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蓝的天空下》第14章


“你龟儿子,吃着碗里的,望着锅头的,现在弄得我们也跟着你成坏人了。”达杰骂道。
“警察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我说,“上回和人家女子赌酒,结果让人追得满街跑。这次又被女朋友追得躲进了卫生间。思琪说了,你不给她交代清楚,她和你没完。”
仁真扎西油里油气的点上一支烟,边吐烟圈边说:“不交代清楚还没完,交代清楚就玩完了。她还有没给我交代清楚的事呢。”整个一个二流子模样。我谴责他,不厚道。他弹掉烟灰,理直气壮的说:“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古往今来,就是一把茶壶配几个茶杯,有谁见过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我无言以对。
曾浩凑近问:“她有什么事没给你交待清楚的?”仁真扎西不理他。他又不知时宜的问仁真扎西:“思琪是不是处女?”仁真扎西反问:“你女朋友是不是?”我怕他俩又吵架,便插嘴说:“你们懂处女的意思吗?处女,就是能和自己相处一辈子的女人。”他们仨都笑了。我觉得,我对“处女”一词的注解还是比较恰当的。“处女”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角度,应有不同的理解,现在这个“拉风”的年代,能找着处女化石都算不错了。
曾浩分析,思琪深得梅超风真传,看仁真扎西脸上的抓痕,足足有七八成功力。
自从女权主义复辟后,九阴白骨爪就开始在江湖上盛行,专克九阳神功。曾浩就险些被他的小甜甜王素素用此功抓毙,幸好他用一招凌波微步化掉,在我的小屋里躲了两天,天天扬言,要用吃喝嫖赌报复。我百般相劝,仍差点落草为寇。多亏小甜甜及时赶到,好言相抚,武力相迫,才将其招安。
九阴白骨爪,想着就叫人胆寒。多年后我和齐月相约,不准抓脸,如果非动粗不可,那就不能留下外伤。她声称,绝不让自己的老公难堪。这一点我很欣慰。不过,数年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她的看家本领是投掷。事件缘起我保存了一封女同学写给我的暧昧信件,当时,齐月十分聪明,怕背上侵犯我隐私的骂名,只看了一眼标题就勃然大怒。在她脱下高跟鞋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急忙躲闪,高跟鞋擦肩而过。看着墙上留下的凹痕,吓得我连夜销毁了有可能导致事态进一步恶化的一切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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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里派我明天送一份物证到省公安厅搞鉴定,陈队安排内勤李敏给我预支一万块钱作经费,回来用发票充帐。
李敏在公安局里可以算是美人了,三十岁左右,丰乳、肥臀、细腰,肤白如雪,混身上下透着少妇的成熟与妩媚。据说,前些年有位县级领导想打她注意,搞接待时经常喊她坐陪。天长日久,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有一次,这位领导喝高了,起了打猫心肠,酒壮色胆,企图诱奸李敏。结果被李敏泼了一身酒,很是狼狈。这在局里传为一短佳话。不过,在办公室里,她和同龄人可是什么荤玩笑都敢开。常常让我们这些未婚青年听得热血沸腾很不自在。
李敏从门口进来,高耸的胸脯随着高跟鞋的咯嗒声上下颤动。我多瞄了两眼,被她逮个正着,“小娃娃,看啥子嘛,等你结婚了天天都有得看。”“不光看,还可以耍。”周队在一旁插嘴。羞得我差点把头埋到胯底下。
“缩在那里干啥?来,打个借据。”李敏边数钱边对我说。
我打完借据,李敏把钱递给我,我两眼盯着钱,不敢看她。点完钱,文毅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发财了,可以在成都好好潇洒一盘了。”
“我可不敢私吞公款。”我将钱放在包里。
赶了一天半的路才到成都;我从理塘出发时穿着毛衣,到成都发现满大街的人都穿着短袖,热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像一只恐龙,站在新南门汽车站门口,望着汹涌的人流,竟不知该往哪里去。招手拦下一辆的士,是一位漂亮的女司机,穿着白衬衫,领开得很低,露出一条白嫩嫩的肉沟。我的血管里立刻响起了马蹄的声音。她瞟了我一眼问:“到哪?”
