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你算一个裘》-你算一个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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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当然不知道这个老好人武艺高强,技艺精湛,他出身河北孟庄,精研了二十年的通臂拳。曾经一次为了给上官的生日宴会凑凑热闹,他在地上用石灰划了个径有一丈的大圈子,站在圈内,让七个小厮各提一小筐金钱,朝他撒去,张勃在圈内使开拳法。那通臂拳由河北孙氏始创,是依照长臂猿猴的动作演化的拳术,速度之快无以伦比,常常是左臂未收,右臂又至,令对手眼花缭乱。那张勃使得性发了,只见臂影漫天,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小厮们金钱撒尽,正好三十六路通臂拳使完。张勃抱拳一辑,微微一笑,又回复到一个农夫形象,拢手低眉步出石灰圈。圈内干干净净,一文也无。
光凭此招想要在铁掌帮出人头地当然不够,要知道,铁掌帮里能够开碑裂石的共计1200人,能够隔山打牛的共计500人,能够飞花摘叶,伤人无形的共计45人,真打起来,只怕张勃也未必是这1745人的对手;要论职务,比他职称高的人也有十数号人,长老和堂主的位置就分别比护法高出一级和半级;可是这班武艺高强心肠毒辣职务颇高之徒在张护法面前多半也是服服帖帖两腿打颤。张勃乐呵呵地在他们背上玩笑般拍上两下,转身而去,被他拍的人有的通体舒泰,有的就半夜吐血而亡。
因为他和我弟弟的良好关系,他给我透露了使众人服他的秘密。“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学问,”他正颜道:“易筋经算不了什么,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也算不了什么,在江湖上技击本领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苏轼说得好:古之所谓豪杰之仕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他说,真正的勇气体现在不怕羞辱自己,不怕低贱自己。真正理解了这一点,你就无敌于天下了。
他以身作则,成为铁掌帮最勇敢的护法。
我老这么无所事事乱跑,并非代表不会遇上麻烦。铁掌山上有每年一度的年终考核,人人都少不了,考核的结果关系到你第二年的岗位、待遇、补贴、住房分配等等问题,我选修的课程虽然很有限,但整天旷课,遇到考核问题还是会冒出来。这么说吧,我今年要是过不了黑话国家四级考试,以及国家三级注册土匪执业资质考试,还能不能在铁掌山上呆下去就很成问题。
我本来想找潘大石帮忙。要是我被轰下山,谁来买他的私酒呢?这个利害关系他不会不想清楚的。我弟弟却说潘大石是程伏兔的死对头,要是找他帮忙,无异于找死。于是我跑去找张勃帮忙。张勃翻起他的厚眼皮看了看我,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个忙我一定帮你,谁让咱们哥俩的交情好呢。”我们哥俩交情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却很关心他和程伏兔的关系如何。
玄雀堂堂主程伏兔是我的主考官,他是个老得看不出年龄的老头,性格怪异,固执坚拗,可是辈分却极高,据说在铁掌帮创帮之初他就已经呆在山上了,这样算下来他的年龄该有三百多岁,但是强盗的数学不好,所以也不能轻信。他的高贵身份使他不用出去战斗在抢劫第一线,可这样又让他闲得发慌。这老头不爱喝酒也不爱赌博,这么大把年纪,贼也没了,剩下来惟一的喜好就是修篱笆。六十年来,他砍下成千上万的树木,把一道道削尖的树篱桩排过荒野,排过河滩,排过树林边缘,排满了铁掌山。
那时候官兵见了铁掌帮的人就跟孙子见了爷爷一样,我们从来不担心有人清剿,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这些篱笆是抵御什么的。修建这些莫名其妙的篱笆需要大量的木材、斧头和铁钉什么的,而且要请许多小时工,这就给管后勤的潘大石造成了很大的压力。那时候潘大石经常能倒腾些紧俏货,例如冰冻的松花江鲑鱼、开封府的甜橙、吐鲁番的葡萄干什么的,副护法以上级别的人都有机会凭证供应。可是这些高档消费品都要拿铁掌山的产品出去换,这就牵涉到产品的高附加值和低附加值的问题了。铁掌山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劳动力便宜,潘大石动了脑筋,有时候就办点劳工输出的业务,这样一来人手又变得很吃紧,连冬天烧暖气的人都不够,所以就拼命克扣程伏兔的工程人员。
