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你算一个裘》-你算一个裘-第12章


在这所著名大学的校医院里,研究气氛浓郁,所有的医生总要抽空整理他们的博士论文,那些题目往往如下:
空气是否较饮食更为必需?
害相思病的女子应否放血?
每月醉酒一次是否有益?
女子貌美者是否多产?
活虾蟆作腰带是否可以治疗水肿?
生吃牡蛎可以代替威尔刚吗?
孔雀的屎可以治疗癫痫吗?
诸如此类。
实际上由于他们花在这些论文上的时间太多了,反而没时间来给我们放血了,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理发师做,他们还可以一边放血一边给我们刮头发。那一段时间的治疗很有效果,我的脑子里不再轰轰作响,睡觉的时候也不再胡思乱想,做方案的时候冷静了许多。副作用就是两脚发软,一挨枕头就睡觉,而且梦还多。我有时候梦见自己在考试,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考试。
那时候食堂暴力屡禁不止,有时候是学生和学生打,有时候是学生和掌勺的大师傅打,有时候是掌勺的大师傅和大师傅打,让校医院忙个不停,这大大耽搁了我们的治疗。学校决定取消到食堂用饭的制度,改为学生每人每天交纳伙食费8元到食堂,食堂发放快餐到宿舍。
我们交上去的钱全变成硬皮馒头和豌豆,一块肉也看不到,一个个人的眼睛吃得都跟豌豆似的。系主任对此也极为恼火,因为这样他们就分不清谁在上课睡觉了。后来我的几名同学就趁半夜到食堂刷标语,写着“我们要吃裸体馒头”“我们要吃肉”“我们不是鸡,不要喂沙子”“苍蝇要煮熟”等等,再后来他们都被抓住了,被判监禁半年。
我那时候正躺在医院放血,没赶上刷标语的事,所以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替同学们答到。因为一个人要负责喊到的次数太多,为了不让点名过程太单调,我苦学了一阵各地方言,用各种语调答到。那阵子我和老师就像是在说对口相声,完了总会有人鼓掌喝彩。
那时候,我还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开口约她的方法,来回过上无数遍,我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她会拒绝,会犹豫,还是会同意。我设想了她的每一个反应出现时,我该如何应对。按兵法所说,这样就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进花店,我就紧盯着她看,我绕着那些摆放在中央的大叶绿萝,摆放在镀锌铁架上的杜鹃和山茶来回地走。她肯定会意识到我在注意她。她没有看我,但明显得显得紧张,她的气息变得急促,不安地左右看着,想寻找什么事来转移这种不安。但是没有别的客人。只有我和她。
我在那儿绕着花架走啊走,看到她的身体和面孔逐渐被被花叶和铸铁花架盆罐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她最紧张的时候,我就要开口。
“和我一起去吃晚餐好吗?”
她一定会说不行,或者不说话,只是惊惶地看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女孩子嘛,怎么会一开始就同意和陌生男子出去约会呢。如果她同意呢,嗯,那就不用再想下去啦)。
“不行,”她小声说,“我没空。”
“那么喝杯咖啡怎么样?”[小说网·。。]
她还是继续摇头。
“可乐?也不要吗?”
