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选了你》第16章


她讲完没多久,护士小姐带着她进行手部复健,把手指撑开,她皱着眉头嗯嗯啊啊地配合。八九点她又想排便,我就离开一下,我回来时她却开始哭了,又沮丧了,因为她担心她的脸,脸很紧,她无法自然张嘴或讲话,难过了好久,我想她很害怕、很挫折吧。她问我:“我会不会痛死?”我转移话题:“依你复原的速度,我有信心你12月底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小姐一直在旁边安慰她,教她脸部复健,帮她脸部复健。我想她太急着想要复健了,一达不到她预想的目标,她就开始难过。她现在最担心她的脸,皮是硬的、红肿的、有结痂的,咬着扩嘴器其实是很痛的。
睡觉前她平静多了,不喊痛了。她一直问我她上次按吗啡是什么时候,可不可以按;我不想告诉她上次是什么时候,我叫她按吧,先过这一关,上瘾我们再去勒戒所。她今天睡前也有祷告,祷告她的脸可以自然地讲话、吃饭,祷告她的皮会快快长好,祷告她的祷告都会实现。她跟我说,仿佛只有祷告才能给她勇气与力量面对明天的一切。我跟她说:“你好像忘了祷告请主赐给你承受疼痛的力量?”她按了一下吗啡后,轻轻地说:“因为疼痛好像是免不了的。”我说:“如果晚上睡不好,不要生气,生气也没有用,醒来再睡就是了。”
明天满一个月了,感触很多,我回家写了一篇短文。
Day32 2010。11。22(一)
上午10∶58∶30时,我在华研的网站写下:
我真的比你们幸运?我真的比你们幸运!
一个月来,她每天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反复地清创、植皮、换药、麻醉、止痛,伴随着免疫系统弱化、感染不断,发烧、疱疹、盗汗、胸闷、发抖、昏睡、噩梦、失眠、意识不清、忽冷忽热,以及永无止境的剧痛。原来,大面积三度灼伤的折磨,求死都不得,因为她不能动,而且有好一阵子,她痛得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我不知道她哪来的神力可以走到今天。
她好想复健,但不论排便、翻身、复健,每个小动作都要花好久时间,每个小进步都痛彻心扉。她怕吗啡成瘾,常常告诫自己不要依赖药物,再多忍一下;她忧心任爸日渐消瘦,每天咬牙逼自己进步,让任爸心安;她手指还不灵活,但会要我帮她连上网,看你们的留言,边看边哭,边看边笑。她看到自己红肿的脸,自嘲像关公,却偷偷地哭,问我脸会不会好;换药时不小心瞄到双腿,自己形容好像拼图,然后傻笑、发呆;她常若有所思,过一会儿委屈地痛哭失声:“我待人很好啊,为什么要我承受各式各样的痛?我这个样子怎么办?”过一会儿又强颜安慰自己:“我已经很幸运了,好多人关心我,我会加油!”每次换药,她一定祷告,祈求上苍赐她承受疼痛的力量;每晚睡前,她一定祷告,感激上苍帮她又挨过一天,恳请上苍帮助她面对明天,乞求上苍让她能睡着。
如果她能暂时没有意识没有感觉,应该会好过一些。
一个月来,我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
就是无助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痛,看着她苦笑,看着她担心,看着她情绪起伏,看着她故作镇定,看着她放声大哭。我束手无策,我只会骗她:“撑过今天!明天,就会好多了……”明天再骗她一次。
我不停地想:这个考验应该要有意义吧?对她,是天将降大任吗?对S。H。E而言,她们的友情还需要考验吗?对我,要我每天看着她受罪,难道是考验我的抗压指数吗?还是在考验任爸、任妈的慈悲?不会是要考验歌迷吧?
