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第41章


宁。 这使我这个旁观者知道了这种行为十分荒唐。问:您父亲呢?
答:我父亲成了神智论者(Theosoph)。我11岁时他就死了。 阁楼上有一箱子书,神智论的祈祷书,T。肯培的著作和其他著作……这些书我都浏览了一下。还有几本通俗读物,譬如《当代智言》。我当孩子时就读过这些书,因为父亲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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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书中划过一些道道。我读了,但这些书什么也没有给我说。可见,我父亲和我母亲体现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宗教。 我就是在这两种宗教的教育下长大的。问:您经历过天主教的社会化?
答:我几乎可以说是在中世纪的氛围中长大的。 母亲把我禁锢在她那恐惧世界中;不仅我自己,还有我的两个兄弟。家里处处浸透那种恐惧心理,从食物到金钱、疾病、死亡,所有的一切。问:对您来说,是否有过至今仍有影响的创伤性宗教经验?
答:有。 我把自己称为天主教的残废人。问:什么意思?
答:我今后仍将蜷曲在自己的经历中。我无法恢复过来。这与我智力的解放不相干。我仍然蜷曲在那种感觉、感受,几乎可以说是恐怖之中。 这是由于我母亲的缘故。 现在我可以生气,也可以不生气,可以诅咒,也可以不诅咒!我知道自己坚强不起来。 尽管我不承认感到压抑,但我自己明白不能信教。 您选择了一个恰当的词:创伤性的回忆。 我的感情的确受过伤害。问:您童年时代的上帝经验全都充满恐惧?
答:是的。问:从来没有另一面?
答:没有。问:……譬如天主教的仪式,圣事……
答:没有。 与我有关的主要是忏悔,从头到尾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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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彻底悔过的一种绝望的恳求。 为了达到这种目的,我感到局促不安。 但我看到,这并不是悔过。 因此,我又从头开始,又从新转一圈,但往往是转同样的一个圈。 所以,这是一条无法完成的命令。 这颗有毛病的螺钉,是我母亲使它运转起来的。问:您多大开始以批判的眼光看宗教以及基督教?
答:“批判”一词过高了,这个词要求有很丰富的学识。努力要正确地忏悔却又毫无成效,实际已是一种批判。 这种批判使我痛不欲生。 有时想中止忏悔,因为再也不能指望自己能忏悔。 那时,忏悔会变成一种撒谎,这种谎言很蠢,蠢到再也不能相信它。问:最终的解决不是靠宗教批判,或先对宗教作理论分析?
答:我当然读过尼采的著作,读到他论述最神圣事物的措词时,几乎可以说是毛骨悚然。 我刚写了一本书,书中有这么一句话:“谁都无法使我相信,一个天主教的教士会撒谎。”这种态度来自我的母亲。 天主教神父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所以他根本不能撒谎。 现在呢,我读了尼采的著作,自然对这种自由言论、这种独立性感到震惊。 但时至今日,我仍无法学会这样一种态度。问:我觉得您在自己美文学的、随笔式的作品中提到种种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但很少“触及”上帝问题。 这种印象对吗?
答:我有一个——说得不太恰当——“上帝方案”。不过这既不能用美文学,也不能用随笔来描述,而只能视为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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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经验。 这个方案要持续好多年。 我不会强行实施它。 我得不断地补充些东西。 这样我就无法触及上帝问题,因此可能我完不成这项工作。这与我无法摆脱的那些蜷曲经历有关。我老与这些经历纠缠不休。问:您怎样设想您的上帝方案?
答:这涉及我对“上帝”一词的种种体会。 我有很多笔记,记下自己每天的写作工作,就如钢琴家的指法练习。 这是我的生活方式,这样,我不自禁地发现,某些主题和倾向老在重复。 其中也有“上帝”这个词的重复。 这可以说是一种痕迹。 将来某个时候,我借助目录,很便于查找的笔记本,可以轻易抽出一本记有对“上帝”
一词的全部体会的小书来。问:《间歇》发表20年后,您发表了长篇小说《天鹅之家》,其中有这样一个片断,主人公望着透过云缝的灿烂阳光:他凝视着,想起了上帝。 这是他孩提时代的想象。 这一道透过云缝的阳光来自上帝。上帝就在这阳光后面……他心里想,把这线阳光看成上帝,仅仅只是迷恋于孩提时代难忘的想象。他无法驱走这线阳光就是上帝的感觉。只能反驳这种感觉。但反驳无济于事。孩提时代的想象的力量不能靠反驳来摧毁。他想,还得成长啊。“
这是不是在描述一种对宗教的理性困惑呢?
