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初醒》第9章


白束微怔,再低头时,眼里却已泛泪光。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妥当,白束瞅着自己胸前红痕着实难受,遂问道:“师父,这些红痕可有去除之法?”
宁琅抬头起来:“法子是有,但你现在血路刚被扩张一些,再恢复回去,下次还得受那爆裂之痛。”
“师父~”白束过去拽住宁琅袖口撒娇道:“你也知道我从小爱美,你帮我去了吧,这般……也太丑了。”
“你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宁琅沉声。
这人真是昨夜还疼得死去活来,怎的今日就没了记性。
白束却全然不在意:“师父,你看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内里本就是残躯败体,如今若连外表都不在光鲜,只怕会日升憎恶,到时候反倒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宁琅凝眉,过了良久才缓缓道:“白鹭山上的龙钱草,加到你平日泡澡的池子里,自能紧致血路。”
“谢师父!”白束一改方才颓糜之态,嬉笑着跑出房外,去白鹭山上找龙钱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周六,心情好,放三章吧,明天一早更最后一章和结局,就完结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温泉
熬过了春夏,及至秋日,白束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几个月师父给他饲完了蛊身上还能松快几日,现如今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压不住那些蛊虫,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来的艰难,时不时就跳漏了一两拍。
窗外秋光浓郁,白束也只能从床上爬下来靠在窗台上晒晒太阳。
晒了没一会又犯了瞌睡。
宁琅从外面回来时,正看见白束头靠着窗框睡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却仍是皱着,好似梦里也不得安生。
蹲下身把人抱起之时,宁琅被虚晃了一下。怀里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那么轻,一双手能清晰摸到身下骨骼,抱在怀里竟然硌的胸口疼。
一动白束就转醒过来,抬眼看着宁琅虚弱一笑:“师父,你回来了。”
“怎么睡在这,也不怕着了凉。”宁琅嗔怪。
“师父,别抱我回床上,”白束拉了拉宁琅身前衣料,“天凉了,身子本就懒散,不喜动弹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兴致,看了一会儿还趴着睡着了,师父可能抱我去外面看一看,秋日的白鹭山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宁琅皱眉颠了颠白束这被风一吹就透的身子,还是把人抱回了床上:“改日吧,今天起风了。改日寻个没风的午后,我带你去白鹭山转转。”
白束眼中神色黯淡下来,却仍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鹭山的秋景却终是没再看见。
天好了,他的身子又坏了,心口疼的好似坠了个千斤砣,每每压的他喘不上气来,即便宁琅肯放他出去,身子却也早已下不了床。
桃花镇第一场小雪下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终是再无缘看一场白鹭山的秋景了。
正待哀婉之时,宁琅却从外面回来,摆弄着他软弱无力的手脚把衣服都去了,在最外面包了一层狐皮毛裘。
还没待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宁琅已抱着他出了门。
把他整个人放进屋后的药池子里时,白束倏忽笑了。
这池子不知师父用了什么法子,寒冬里竟然萦绕着缕缕热气,泡进去的时候整个人舒爽无比。
“《山经注》曾有记载:寇水出代群灵丘县高压山,其水温热若汤,能愈白芨百疾,故世谓之温泉焉。”白束笑道:“师父本事当真了得,把传说中的地方都搬回来了。”
只见宁琅一手伸入泉中,精纯内力汩汩而下,顷刻水又升高了两分。
眼前是袅袅水雾,目之所及是苍白一片的白鹭山,自己泡在汤池子里,天上还有细雪纷飞而下,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至美大景,白束一时间心情愉悦,胸前的刺痛也缓解了几分。
见池中位置充裕,白束拉了拉宁琅衣袖:“师父不下来吗?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呢。”
宁琅迟疑片刻,看着白束眼里殷切的神情,终是宽衣解带,一身白衣叠放在洁净新雪之上,贴着白束下了池子。
这池子一个人显得宽大,两个人却还是有些拥挤,尽管两人皆已贴紧池壁,却还是难免有肌肤之亲。
宁琅又加了几分温度,顷刻水面水汽更盛,贴面尚不能识。白束只觉隔着水雾瞧师父那眉眼更觉深邃,忍不住又上前了几分,待瞧真切时才猛地察觉两人已贴至近前了。
呼吸萦绕间,白束见着师父仍是那一副平静做派,忽的想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会被逼急的时候?
