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苦难》第45章


余秋雨的声音在报告厅内回荡:
“我是一个真诚、善良、正直、博大的平凡而能超越于平凡之上的真正的人……”
一句刚完,便有笑声——讥讽的笑声,开始响起……
“我将用我的热血、生命和灵魂奉献给整个的人类和整个的世界。我将以毕生的力量去推动和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发展。我将和千千万万执著于正义和真理的人们一起,创造伟大而光荣的人类历史。世界将因了我和全人类共同的努力而充满和谐、高尚、理想和光明。”
在余秋雨的朗读中,台下的笑声越来越响。
天之骄子们的笑声,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我的心房——他们,太年轻了!
“余教授:
上面是我三年前人亡家破的时候写下的《我的梦想》,请问您:
一、 这个“梦想”是否太过狂妄?
二、 它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念完我的纸条后,余秋雨停顿了一下,而后,报告厅里回荡起他沉缓而严肃的声音:
我认为丝毫不狂妄……这是一种很好的使命感,丝毫没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狂妄与野心……同时,这也是一种极好的自我拯救方法……我不知道作者经历过怎样的不幸,但是,我非常钦佩!
余秋雨说的远不止这几句,但是,我只记住了这几句。
我用手捂住了双眼,捂住了怕被别人看到的咸涩的泪水……
新的一幕开始了。
我已经身在北大。
一切,那么自然而真实。
我,已经上场了……
爸、妈、哥:
你们可以放心了,我会好好地报答你们,报答你们,报答你们……
在那个阳光热烈的春日下午,在北大,我在笔记本上留下了这样两段百感交集的文字。
几天卖下来,我并没有赚到一分钱
然而,再好的“使命感”和“自我拯救方法”,并不能解决我的肚子问题。
在多方找工作无果之后,我改变了思路,决定尝试一下卖花。
在街边路头,我经常看见一些卖花人摆了一些鲜花叫卖,我想,他们一定能赚一点钱,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卖。
在宿舍里的一次聊天,舍友兼老乡刘朝助忽然问我,沙漠舟你怎么不找工作了?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5)
我说,我倒是想卖花,可是没本钱……
你咋不上说呢?说着,朝助掏出200元钱,递给我。
这钱你先拿去批一点花来,卖卖看,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想办法……
朝助的这一举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面对这200元钱,我简直有点手足无措——第一是根本没想到朝助可能帮助我,第二是他刚辞了工作,准备专心自考,也需要用钱……
朝助在此后的艰难岁月中,还多次从自己不多的收入中,拿出钱来资助我。
和他的表兄吕清一样,朝助根本就是一种无私的付出,因为连我自己都清楚:那钱,我没有能力还。
助人一次容易,第二次就难了,更何况三次、四次……
这是一个愈来愈冷漠的人间,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际遇了温暖。
听说我要卖花,一位女孩把她老乡留下的一辆旧自行车送给我,作为“运输工具”。
我买了喷水壶、塑料桶等工具,到马甸鲜花市场批了百合、玫瑰等,当起了“卖花郎”。
然而,几天卖下来,我并没有赚到一分钱。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在你动手之前是一回事,在你动手后又是另一回事。
我先后换了好几个地点,都让我大失所望。
倒是地下室有几个同情或敬佩我这个“武大郎”的,见我白天没卖多少,晚上都来照顾我的生意,把我卖不出的快枯萎的鲜花买去送给自己或送给女友。
这样的“义举”让我感动,也让我不安。
后来,我在外面卖不完的鲜花,要么赔本卖掉,要么,干脆送给问了价钱又不想买的过路人。
最后一次去批发鲜花回来的路上,一辆的士开到我前面,停在路边。
我骑车从车旁过去时,后车门突然被乘客推开,“怦”的一声,我自行车后架一侧挂着的塑料桶被车门一挡。
重重地掉在了地上,百合和玫瑰撤落一地。
我下了车。司机探出头,见我人没事,就开车走了。
那位乘客帮我一块把部分没摔坏的花拾起来——只剩下一半是好花了。
塑料桶也裂了。
那中年乘客要赔我20元钱,我犹豫了片刻,没好气地说了声“算了,也不能全怪你”,没有要他的钱。
这批花没卖就注定了亏本的命运。
这次以后,我“金盆洗手”,停止了卖花的行当。
卖花亏了几十块钱,剩下的一百多块本钱,我没有还给朝助,而是用来吃饭——否则,我又得身无分文了。
您身体这么单薄,能吃得消吗?
