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的精神》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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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空气在夜晚走动,云彩在天空飘逸,时间在身边流逝,包括你自己,谁也没有抓住什么,或者记住什么。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变了,你在镜子面前看到你跟那么多人不一样了。你极想跟他们一样,但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你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不能跟你那没到过西部的父辈祖辈一样了。这面镜子当然不会镶嵌在你妻子的梳妆台上,而是活动在西部之外的某个地方,活动在许多人的脸上——那么多眼睛诧异地看着你,让你陡然觉得:在西部毫无特色的你,一离开西部就鹤立鸡群了。并不是说你很出色,而是你很特别,你天然另类,不拉不弹也是新声异曲,和那里的人云泥相隔,九天九地。
首先你在放肆地喝酒,喝的是五十五度以上的烈性酒,边喝还要边唱,还要划拳,还要让所有人跟你一起喝,别人不喝你就生气,就说人家看不起你;你用殷切的语言劝酒,用吓人的喊叫劝酒,用动听的歌声劝酒,声言如果别人不喝干了你的敬酒,你就要在他面前一辈子唱下去。你的想法是不把对方灌醉放倒就不足以表达你的诚意,不把自己喝得吐出来就不能证明你是那种舍了老命也要让朋友喝好的朋友。你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让全酒店的人都侧目都惊奇,不知道对你说什么好。这时候你忘了,你的这种做派是从西部的本土居民那里学来的。在西部,你曾经无数次地被人敬酒,无数次地受到划拳的挑战,无数次地在主人的歌声里喝干了杯中的伊犁特或者青稞酒;你曾经不止一次地醉倒在自己的家中或者朋友的客厅,也就是说你不止一次地接受着别人的诚意,也不止一次地用“玉山自倒非人推”的方式告诉别人你绝对是够朋友的。
你还会经常提着礼物到你的部下或者朋友或者同事家里去。就像在西部那样,你希望人家留你在家中吃饭喝酒直到深夜、直到天晓,可是这年头,早就不是“行合趣同,千里相从”了,早就是行不必合,趣不必同,对门不必通了。哪里有在家中请客留人的?人家不留你,你就很失落,就公开地指责人家不够朋友。人家莫名其妙,说:我招你惹你了?再说为什么非要“够朋友”?“够朋友”是什么级别的问题?它能给我带来什么?高升?长级?发财?出国?还是别的运气?
更让你失落的是,你在西部热情似火地接待了广州人赵钱和孙李,可是等你到了广州,拿着当初他们送给你的名片依然热情似火地找到他们想叙旧温故时,赵钱和孙李却不认识你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想起来了也是白搭,人家别说是跟你一起吃饭喝酒到天亮了,就连跟你说十分钟话的工夫都没有。你在失落的同时又很生气,又说人家不够朋友不讲义气,几乎是骂骂咧咧的。认识赵钱和孙李的周吴和郑王告诉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什么叫够朋友?够朋友就是不给人家找麻烦不浪费人家的时间,这在我们这里很正常。我问你,你们西部人的时间是拿什么来计算的?”你回答说:“我们西部人的时间是拿钟表来计算的,难道你们的不是?”周吴和郑王说:“对,我们的不是,我们的时间都是用金钱来计算的,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就看他的一分钟值几个钱。你刚从落后地区来,还不懂,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像你接待人家一样接待你,因为你从落后地区来,你有大量的时间用于培育人情和礼貌而人家没有。人家处在汹涌的挣钱潮流里身不由己,哪管什么“居则同乐,死则同哀”的朋友之谊,哪管什么“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的莫逆之交。这时候你表现出了一个西部人对放纵情绪的爱好,那就是伤感,你哭了。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到你有那么多情深意长的朋友,但是他们都不在你身边,都在遥远的西部,你哭了。你是个热情惯了、真诚惯了、心血来潮惯了的人,你不习惯如此凉薄、如此轻浅、如此容易被忽视的人情。你晶莹的眼泪带着西部从你眼前消失后的迷茫,带着“西部情感”温暖而凛然的傲气,带着“西部文化”不甘寂寞但又不得不寂寞的孤独。你似乎是有意让你身边的人看到了你的眼泪,你知道他们非常不理解,于是你就使劲告诉人家你在西部的生活:你跟库尔班大叔是唇齿相依的,你跟阿不都老哥是一体同心的,你跟索南爱国一家是融融泄泄的,你跟穆罕默德·阿麦德是情趣相投的。你说的是生活中的故事和人物,体现的却是你的习惯心理和你对事物的固有态度。故事和人物、心理和态度、主体和客体,它们加到一起,就形成了你的特殊的文化背景。你之所以被当地人不理解甚至看不惯,就是因为你拥有的文化背景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西部的自然是严酷的,但由此产生的文化却充满了人情的醇厚和炉火般的温馨。它是画布上的暖调子,是音乐里的小夜曲,让你常常沉浸在一种黑夜不黑、寒冬不寒的幸福感觉里,尽管这种感觉并没有带给你什么实际的好处比如增加你的财富积累等,反而让你额外付出了许多。
是的,西部人是不大善于积累财富的。当报纸大张旗鼓地怂恿花钱刺激消费的时候,你很吃惊这样的问题居然也要说得如此郑重,你甚至都不相信真的会有人藏着钱不愿意享受。因为你早就认为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吃掉碗里的肉,而不要考虑锅里还有什么。眼前的清汤永远比日后的干饭重要得多。但是你并不知道,这是高寒带的人普遍具有的一种生活态度,是西部文化对灾难频仍、浮生苦短的一种潜意识的反抗抑或是遮掩。“文化大革命”中,西宁市礼让街揪斗致残过一位老人,就因为他跟别人说:“别相信这主义那主义,明日的富贵根本不如眼前的一杯酒。”也是在“文革”中,有一天我们班主任老师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全班学生说:“你们要记住鸠山对李玉和说过的话——‘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第二天他就不给我们上课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几年后想起来,才意识到这是老师的临别赠言——他在走前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一句话留给了他的学生。1997年夏天,青海人马海福要去海拔近五千米的西藏那曲开饭馆,他的老师劝他不要去,说:“还是古人觉悟高,早就说了,‘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何至辛苦乃尔’。”西部人对这一类语言的着迷可以追溯到古代。汉朝的苏武出使西域,被匈奴扣留,匈奴首领单于派已经投降的李陵说服苏武背汉,其中的说辞便是:“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边地的苦寒、人寿的短暂造就了人们不夸耀既往也不迷信将来的文化心态,这种心态帮助他们在结构自己的人生大厦时,把最敞亮的殿堂献给了今天,就像十多年前我在我的《游牧诗》中所歌咏的那样:“今天,我们活着,完成了一生的快乐。”你活着,而且很快乐,西部就是这样,它会鼓励你有一分钱买一分快乐,有一毛钱买十分快乐,甚至没有钱你也能找到快乐。
当然不仅仅是快乐,还有松弛和散淡,你在牧区生活,你就必然是松弛和散淡的。平常的日子里,慢悠悠的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生活淡化着你的时间观念,让你在舒缓的节奏里做事或者不做事,那是一种可以让你健康长寿的舒缓,是心理上没有任何负担的舒缓,是无为而治的舒缓。没有什么地方比在草原上更能体现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了。比如说你想工作,那就得先去帐房里跟牧民一起吃饭,吃饭就是工作;你要深入群众,那就必须时不时地去草原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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