“武侯祠,甘孜州办事处。”我说。
的士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大街上左倒右拐。我看见计价表在飞快地跳跃,到武侯祠时已经是四十八元钱了。
“咋这么贵?”我疑惑的问。
“嫌贵就别打的,走路嘛,走路便宜。”女司机很不耐烦的赶我下车,“快点,我还要做生意。”
我丢下五十元钱,重重的甩上车门。女司机抛出两枚硬币,在车里骂了一句:“哈逼!”车便像离弦的箭冲入滚滚车流之中。“瓜婆娘!”我在心里把她诅咒了一万遍。
在武侯祠横街的康定宾馆开好房间后,我跑到锦里门口买了一张成都地图,蹲在那里花了足足十多分钟的时间,才在蛛网般的地图上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看见对面有一个公交站台,我凑过去,指示牌上写着1路车到天府广场。心想,反正今天是周末,办不成事,不如先出去转一下。从公交站台到天府广场,我一路在研究成都地图。可是,下了车依然找不着北。围着天府广场绕了两圈,突然想起到春熙路去看一下。又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放下地图依旧一片茫然。也不敢打的。我问一位路过的男子:“大哥,春熙路望哪走?”对方边走边回答:“在青年路旁边。”走了一段路,我又问一位大婶,青年路在哪里?她也匆忙的说,到盐市口到左拐。好不容易找到盐市口,再找到青年路,我已是精疲力竭。过来一辆人力三轮车,师傅问我,走不?我问他,到春熙路多少钱?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说:“有点远,十块钱。”我知道他没安好心,但实在走不动了,十元就十元吧。我跳上三轮车,师傅拉着我绕了一圈,把我带到春熙路口子上。有人凑上来,神神秘秘的问:“买不买西服?水货,打三折。”我不予理睬。
在春熙路买了两件衣服,从另一端出来。猛然发现,这里距我刚才搭三轮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气得我想骂他家先人。
成都的夜晚灯火辉煌。大街上的人们从早到晚都那么匆忙,像时钟上的秒针。
一对小青年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打啵,视如无人之境。
我打电话问齐月,我明天回来时要路过雅江,喜欢啥?我带回来。她想了一会儿说,卖点糕点吧。我看见一家叫“元祖”的糕点店,店面不俗,于是走进去,花一百二十元买了两盒绿豆糕。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时想不出该往那里去。
成都,一个让人向往,却又十分冷漠的城市,随便往哪条街一站,都可以看见成千上万的面孔,像屁股一样没有表情。人性在阴森森的钢筋混泥土里面腐朽。这里没有蔚蓝的天空,没有清凉的月光,没有我痴爱的恋人,没有我曾经想象的那般美好。我的爱在圣洁的高原,我的牵挂在那片最蓝的天空之下。
回家路过雅江,齐月在车站接我。我跳下车,紧紧拥住她。一个人在理塘的日子,我像一个孤独的流浪者,我渴望有一个温暖的角落让我栖息,那怕是一分钟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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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理塘刚好是周六,晚上到毛垭泡了个温泉,回到家倒头便睡着了。一至睡到中午才醒,醒了也不想起床。躺在床上翻刘墉的书,看了几页便没有兴趣了,他把一切都设计得那么完美,完美得近乎虚拟,让人不敢苟同。
达杰开门进来,脸色像霜一样,他从衣柜里取出警服匆匆忙忙往身上套。
“快起床。”他用沙哑的嗓音对我说。
“再躺一会儿。”我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说。
“起来!曲宁牺牲了。”他沉痛的说。
我从床上弹起来,指着达杰的鼻子说:“你别给我开这种玩笑!”
他垂下头,说:“真的。刚接到办公室的通知。”
一道闪电差点将我击倒。我从床上抓起衣服,拉了许久才将手塞进袖子里。
“咋办?”我问。
“去局里。”
公安局里,所有的人都阴沉着脸。李敏在抽泣,陈队眼圈通红,坐在椅子上埋头抽烟,“才离开队里几个月,咋就这样了。”他喃喃的说。
我感到视线变得模糊。沉默了许久。我问:“曲宁是怎么牺牲的?”
“乡上来人通知,说是与逃犯发生枪战时不幸中弹牺牲。遗体还在现场,其他干警正在围捕逃犯。”教导员回答。
队长灭掉烟头站起来,“人都到齐了,马上出发去现场。”
三辆警车嘶鸣着沿我熟悉的山路前行,慢得像蜗牛。我看不见周围的景物,泪水淌过面颊,流入脖子。
我们赶到时,枪战已结束。罪犯已被抓获,铐在村口的电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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