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语》第124章


羽川边打招呼边走过来,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YAHOO」
「嗯。啊」
见我这个反应,她露出了类似『失败了呢』的表情。
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挺难以相信的。以普通人的掩饰法主动打招呼,也是不得已。但对聪明过人的她来说却像个大失败。
不,或许该说是成功吧。
而且是非常成功。
毕竟,那时的羽川对于脸上的纱布应该不愿去想,拼命地不去想。这种情况下能毫不在意纱布的事若无其事地向我打招呼这种事,实在是只有‘真正的天才’羽川才能办到。
然而,当然,总体上说,是失败。
对于这点我要想方设法去掩饰――打算装作没意识到羽川的失败,适当地瞎扯一番。就像这一个月来跟羽川的瞎扯那样,羽川总是会配合我的话题。
但是。
此时这招果然没效果。
「真是温柔呢,阿良良木同学」
羽川说。
「温柔的好人呢。」
对了。
我在这时又再次收到了这样的评价。从羽川那里。
「稍微走走吧」
羽川如此邀请我。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也不会拒绝她。羽川从来没有这样邀请过我,所以我猜,那时候的羽川非常希望有人陪在她身边吧。
不想孤单一人。
并不是因为我是阿良良木而邀请我,其实谁都没关系。只不过,那里碰巧站在那里的人是我。
这对羽川来说,并不是那种状况下的最佳选择吧。如果羽川再冷静些的话,就不会选择我了吧。因为跟以后遇上的八九寺不同,我绝不是擅长倾听的人,我总是轻易就混入了自己的感情,或者忍不住就顶嘴,所以话题屡屡只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不过,羽川却很擅长交谈,足以弥补我的缺点。所以多么复杂的情况也能轻而易举地琢磨清楚。
我推着山地车,走在羽川的身旁,听她诉说。
首先,羽川翼没有父亲。
当然了,这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而是社会意义上的。生下她的母亲孑然一身,而父亲至今不知所终。羽川并没有调查的愿望,即使调查,恐怕也只能得出一些猜测而已,无法找到真相。
羽川被赋予了『翼』这个名字。这个字有着『扶持』、『救助』的意味,象征着大鸟张开羽翅保护卵或雏鸟。
辅翼。
重翼。
不管哪一个,都是我所不知道的词。
不过,被拯救的不该是名为『翼』的本人。她的母亲给她取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是寄予了何种希望哪。
当时的姓还不是现在的羽川。
然而我没有问,也问不出口。
羽川想要说的时候,我打断了她的话。羽川立刻就察觉到了我的用意,就避开这部分讲了下去。
母亲在生下羽川后马上就结婚了。
并不是再婚。
似乎是因为需要钱。养育羽川对她母亲来说难度太大了。二十年前,社会制度还不完善,无依无靠的母子二人想要生存的确是很艰难,连我都能轻易想像出来。
母亲。
父亲。
然而,结婚后没多久,母亲就自杀了。
以金钱为目的的婚姻马上就出现了危机,而她母亲本来就是精神上不稳定的人,属于跟别人一起生活就会感到痛苦的那一类。于是,羽川从只有母亲的孩子变成了只有父亲的孩子。
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然而,是父亲。
那个父亲也不姓羽川。至于到底姓什么,我也没能问出口。
母亲自杀后没多少时日,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决定再婚了。当时的羽川太小,并没有什么感想,总之是拥有三人家庭了,只是被置于双亲和自己都没有血缘关系的立场。
我不知道听到这个我该抱有何种感想。这应该就是不幸吧,我该同情羽川吗。
然而,正是因为羽川的遭遇不同寻常,所以无法断定羽川就是不幸的。纵使羽川的生母以自杀这种不幸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但没道理连羽川也陷入不幸的连锁之中。不仅如此,父亲没有抛弃她,还给她找了个新妈妈,所以羽川可以说是幸运的。
的确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但仅凭这点还算不上不幸。
父亲再婚后,因为过度劳累而去世。羽川又成了只有母亲的孩子。一年后,又有了新父亲,而姓也终于成了『羽川』。就算发生了这一连串事,也不算不幸吧。
没道理去同情。