“去喝杯水好吗?那么去和我喝杯水总行吧。”
如果她连和我出去喝杯水都不同意,我就不再问了,可我还是不走。那时候,我就会厚着脸皮,像一个流氓一样看她,从上到下,慢慢地看。
但实际上在花店的时候,只要她转过头来,扫上一眼,我就立时觉得自己全线崩溃,灰头土脸,难以见人,无地自容,只好转身一逃了之。我的完美计划从来没有实施的机会。
那时候,虽然没什么借口,但我经常围绕着那座雨水飘摇乌瓦青石的小镇转磨。我会在任何时候厚着脸皮上去敲门。
“可依,这是你最爱吃的孝感麻糖,我特意到孝感带来的。”
“可依,这是你最喜欢的莆田荔枝,我让人快马从福建带来的。”
“可依,这是你最喜欢的……”
每一次我总能从床周的帷幕缝里看到我弟弟趴在那里,从缎子被面下露出脊梁,呼呼大睡。可她总是说:“你先出去,我和你弟弟有话要说。”
她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虽然现在我还能出入她的闺房,只要我愿意我还能看到她,但总有一天她的脸和笑容会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就像阳光下发亮的硬币,再往后,这枚硬币就丢失了,再也找不着了。
九 江湖岁月催人老
我弟弟在江湖上很快闯下了一个“铁掌水上飘”的名号。人们夸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在是江湖上罕见的英雄人物。铁掌帮也发展成一个江湖上隐隐可以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大帮派。
与此同时,我则发现了物体的硬度规律,像铁的硬度大于青铜,青铜的硬度大于锡,金刚石的硬度大于瓷器,所以可以切割它。所谓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它们的硬度都比不上瓷器,研究这些让我入了迷。我还研究过医术,在铁掌山上掌握的丰富的解剖知识给了我很多帮助,所以我常常尝试给人动些小手术。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性格怪异如顽童的老家伙,这个人看到蛇就会癫痫发作。我知道一种治疗癫痫的手术,就是把大脑里一个叫胼胝体的东西切断,但是这样会有后遗症——也叫异手症,听说后来他的左右手经常互相打架,那就是我给他作完开颅手术的后果。
我照例一年出去带薪旅游三两个月。我发现和弟弟相似的相貌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有时我明明利用自己掌握的科学知识来展示力量,但他们却总是把它们误认成我弟弟“铁掌水上飘”的盖世神功,硬要和他们解释这些分别非常困难。当我试图推广这个发现的时候,上头会推举出几位来自名门正派的老头——老得让你无法对他们大声说话,因为那样不尊敬;可你又不能不对他们大声说话,因为他们耳背,说小声了他们听不见。这些老头会斩钉截铁地问:“请你回答下列问题,不要——避实就虚!
1、你关于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论文的南宋语译本的最新一种是谁在什么时候翻译的?谁能证明?谁能证明这个证明人?谁能证明这个证明证明人?(这样的车轱辘话还有许多)
2、在哪里印的,石版还是木雕版?用的什么纸?
3、到底印了多少本,5000本还是10000本?
4、是由哪个出版社或出版公司出版的?有正式书号吗?
5、是哪一个印刷厂印的,印刷师傅叫什么名字?”
这几句话一出,就问得我眼冒金星,魂飞魄散,我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只好一跑了之。我一跑,他们就高兴了,说:看,又赶跑了一个民间科学家。
得不到上头的承认,我只好独自上江湖做些实践的试验。
有一次,我到山西去考察那里的煤矿分布状态,在风凌渡通往平遥的路上,我看见路边的酒店里坐着一个侠士孤独地喝着酒,他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将它插在面前的地上。路过的江湖豪客都必须和他比试,谁输了就得把身上的钱和身份证都留下来给他。我看见一大群人愁眉苦脸地分散蹲坐在路的两边,他们都是因为比剑丢了盘缠和兵刃的过客。
我走上前去拂拭那柄宝剑,用指环上镶嵌着的金刚石划过它的剑身——那枚金刚石来自印度,随后我表演给他看,不用剑只用手掌一切,当的一声,那把宝剑的剑身就齐刷刷地在当中断成了两截。
那名侠士脸色大变,跳起身来朝我拱了拱手:“原来是铁掌帮的裘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他不听我的解释,转过身就跑,连断了两截的宝剑也不要了。
又有一次,鬼门龙王沙通天非要和我比试水下工夫。我听说沙通天是黄河霸主,熟习水性,能在水下伏个一两天的,要不然也当不上“龙王”之名。比赛的项目是将一把带鞘的好刀从壶口瀑布上扔下去,看谁能先找到它。壶口是黄河上最大的瀑布,水流湍急,一把刀扔下去就跟片羽毛一样毫不受力,也不知道会被冲出去多远。好个鬼门龙王,穿了一身水靠,站在岸上稍稍估摸了一下刀子落河的位置,咕咚一声就跳了下去,半天不冒出一个泡来。不过一个人水性再好,要在满是泥沙的黄河水里捞出一把刀来,总也得花上好几天的工夫。
壶口瀑布的水流量大约是1700立方米/秒,我在沙地上列了个简单的二元流体力学方程式,以刀子扔出去时的距离和重力为自变量,以水流和水速为因变量,算出一个刀子的大概位置,该在下游8里多地的地方,而且随着时间变化。那时候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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