他和程伏兔之间的冲突不断,后来发展到连程伏兔拿到了上官的批文来领工程物资,潘大石也不理他,冷冰冰地说没钱不好办事。那时候周围的人都收到了作为福利发放的紧俏货,于是个个疯了一样摇头,说物资确实紧张。程伏兔气得七窍生烟,却对这位掌旗使没有什么招数,此后对待山上的人更是冷眼相对。
考试前考官照例念叨了一通“学好一身武功,将来回报社会”的重要意义。我心里忐忑,看见考官一排排坐在演武厅后面,程伏兔两眼发红,直愣愣地瞪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他的脑袋因为年代久远而缩小了,但五官还是很大,占满了脸后,头部满是褶皱,看起来就像个长了白毛的核桃。
张勃在考前半夜指点了我两招通臂拳,我学了两个小时就上场比画。各位评委一看到我使的这路拳法,就知道我是跟谁学的工夫,登时面露紧张之色,眼见我东倒西歪痛苦万状没人敢笑。
据说通臂拳打到精深处,一条胳膊会缩到另一边肩膀上,因此一条手臂就有寻常两条胳膊那么长,抡起来就跟抡个流星锤一样;但我打拳的时候觉得两条胳膊仿佛都变长了,就像一个拨浪鼓,而且老是磕磕绊绊地把我自己绊倒,到最后收势的时候我左手一拳抡得太快,咔吧一声脱了臼,惨叫了一声被抬了下去抢救。我心里想,这回不可能通过了吧,生活再荒诞也不能荒诞成这样。
评委们正襟危坐,他们都不看场子,一个个微微侧着身子看主审官,仿佛在等程伏兔的耳朵里长出草来。而程伏兔依旧直愣愣地面对着空气发呆,最后其他人终于忍不住了,咳嗽起来,此起彼伏,还分成了两个声部,终于惊醒了程伏兔,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大印一挥,在我的卷子上盖下“PASS”。后来我才明白,张勃上个月刚帮他从南面大理国走私了一批进口木桩,最近木价上涨得厉害,能搞到红木的木桩很不容易。程伏兔那天评审时只看到一根根光滑油亮的木头在空中挥舞,哪还看得到我的身影。这件事表明技击本领确实不是最重要的,而且在太着急证明自己的时候,还会把自己搞伤,那以后我就更不专心练武了。
上官的书房里以哲学书居多,虽然我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毕竟我年岁尚浅,阴阳易理又太过深奥,难以理解。要知道那时候出版商还没有考虑到大众普及版本,作者既没有稿酬,也不按售书量抽书税,所以他们是不考虑如何取悦读者的。于是我转向比较易懂的天文学、物理学以及数学,这里面我比较喜欢的是微积分。即使是这些自然科学,书里面也总是写得晦暗难明,比如混沌理论它不说混沌;偏要说成“凡事亦然,始乎谅,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再比如微积分它不说微积分,而说成“木长一尺,日取其半,万世不能尽”。我深知上官收藏的这两千册书,看似普通,然而每一册书里都藏着一个秘密。这些秘密汇集起来,也许就是那个宇宙间最大最奥秘最深刻的答案。我一直怀疑藏书室里的那些器物都理解这个答案,它们永恒地转动着,当我扯动绳索,扳动套圈,想制止它们运动,探究那个秘密的时候,它们就嗡嗡叫唤,翻着跟斗,换个姿势继续旋转,并朝我报以微笑,它们一心想把它永远掩藏起来。(二十年后,我第一次造出了第一台永动机,这才明白它们知道的不过是热力学第三定律,离宇宙的最终秘密还远得很呢。)
看厌了书,我就会去看望我弟弟。
我弟弟正在煮铁砂。他把一口大铁锅架在灶上,锅里倒满铁砂和毒汁,等到毒汁和铁砂熬得七分熟了,他就把手插入那些热气腾腾的铁砂中,蒸气和汗水从他的头上滚滚而出。我告诉他热的传递分为传导、辐射和对流三种,炭火的温度是1200度,而铁锅的熔点只有1146度,要是锅里面熬东西时不加水,这口锅早晚要坏掉。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我只好独自下山游玩。
猴爪山周围风景秀丽,南麓之侧有一片黑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黑沼里就住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歪歪扭扭的摇晃着的小屋里,她给了我最早的数学启蒙教育。她用划在沙地上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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