此时可怜的仅仅是羽川的生母和第一个父亲、去世的这两人而已,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不过,这是多么波折的人生啊。
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羽川还不满三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因此,羽川只能任凭命运的摆布。
我错了,我原以为羽川这样的善人应该是为神所眷顾的。
是为神所宠爱的。
好人就是幸福的人,坏人就是不幸的人——以前的我对此深信不疑,然而,现实不是这样。
跟我这种把在节假日和家人待在一起就觉得喘不过气来而出门转悠的温和烦恼称为烦恼的级别不同――
复杂的家庭。奇怪到可笑的地步。这些事若不是羽川跟我说,我是绝不会相信的吧――一只会一笑了之。因为对方是羽川,我相信她不会开这种恶质的玩笑,所以此刻我说不出话来。结果,羽川辗转飘零,有了完全是陌生人的父母。
从母子相依为命。
到继父的后妻的新家庭的孩子。
「对不起」
说完这些后,羽川如此向我道歉。
「刚刚我说了些刁难的话。」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是『没关系』吗。
不,不是。
我问了『为什么』。
问这种问题等于是强迫她向我认错,迟钝也该有个限度,这对认真的羽川来说等于是责难吧。
「因为,我只是在发泄。听到这些事,阿良良木同学很困扰吧?莫名其妙地听我说了那么多,而且还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但是,阿良良木同学有同情心,却又知道不该同情,所以产生了罪恶感吧?感觉自己做了坏事那样,心情变糟了吧?」
被她猜中了。
羽川认为这就是她的坏心眼。
「我利用阿良良木同学来转换心情」
「…………」
「让阿良良木同学心情不快,而自己却感到爽快多了——这不是可以用发牢骚来形容的」
这么怯懦的羽川,我还是第一次见。
羽川在我心中的形象坦诚而强大、认真而可靠、聪明而公正,总之,是个完美的人。
然而,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说起来,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呢。一般的话,父母是不会告诉本人的吧,到你二十岁生日之前一直当作秘密之类的……」
「很坦率的父母呢,在我上小学之前就把这些告诉我了」
羽川没有放慢步子。
「他们好像、视我为累赘」
「…………」
「但是,面子的问题还是要考虑的。爱人死了和自己再婚,都不是可以抛下孩子不管的理由。虽然是可以把我托付给儿童福利设施,但他们没有自信能够承受住社会对他们抛弃未成年小孩的谴责」
「………………」
即使事实的确如此——
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家庭,也会有这种现象。不,一切都很顺利的家庭几乎不存在吧。不管哪个家庭都有不和与扭曲。
「所以,我想当一个乖小孩」
羽川说。
「从小学开始,我就一直想当认真的班长,并且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并不聪明懂事的我。呵呵」
如今回忆这话时,我总会联想到之后知道的战场原黑仪轶闻。中学时代的战场原黑仪和高中时代的战场原黑仪——
相似的不仅仅是发型。
但是,不同之处,也很明显。
孩子做的事,责任在于父母。而父母做的事,责任却并不在孩子身上。
「准确的说,想成为的不是乖小孩,而是普通的小孩」
见我默不作声,羽川就继续说道,
「别人在看我时会带有一种偏见,认为复杂的家庭环境有时就会造成心理创伤。我讨厌这种说法,所以我下定决心不让自己因为这点事而改变」
我不会改变。
不管发生什么。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不……那倒不至于吧」
普通的高中生不会在全国模考中拿第一,不会过着这种品行彻底端正的生活。
这话,虽然我是为了缓和气氛、装作开玩笑而说的,但羽川听了却有些失落。
「是那样吗。果然还是能看出来吗,不普通的小孩想要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小孩,也许太勉强了。我是不是有些做过头了呢」
「那也不坏啊」
我说。
「因为这样生活更精彩了」
「不是的。你看,仔细想想是很简单的吧。正因为有这样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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