如果我能不要看不要想,应该会好过一些。
我真的比你们幸运吗?我知道我比你们幸运,你们可能比我更担心、更无助、更难过。我相信她的每一个明天都会比今天进步,我也相信这个考验会是有意义的。

这篇文章是用她的微博传送出去的,反正都要公开,微博似乎比华研网站更有效率,而且关注她的人应该都是关心她的人,收到这篇文章应该不会太唐突。
今天,还没走到病床旁边就听到她在哭了,哭得蛮惨的,任爸跟护士在旁边安慰,医生在旁边说明。原来是因为今天早上麻醉换药时,医生发现改用药膏的部分有第二层感染及坏死的组织,所以清创了一下,她痛到怀疑麻药是不是用到顶了就没用了。麻醉退了后,她哭诉是史上最痛的换药,完全无法忍受,比在上海还痛,不想按吗啡了,因为没有用。我无法了解史上最痛是多痛,一直以为刚灼伤时会是最痛,应该是会渐渐减缓才对,都熬过来一个月了,她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为什么还这么痛。所以,她下午大崩溃,崩溃完发烧,就昏睡了一下。医生告诉她24小时内再感染的概率是不高的,也预告她明天早上进行无麻醉换药,若有感染还要再清创。她一听到无麻醉换药就又崩溃了,我来时就是刚好撞见这个场景。
今天是容萱的生日,晚上任妈跟容萱都来了,她们带来一句话鼓励她:“一切都会过去的!”因为怕感染,一次不能有太多人在病床边,所以我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先出去了。我出去前看得出来她一直发抖,她手在抖,在忍着不哭,那是强颜欢笑、故作坚强的表情。她也知道我看得出来,她跟我说她先忍一下,等下妈妈妹妹走了后再哭给我看,因为我是垃圾桶。我出去之前,偷偷帮她按了一下吗啡,偷偷跟她说:“明天会带大麻来给你!”她笑了。
晚上9点左右,任爸、任妈、容萱一起走了。我进去病房后,我说明天换药时咬着筷子骂吧!她苦笑了一下。她有点想提今天状况有多痛,讲着讲着她眼皮越来越重,果然又发烧了,体温又开始在38摄氏度与39摄氏度之间徘徊,一下39摄氏度就睡了,一下38摄氏度就醒了,非常精准;醒来就喊超痛,醒来就按吗啡,醒来就担心明天的无麻醉换药,也担心明天会不会植皮。她睡着后,我想:“快第三次植皮了,再痛应该也没多久了吧。”我甚至偷偷帮她按了一下吗啡,希望她能不痛,能睡久一点。
10点多,护士突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医生打电话来,决定明早麻醉换药!”简单的一句话,她瞬间超开心,有如活过来了,整个精神都来了。她喜极而泣,哭着感谢医生!感恩上苍!护士帮她复健脸部时,她还不停耍宝:“这里好像‘长庚’总统套房哦!好像皇宫哦!每天都有人搀扶我、帮我换衣服呢,还有专人SPA脸部呢,简直是五星级的服务哦,这样子我都上瘾了,怎么舍得走呢?”嘴巴复健时,还即兴唱了一段Whitney Houston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惠特尼·休斯顿的《我将永远爱你》)。
我跟她说:“医生不会故意要你痛的,这些医生是很专业的,尽量放宽心吧!这条路很长,会有很多痛苦挡在前面,再怎么样都要跨过去,该来的总是会来,永远不知道明天来的会是什么,明天可能是麻醉换药可能不是麻醉换药,现在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能做的只是现在尽量放宽心。”唉!我讲得很简单,我讲得真轻松。
Day33 2010。11。23(二)
昨晚深夜发高烧,所以她没有睡好。今晨进行麻醉换药,因为她昨天对换药反应较大,所以今早医生换药时用的麻醉剂量较重。下午麻醉退了以后反而更痛,又发烧了,她很沮丧,她觉得都是她昨天要求麻醉,结果害得自己今天痛了一天。整个下午,她就处于一个濒临崩溃的状态,任爸及护士半鼓励、半逼迫,她一想哭就带她做各式复健转移注意力,尤其,她可能快要植皮了,可能又好一阵子不能动。
我到的时候,她是那种非常累又很想哭的脸,眼神呆滞。她重复地喃喃自语:“医生把吗啡拿走了……”她没有力气哭,她说哭没有意义了,而且没有力气崩溃。她淡淡地说,这周是地狱周,怪自己昨天的要求加重麻醉的反映害得自己今天更痛。我只能安慰她说医生有医生的专业判断,不会因为你的要求就改变他们的决定,但至于为什么又发烧,我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她整天没有吃东西,晚上也完全没有食欲,不过还好,有鼻胃管撑场面。
她昏睡了一两个小时,我没事,就看看她好友阿咪准备的随身碟,里面有10年来S。H。E私下的生活搞笑点滴,是阿咪准备给她的,希望她能看一些开心的东西。这三人真的是太自然太搞笑了!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她,宛如昨日,抬头看着她现在在病床的样子,我很难过,突然又一阵悲愤莫名。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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