几天之后,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被美国人的导弹给炸了,记者邵云环、许杏虎等牺牲。
这一事件震惊了整个世界。
愤怒的中国人举行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以示抗议。
我也参加了游行,步行5个多小时,从中关村走到了朝阳区的美英驻华使馆所在地。
我写下了洋溢着民族主义和爱国激情的诗歌《中国人,不可战胜的人》,并在大学生为无辜遇害的三位烈士设置的灵堂前焚烧了它。
这一事件,是中国人的悲哀,也是美国人的悲哀,因为它激起了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仇恨。
一时间,报纸火得不行。
一天, 吕清来找我,说他的两个小老乡批了不少报纸,怕卖不完,叫我去帮忙卖一下。
我帮着卖了一个下午,竟然卖了好几十份。
吕清的老乡只拿了批发报纸的本钱,把我的卖报所得硬塞给了我。
我也就这样帮着他们卖了几天,每天都能挣上个十块八块的。
后来,随着“使馆被炸”事件的渐趋平息,报纸的销量也大为下降,吕清的两个老乡停止了卖报。
这却给了我启发:我为什么不靠卖报活下去呢?
我找到《北京晨报》海淀区学院路发行站,成了一名发行员。
第二天早晨5点,我就起床,骑上自行车,到发行站领报纸。
一位也在领报的发行员,是个人高马大的女同志,见我个矮背驼的残疾样,诧异地问:
哟,您身体这么单薄,能吃得消吗?
试试看吧。我笑着回答。
我驮着40份《北京晨报》,骑了半个小时,到了我预先看好的一个地点——紧邻圆明园的福缘门村路口的一个公交站点。
这个站点当时的站名是“北京大学”,其实离北大西门还有一站地,所以后来改为“颐和园路东口”。
当时,我还不知道,沿着福缘门路口进去,里面那个人口混杂的村落——福缘门村,就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名扬中外的“圆明园艺术村”。
而我更没想到,以后我竟会和这个小村庄结下不解之缘。
在这块“地盘”卖了三天还是四天吧,效果并不理想,有时能卖完,有时卖不完,有一天还剩下了10几份。
40份报纸、进行3角5一份,卖5角一份,40份全部卖完能赚6元钱,卖不完则可能只赚一两块钱甚至亏本。
为了寻找好的地点,我不断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换到圆明园公交站点,卖了两天,销量还是上不去。
又改到清华大学南门。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吃完一碗豆腐脑之后,又买了两个馒头,揣在口袋时,预备当午饭。
第十五章 漂泊在北京(6)
进出清华大学南门的人不少,在门口上下公交的人也很多,却没有多少人买我的报纸。
一个上午下来,只卖出二三十份。
快到下午1点时,才感到肚子饿,掏出馒头(已经有点硬了),就着带去的自来水啃了起来。
只啃了一个,我就完成了“午餐仪式”——另一个,我怎么也没胃口吃它了。
可能是饿过劲了吧,我想。
两三点的时候,我实在困极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铁栏杆上,脑袋搁在自行车后架的报纸上,呼呼地大睡起来……
路上喧闹的人流和车流,与我仿若另一个世界……
后来,我又换到中关村……
七八天卖下来,我几乎没赚什么钱。
一天,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我的人和报纸都淋湿了。
我又冷又饿,沮丧地往回骑着车子,经过一座小桥时,我停下来,手扶桥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了看后座没卖出的一摞湿报纸,手下意识地想去解绳子——我真想,把那些报纸全扔到桥下去!
这样的日子,我完全是硬咬着牙支撑了下来
发行站站长张颐芳大姐见我卖的不理想,便为我安排了一个“黄金地段”——清华园双清路口。
这个路口原来是一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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