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你算一个裘》-你算一个裘-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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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小心些,不要乱跑,时间大概要很长……”
我用筷子和纸张扎成一个风车的雏形,放在壶嘴上,看着热气冲得它团团乱转。
“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挥起衣袖把水壶打翻在地,气哼哼地转身出去了。
他的力量当然比一壶之水大得多,茶壶像团积多年的尘埃一样破碎分散,热水扑在炭火上,哧哧作响,升起了一团团的白色雾气。望着铺满地面的茶水和碎片发了一会儿呆,我看见侍女掩嘴而笑。科学是羸弱的,并且看上去如此可笑,它甚至连一盆炭火也扑不灭;但它又是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在它作用到所有人的头上的时候。
我弟弟收拾起行囊,他们要去华山举办一场盛会,争夺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
只要有谁天下无敌,谁就能得到那本书,而那本书被写出来的惟一目的,就是让它的拥有者天下无敌。这就是江湖上著名的“九阴悖论”,和“上官悖论”几乎可以相提并论,但我弟弟他们从来不思考这些。这儿是江湖,他们总是嗤笑着说,不是你们书生的那一套。
说了这么多,如果你对江湖还不是很了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听来的笑话。
一只蝎子想要过河,它找到了一只乌龟帮忙。
乌龟说:“那可不行,我害怕你会蛰我。”
5“放心,”蝎子说,“我又不会游泳,渡河时如果我蛰了你,你死了,我也会淹死的。”
1乌龟想了想,就同意了。
7可是到了河中间,蝎子突然弯起尾巴,蛰了乌龟一下。
z“天哪,”乌龟叫道,“你为什么要蛰我,现在我要死了,你不是也要被淹死吗?”
小“伙计,我知道,”蝎子回答说,“可这儿是江湖。”
说我没有问弟弟他们视逾生命的天下第一到底是什么。为了争夺这个名头,要追上别人或者怕别人追上来,他们从来都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他们要半夜起舞,夏练三伏,冬冒寒露;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击打装满铁砂的袋子或者石柱子;他们要忍住疼痛去硬碰,去撞击,去劈开那些坚硬的物体。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公式,他们对这个世界所打出的每一点力量其实都会落到他们自己身上。这是违反自然的行为,谁能抵抗自然的力量呢。在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可我知道。我想,其实我才是无敌于天下的高手,只是我淡泊名利,不想去告诉他们这一点而已。
网那时候我跑了不少路,已经跑累了。我对着镜子发现几根白头发,皱纹悄悄地爬上了额头,我已经老了,懒得动弹了。程伏兔依旧在山上到处修建他的篱笆。如今铁掌山看上去像是个扎满牙签的巨大果盘,又如同一个以无穷无尽的篱笆墙围绕起来的庞大迷宫。
它充满了曲径、歧路、岔道、死胡同,而且它仇视直统统的大道。任何一条路如果是直的话,就一定会被程伏兔的篱笆墙截断,带你兜到后山去绕上两圈再回来。原本从铁掌山的山脚走到我们总堂的聚义厅大概要两个多时辰,可是如今就要走上三天三夜,这说明无形中我们的铁掌山变大了。
把铁掌山变大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我弟弟带着人四处血战,杀更多的人,占下更多的地;一种就是像程堂主这样到处修篱笆,把自己的地盘变成迷宫。相比起来,倒还是后一种更节约成本,因为程伏兔不用给死去的钟点工付抚恤金。
我对扩大地盘没有兴趣,所以挖了程伏兔的墙角,从他那里偷了些木料来(他要是知道,一定会狂奔回考试中心,将我的成绩重新改为不及格),在山上修建自己的图书馆,又重新拣起了少年时代看不懂的那些牵涉到太多理论因而晦涩难懂的书。
我开始无数次地怀念上官的私人图书馆。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比起上官当年收集起的那些丰厚藏书,我的图书馆就该被一把火烧掉。我猜想上官不会在没找到答案的时候就死去。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人们描述他死去时的情形,他们都说他死前是微笑了的。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启示,我猜想他一定会找支笔把这个想法记录下来。不过我不太能肯定,要知道,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回忆的,他们老是在想,想得极其逼真,各种细节毕具,这样想着想着,就把白日梦当成真的发生过的事了,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
十 尘土里的恐惧
老当还是蛮关心我的感情生活的,他知道我屡战屡败,到现在连话也没跟她说上,于是就将他的绝招倾囊以授。
他一针见血地说:“所有的失败都是自己造成的。年轻女孩的血都是些滚烫的带着松香气息的液体,你只要知道怎么让它们涌上额头,冲昏主人的头脑,一切就算告成。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责任就在于你自己。”
“你为什么爱她?”他将那张酒气蒸腾的脸伸到我的面前问,“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爱上她?”
