小品。林云铭《古文析义》,谓赞末“无怀”、“葛天”二句,“暗寓不仕宋意”,吴楚材《古文观止》谓“刘裕移晋祚,耻不复仕,号五柳先生,此传乃自述其生平”。刘裕之篡晋为宋,在永初元年(420),逯钦立《陶渊明事迹诗文系年》采林、吴之说,因而假定为陶渊明五十六岁前后之作。陶渊明的贫困,也至晚年而益甚。
全文共用了九个“不”字,钱钟书《管锥编》第四册,以为“不”字为一篇眼目。既然称为“传”,岂有不知自己为何许人,不详其姓氏籍贯之理?现在这样写,“正激于世之卖声名、夸门地者而破除之尔”。说得也对。总之是对世俗势利的一种蔑视。文中的“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即《庄子·外物》的“得意而忘言”之意。
其次,文中的“不慕荣利”、“忘怀得失”、“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云云,推测陶渊明的原意,大概以此表白自己无意于仕进,不以得失为怀,因而希望人家不要推荐劝诱,最后的无怀、葛天之民,便是“帝力于我何有哉”之意。但张廷玉《澄怀园语》卷一说:“余二十岁时读陶渊明《五柳先生传》,以为此后人代作,非先生手笔也。盖篇中不慕荣利、忘怀得失、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诸语,大有痕迹,恐天怀旷逸者不为此等语也。此虽少年狂肆之谈,迄今思之,亦未必全非。”也确实是“未必全非”。因为不慕荣利、不忧贫贱这一类志趣,即使产生于其他文士,也是被人看作清高雅洁的,如今由陶渊明自己来说,反而成为标榜,率真还得有一个界限。
作者:金性尧
自祭文
岁惟丁卯,律中无射①。天寒夜长,风气萧索。鸿雁于征,草木黄落。陶子将辞逆旅之馆,永归于本宅。故人凄其相悲,同祖行②于今夕。羞以嘉蔬,荐以清酌。候颜已冥,聆音愈漠③。呜呼哀哉!
茫茫大块,悠悠高旻,是生万物,余得为人。自余为人,逢运之贫,箪瓢屡罄,絺绤④冬陈。含欢谷汲,行歌负薪,翳翳柴门,事我宵晨。春秋代谢,有务中园,载耘载耔,乃育乃繁。欣以素牍⑤,和以七弦。冬曝其日,夏濯其泉。勤靡馀劳,心有常闲。乐天委分,以至百年。
惟此百年,夫人⑥爱之。惧彼无成,愒日惜时⑦。存为世珍,殁亦见思。嗟我独迈,曾是异兹。宠非己荣,涅岂吾缁⑧?捽兀穷庐⑨,酣饮赋诗。识运知命,畴能罔眷。余今斯化,可以无恨。寿涉百龄,身慕肥遁⑩。从老得终,奚所复恋!寒暑逾迈,亡既异存。外姻晨来,良友宵奔。葬之中野,以安其魂。
窅窅我行?,萧萧墓门。奢耻宋臣,俭笑王孙?。廓兮已灭,慨焉已遐。不封不树?,日月遂过。匪贵前誉,孰重后歌?人生实难,死如之何?呜呼哀哉!
——《陶渊明集》
〔注〕 ①丁卯:指宋文帝元嘉四年(427)。律中无射:指夏历九月。古代将乐律与历法附会,以十二律应十二月。陶渊明卒于此年十一月。②祖行:古人出行时的祭神仪式,这里指出殡前一夕的祭奠。③“候颜”二句:指晤面和闻声都已不可能。④絺绤(chīxì):葛布精者称絺,粗者称绤。⑤素牍:指书籍。⑥夫(fú)人:众人。⑦愒(kài)日:贪爱时日。⑧涅:黑色染料。缁:黑色。⑨捽兀(zuówù):意气傲然貌。⑩肥遁:隐居。?窅(yǎo)窅:隐晦、深远貌。?“奢耻宋臣”二句:宋臣桓魋作石椁(棺),三年尚未完成,孔子叹以为奢。汉代杨王孙临终,遗嘱命其子裸葬,未免又过俭啬。?封:封墓,积土成高坟。树:墓地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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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达不羁的陶渊明,也做过许多美丽的人生之梦:从《桃花源记》那“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老人、孩子身上,人们看到了他憧憬的理想之梦;从《咏荆轲》那“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的嗟叹中,人们看到了他的金刚怒目之梦;还有那些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飘逸之梦,那些个“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的自得之梦……正是这些缤纷、断续的梦,给了陶渊明一生以莫大的慰藉。就是到了沉疴不去、即将辞世之际,他似乎还流连在这些梦中,凄怆却又坦然,悲凉而仍平静;甚至还有心境编织了一个自我悼祭的梦——这就是他的临终绝笔《自祭文》。
祭文起笔,展现的是一个凄清的虚境:深秋的夜晚,萧瑟的寒风刮得正紧;草木相约着一起枯黄萎去;夜色里还传来几声鸿雁南飞的哀唳。作者终于感觉到生命的大限已到,该是辞别人世、永归“本宅”的时候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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