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男》第6章


『注⑤:新年后的第一次参拜。』
「唷,不得了的梦呢!」重哥发出感叹声。
「大明神实在不该那样随便现身,会有人当真,很麻烦呢!」
「童话故事里常有这种情节,原来现实里真的有呢!可是,怎么会知道梦里那个人是鹿岛大明神呢?莫非对方会主动表明身分?」
重哥的疑问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因为祂骑在鲶鱼上啊。」
「鲶鱼?」
「啊……你不知道喔……」
这里是奈良,重哥不可能听过我小时候听到不想再听的故事。
「鹿岛大明神力大无穷,长年以来,都是祂在镇压地底下企图暴动引发地震的大鲶鱼,所以,以前的画常画满脸胡须威风凛凛的鹿岛大明神,踩在大鲶鱼的头上。」
现在我母亲的房间也还贴着鹿岛大明神骑在黑色大鲶鱼身上的画,但是太丢脸了,我没告诉重哥。
「啊,原来鹿岛大明神是那样的人物啊!」
听重哥的语气,好像以前就知道这个大明神了,我问他:「咦,你知道?」
重哥淡淡地说:「嗯,知道啊,这一带的人应该都听过这个名字。」
「咦,为什么?」
「因为祂是春日大社的祭神啊!小学时也教过,祂在很久以前,骑着白鹿从你老家骑到这里。」
这个意料之外的关连,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决定赴奈良任职时,我心想这个工作地点还真远呢,没想到鹿岛大明神也曾在遥远的神治时代来过这里。
「悠悠哉哉地骑着鹿来,想必花了不少时间吧。」
「好像是一整年吧,东海道⑥至今应该还流传着不少当时的佳话。」
『注⑥:从东京到京都的沿海道路。』
绿灯亮了,重哥向前开。窗外从车站一路延伸过来的坡道上,有一群穿着西装快步走向县厅的人。透过松木街树,隐约可见兴福寺的五重塔塔尖的火焰形装饰。
「不过我有点担心呢。」
「担心什么?」
「那个梦啊,你母亲不是说你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会是什么事呢?总不会是犯女难吧?」
我惊叹一声,想起堀田的脸,心头一阵烦躁。没错,八成是犯女难。如果是,状况已经够糟了,肚子的状况也是一大早就不太好。
「你母亲寄了什么东西给你?」
「就是这个。」
我拿出散步时随手塞在裤袋里的东西。
正在开车的重哥瞥了一眼,喃喃说道:「啊,是勾玉……」
原来是勾玉,难怪我觉得在哪见过。好怀念的名词,最后一次听到应该是在国中或高中的历史课上。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平安符吧?」
「算是一种护身符吧,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这也不错啊。」
重哥显得一点都不在意。
窗外开始出现穿着制服走向学校的学生。从近铁车站沿着近铁铁路往国道走去,就会看到大和西大寺站前的一大片空地,如平城宫遗址的名称所示,这里曾经是这个国家的中枢位置,但是不管在古老的时代多么繁华,现在只是堆满土块的空地。尽管如此,目前还是继续整修,好好保存着,所以即便是土块,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我工作的地方,就在平城宫遗址的隔壁,可以清楚一览这个平城宫遗址。
而我工作地方的名称,就是奈良女学馆高级中学。
◇◇◇◇
刚开始还不错。
因为昨天那件事,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教室,没想到迎接我的是出奇平静的生活指导课。教室里的气氛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跟昨天完全不一样,非常温顺。
我环视乖乖回应点名的学生们,暗笑自己太过紧张。大概是堀田被罚写校规的事传开了吧?原来如此,有句话说以一儆百,学年主任的严厉,应该是来自长年的教师生涯所累积出来的经验,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堀田可能是睡眠不足,脸色更加苍白了,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不过她昨天的脸色也很差,说不定天生就是这么一张脸。被点到名字时,她低着头小声地回应「有」,昨天的威风不知跑哪去了,显得很没精神。
说也奇怪,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突然可怜起她被罚写十遍校规。