虽然不能用理性来反驳宗教,但是,没有理性的宗教也难维持?
答:这段描写充满宗教色彩与我的蜷曲经历有关。 一位美国的德语文学专家曾数过我书中的隐喻,她断定这些隐喻大多来自教会。 这就是童年时代的遗产,不能把它提到现在的感觉高度。 这会伤害童年的遗产,它是上帝观念中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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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童真。我并不认为,人非要变得成熟不可。以为人先是孩子,然后便是成年人,这种说法说得过头。 如果我有一天非得使用套话不可,我宁肯显得幼稚。我自己也许会有另外的语式。不过这有用词频率、重点等问题,孩子语至少会显得累赘。 我也可两者兼而有之:是孩子,也是懂事的成人,能判断自己还是孩子的成人。 我还在生长,并没有定型。 一个人的某一部分本性不能由自己来培养,这实在奇怪,令人讨厌也令人痛苦,还相当可笑。 宗教见解也如此。问:不过您也写到:“你还得成长啊。”这种自我要求出自经验。 这个要求指的是什么?
答:他相信或者说敢于讲,云层后面什么也没有。 尽管他希望对自己讲:年轻人,你知道,那里除了大气层什么都没有。 但,每当阳光透过云缝洒向大地时,他又会想到上帝。你还是要朝拜阳光。 因此:你还得成长……正是矛盾心理。问:是否可能不导致无神论,而是导致另一种对上帝的信仰?
答:从语言的角度来理解这一问题,听起来成熟。 问题在于我是否能做到。 我不相信语言的否定力量。 当您表达无神论时,意味着认为没有上帝。 但这种表达的瞬间表明您自然相信上帝。语言的否定力量完全无效。如果使用一个名词,那也无济于事,无法把某种否定放到前面去。那是一种蒙骗。当人讲“我不信上帝”
,他已谈到了上帝。 一切否定已没用。因此,“上帝问题”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一个语言问题。 我无论如何不愿意去制造天真的成年人与懂事的成年人之间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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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紧张关系。 有时候,我让小说中的人物来体验这一切。 我把这一切笔录下来,只因为这样做克服了一个阶段。问:这么说,上帝问题成了语言问题,一个语言任务?
答:是这样。 我已经尝试过多次。 我不愿意写单一的主题,无论是关于上帝,还是关于性、政治、钱,还是汽车。 我迄今为止所发表的与上帝有关的作品,讲的都是我的经历,看看别人对此作何反应。 譬如我写过一篇关于什么是作家的文章,我也谈到上帝。 可我认为,文学是一种退化的宗教。 文学就作为宗教的注解出现的。 文学是对生存的语言反应;宗教也是。 宗教和文学并不是对生活情况的描写,而是对它的回答。 因此我乐於使用“上帝”一词,以便看看别人作何反应。问:“上帝”一词变成语言问题究竟意味着什么?
答:人类是一位集体作家,他创造了自己最伟大的形象——上帝。 人忽然想到自己欠缺什么,所缺少的东西就是写作的基础,也是宗教的基础,是人的语言的基础:因为我们欠缺某种东西,所以我们有语言。 要是我们有上帝,我们就没有关于上帝的语言了。 人之所以需要关于什么的语言,只不过是因为人欠缺那种东西。 上帝形象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有我们的历史的血统,因为当时人类还是一个集体作家。 所有的人们出于他们生活的共同艰难,一起创造了这个最伟大的形象。 人们可以把所缺少的一切,诸如全能、无所不在、不朽等等,都加在上帝这一形象上。 并非上帝创造了人,而是人创造了上帝。如今,我们完全可以再成为这种集体作家。人并没有变得更软弱,生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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