眼一闭,又往前送了几分。
直到感觉到两人呼吸交融,唇上已能察觉到对方体热白束方停下来。如此距离早已看不清师父神态了,还剩蝉翼距离白束却不敢再逾越分毫,却亦不舍得退出毫分。
直到一粒雪坠于睫毛上,再融化进眼里,白束终是退了出去。
不知是因为那雪,还是因为周围萦绕的水汽,白束眼里竟然带了些许湿润。
再看师父,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终究是自己道行太浅了。
大雪封山,万物休眠,白束笑着闭上眼静听簌簌雪落,他这一世老天并未薄待,只是时日太短,有些事,终究没办法去强求。
那日温泉之后,白束连着高兴了好几天,吃的也比往日多了些,一直持续到下一次饲蛊,疼痛来的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甚,宁琅剥开白束衣衫一看,先前那些红痕又消了下去。
及至夏日宁琅便已跟他说过,如今蛊虫已长的大了些,断不可再用龙钱草,只是这人不知道春日里藏了多少存货,每每泡一次药池子身上红痕便消了大半。
这次要不是宁琅用了十足的内力给他吊着,那一夜白束险就没撑过去。
次日醒过来看着师父青黑的一张脸:“你哪里又来的龙钱草,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那东西不能再用了吗?”
白束自知理亏躲了下目光,将脖子上挂的一个小香囊递了出去:“师父,你别气了,最后的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宁琅狠攥在手里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白束掀开被子解了衣衫一看,蜿蜒纵横,自己都不忍直视。
真丑啊……一想到自己死的时候是这么个样子……那师父给他换寿衣看了到会不会觉得难看……
太丑了……白束抬起胳膊罩在眼前,无声叹了口气。
第14章 第十四章 别离
待冰雪渐融春寒料峭之时,白束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年,总算是熬完了。
这一世,也总算是过完了。
临至腊月,他已是彻底下不来床,琴弹不了,路走不了,饭吃不下。
身子似乎已是没了多余的力气去消化饭食,吃完便吐,师父无奈只能硬填下去再封了他喉管,让东西硬是返不上来。
年集的时候,师父又给他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当初是舍不得吃,如今却已吃不下去,舔了两个糖皮便插在瓷瓶里当了摆设,直到糖衣融化,颜色褪去,果肉干腐也没再吃的了。
饭吃不下倒是还好,毕竟身子早已没了饿的知觉,唯一难熬的,是这蛊虫一到夜里就兴奋难耐,整夜整夜的胸口刺痛,夙夜难寐。
宁琅每夜陪着,看白束把自己蜷的似那胎中婴儿,眉头紧皱,实在忍不住了才从口中滑出一声低吟。宛自轻风过院,几不可闻,宁琅却深知其中苦楚。
换作常人,恐早已垂梁饮鸩,自寻解脱,他之前养的那些小狗从来没有哪个能坚持到现在。有时候宁琅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靠着什么这样苦苦悬着自己。
在初春午后总算小憩了片刻,待白束醒来抬眼,只见窗外日光倾泄,光柱里是久久不肯下落的俗世尘埃。但见师父跪坐窗前,白袍舒缓,长发如墨,手头摆弄着的竟是一株半开半闭的新桃。
一时间竟似已然灵魂出窍,身子轻快,疼痛全无,俯瞰着这绝世盛景,不禁心头大喜。
再一想,自己该不会是死了吧?
原来解脱竟是这般滋味。
可他答应了师父要熬满一年,若是此时走了,师父该当有多失望。
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往胸口上一击,疼痛顷至,身体回魂,白束趴在床沿猛咳起来,带动全身四肢百骸都跟散了架似的。
宁琅立马奔至床边,但见殷红鲜血顺着白束那苍白的指节滴落下来,在素白的衣衫上晕染开朵朵红梅,当即提神敛气将一股至纯真气送至体内。
过了好一会白束才缓过一口气来。
凝神看着窗台上那一枝碧桃,无奈笑起来:“又看见这桃花……我还当是已经神游天外了呢。师父怎的也会去桃园子里偷桃花了……没叫王二麻子逮着你?”
“往年初春你都给我摘一枝桃,等到开罢每每春已过半。”宁琅抱着怀里的人,早已瘦的不成样子,皮下骨骼清晰可见,一时间心痛难以加附,只得继续沉声道:“今年我也赠你一枝桃花,花未凋,人不亡。”
白束看着那枝开了三成的桃花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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