第二堂课我又去了1…A教室,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教科书上课,所以我想使用身边的实例来解说磁力。保持心的余裕真的很重要,在前往教室途中,我甚至可以这样东想西想了。进了教室,喊过「起立」、「敬礼」、「坐下」后,我从容地环视教室,突然发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大大写着什么字。
「抓耙仔。」
应该是用粉笔侧边写的,淡而粗的字体大大跃然于黑板上。
我不熟这个词,但是一眼看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怒火中烧,紧咬嘴唇,瞪着学生们。学生们却像不知道后面黑板写了什么似的,有人翻着课本、有人摊开笔记本、有人打着呵欠,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只有堀田直直看着我,我愤怒地面对她冷冷的眼光。尽管视线交接,她也绝不撇开。气色还是那么差,只有那双眼睛特别有力。我拉开视线,难过地拿起讲桌上的课本,我来学校不是为了跟学生吵架,而是来教理科的。
这是我在我担任导师的班级的第一堂课,却一直无法提升士气。写完黑板回过头,就会看到不怀好意的「抓耙仔」三个字。她们显然是在试探我,戴着面具观看我会生气还是采取其他行动。我只能在装聋作哑的四十几个人面前,默默扮演着老师的角色,感觉就像个小丑。我大可走到后面把字擦掉,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必须漠视到底,让她们知道我不会一一回应她们这种幼稚的行为。只不过最后还是把持不住。
下课要走出教室时,我指着后面的黑板说:「少做这种蠢事。」
原本打算冷静地说,声音却不由得大起来,我暗自咂了咂舌。
没有人回应我,大半学生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充满沉默的教室,只听到收拾教材的声音,我咬着下唇走出了教室。
在前往教职员室途中,我觉得学生们好像完全漠视我的存在。
◇◇◇◇
中午休息时间,一起在教职员室吃便当时,我问藤原「抓耙仔」是什么意思,我猜得果然没错,就是指告密的人。
藤原问我怎么了?我没回答。匆匆扒光婆婆替我做的便当后,吞下了整肠剂。
「对了,第二堂课后就没看到小治田副校长,我得跟他要电脑签到簿的密码呢。」
「副校长去开三校例会了,要开到下午。」
「三校例会?」
「咦,你没听说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想起四天前一到奈良就来报到时,好像校长还是副校长跟我说过这件事,但是还说了其他一大堆话,我哪记得了那么多。
「是不是姊妹校之类的会议?」
「没错,与京都、大阪的定期例会。」
「与京都、大阪?」
「就是姊妹校啊。」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有听说……呃,那些姊妹校也都是女校?」
「是啊,就是京都女学馆和大阪女学馆。」
「都是女校啊。」
藤原稍微弯一下身子,从抽屉拿出一个大玻璃瓶。仔细一看,瓶里装满了麻花卷。他这么年轻,嗜好却这么朴实。
「对身体很好喔,要不要来一根?」他一直叫我尝尝看,我就拿了三根。
「定期开例会,感情还真好呢!我就读的高中也有姊妹校,可是好像没有定期聚会。」
「我们是因为大津理事长兼任三校校长,所以彼此间的关系会比一般姊妹校紧密。」
「咦,理事长还兼任三校校长?」
「是啊。」
「看不出来他这么厉害呢……不过,我也只在前天的朝会时见过大津校长一次,后来就没见过了。」
「校长的家在京都,所以大多都待在京都女学馆那边,只有周一、周二会回来这里,我们学校实际上是由副校长掌管一切。」
我想起小治田副校长威严端肃的容貌,颇感认同地咬起了麻花卷。吃起来软软的,不怎么好吃,可是藤原在我旁边一口接一口吃得很香,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为什么要特地举办这个定期例会呢?虽说是姊妹校,但也是各自独立的学校吧?」
「应该是为了讨论吧,不久之后就要举行大和杯了。」
「大和杯?那是什么?」
「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听起来很像什么汽艇竞赛。」
不是啦——藤原发出怏怏不悦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是三所女学馆的对抗赛,奈良、京都、大阪各校的运动社团,每年都会举办交流赛,几乎所有运动社团都会参加。我的羽球社也不例外,去年是最后一名,所以今年要加把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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