“啊?”我慌张地张大了嘴,“我没想过。这需要理由吗?”
“放屁!”他断喝一声,“怎么能没有理由呢,你必须想出来,好好想想。”断喝的时候,老当坐在上铺,圆瞪两眼,居高临下,气势如虎。
我眨巴着眼开始拼命地想啊想,就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对这个毫不了解的女孩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她的脸,除了脸之外,也许还有点别的,比如她在花店里行走的姿态自如轻松,她的大腿如此修长美丽,而且她知道怎么把它们展示出来。但是脸=爱吗?或者大腿=爱?我伤心地摇了摇头。
“你凭什么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她又凭什么适合你?”老当问,“你以为自己中了魔咒,其实不过是因为荷尔蒙发作,想要接触女人,想要接触一个温暖的、柔软的、喷发芳香的身体——对方是谁并不重要。”老当的话好像一阵犀利的排炮,炸得我无言以对。
“不,我觉得重要。”我无力地坚持说。
“不重要。”
“重要。”
“那么好吧,重要。”老当翻了翻眼珠,点起一棵烟雾浓厚的香烟,“对于这种重要而言,你做过什么努力吗?”
我茫然地仰头看他。
“比如说,昨天我碰上了一个看上去顺眼的女孩,她也许不适合我,她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但如果我犹豫,拖沓,就会一无所获,而她所要的不过是个快乐温暖的周末而已,所以我就上前去请她参加校外的一场舞会。”
我点了点头,知道老当昨天夜里是从水房爬进宿舍的。
“你像我这样上前邀请过她吗?”
我羞愧地低下头:“我一走近她,就会手心冒汗,心头狂跳,感到一道道的黑线冲上额头。”
“这就是你觉得她重要的坏处,”老当耐心地指点我说,“你太在乎她了,就要想办法放松自己,你有想过办法吗?”
我点了点头:“我尝试过各种放松的法门,比如重复深呼吸三次;右手用力握拳,放松,重复;锁眉,收缩前额肌肉,放松,重复……”
“还有呢?”
“还有很多,比如闭住眼,想象身体里有许多灯,例如红灯是紧张或痛苦,蓝灯是松弛,然后想象灯由红变蓝,直到将身上所有的灯变为蓝色;想象自己在茫茫森林里,四周一片浓黑,道路曲折,然后在想象中寻找方法走出迷津;还可以想象自己的身体被温暖的砂盖着,砂子越积越厚,涌上你的右腿,你的左腿,然后是胃和胸部,就像一条温暖的毯子正在慢慢地,慢慢地拉上你的肩头……”
“那有什么变化吗?”
“很困,很想睡觉。”我垂下眼睑,老实承认。
“哈哈哈。”老当放声狂笑,手里的烟头掉了下来,在水泥地上砸出一溜火星。
如果它落在我的褥子上,就会引起火灾。我想,难怪学校不许学生吸烟。
“这不是好办法,”他跳下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你先体验一次,然后对女人自然就放松了。”
他轻车熟路地带我躲过头戴钢盔巡逻的校卫队,溜出了学校,去了一个KTV,然后在柜台前和老板嘀咕了很久。那老板是个颧骨很高的瘦女人,涂着青色的眼影,眉毛疏离,仿佛一只夜行的猫头鹰。她对我看了好几眼,然后轻声一笑,让人把我们带到一个包厢里去。老当一声不吭地带上门走了。
四壁里都传来缥缈的歌声。我对于要发生什么完全明白,不由得犹豫万分,既觉得应该立刻逃跑,又不想让老当的一片苦心变成泡影。我还没拿好主意,门就再次打开了,一名温柔甜美的女孩冒了出来,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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