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第259章


李蒙眼神闪烁,最后带着一脸不情愿点了头,让曲临寒留下来照顾他师父。
没一会,门开,蹑手蹑脚的一个人影走到床前。赵洛懿苍白的脸陷在被子里,消瘦得没个人形,已经睡得很沉。
李蒙探他的鼻息,有气,便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再次摸回来,又探赵洛懿的鼻息。
曲临寒就在桌子旁边坐着,看李蒙来来回回地跑,李蒙就像看不见他,每盏茶功夫来回一次,一直到用晚饭的时候。
正月初三,赵洛懿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安巴拉、曲临寒陪床。李蒙在练武场和他两个师叔切磋,和饕餮拆了二百余招,梼杌判定平局。晚上盯着赵洛懿吃完药,李蒙就蹲在小凳上,一页页翻赵洛懿写写画画的武功册子,以前没工夫也不想教李蒙和曲临寒,偷懒画的,现在派上了用场,也有后来赵洛懿真心诚意想传授李蒙一些绝技画的,快翻到底那薄薄几页,画的小人儿惟妙惟肖。最后两幅却笔画如同蚯蚓,连人形都难以分辨出来,是最近一个月才画的。
天快亮的时候,李蒙收起他的宝贝,小心翼翼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里面还有玉猴儿,玉佩,刻印等物。
“师弟,睡会吧。这里我看着。”曲临寒轻声劝道。
李蒙嗯了一声,掀被钻进去,曲临寒和安巴拉都在,李蒙却不避讳,就把赵洛懿抱在怀中,下巴很轻地靠在赵洛懿肩窝里。
安巴拉低声咒骂了一句,走出门去。
过得片刻,红着眼进来,和曲临寒两个人坐着,把灯吹去,守着那俩师徒睡觉,两人都没能睡着,鸡一叫,李蒙就下了床,把他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出去打拳。
初四,赵洛懿能下床走动了,李蒙端着水让他漱口,给他穿好衣服,又梳了头发,要喂他吃饭。
赵洛懿道:“又不是废了,我自己来。”说这话他还喘了两下。
李蒙只当没看见,眼睛红红的,筷子给他。
赵洛懿神色坦然和李蒙用了一顿饭,他这几日吃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安巴拉不知道在饭菜里放了什么,没药死他,味道却难吃得很,还不方便说,免得让徒弟担心。
李蒙刷碗回来,一脸郑重地坐到赵洛懿面前,师徒俩一人一张马扎,就在门口坐着,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了会儿,赵洛懿先绷不住。
“怎么了?有事说事。”
“明日我就跟大师伯三师叔上中安去。”李蒙说,他抓着赵洛懿的手,习惯性给他按手上的穴位,赵洛懿的手指没什么力气,李蒙垂着头,接着说:“本来该一同去,但是时间本就来不及,我们打算骑马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李蒙哽了一下,“就别去了。”
“嗯,本来我也打算和你商量这个事。”赵洛懿让李蒙去请饕餮、梼杌过来,李蒙本有一肚子离情别绪,又没法违背赵洛懿的意思,只得先去请人。
李蒙请了人回来,骧贤正在屋子里坐着,给赵洛懿掏耳朵。
“……”
“师弟,今日可好些了?”饕餮在矮榻上坐下,梼杌站在他身旁。李蒙看骧贤给赵洛懿掏耳朵掏得差不多了,刚要出声叫他先回避,不想赵洛懿拉住骧贤。
骧贤一头雾水地说:“已经好了。”
“等一会。”赵洛懿示意骧贤在离他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去中安城比武的另外两个人,我选好了。”赵洛懿道。
众人脸色瞬息万变。
李蒙:“不是大师伯和三师叔吗?”他怀疑地看骧贤,骧贤根本不会武功,绝不可能是他。
赵洛懿先点头,后摇头:“你大师伯要去,另外一个,是他。”
饕餮失笑地望向一脸无知的骧贤,摆摆手:“师弟,莫要胡闹。”
“你们要推我做楼主,这便是我的决定。”赵洛懿握住骧贤的手腕,把人交到李蒙的掌中,“路上照顾好你师弟。”转而又朝饕餮说:“师兄,我的两个徒儿,都交给你了。”
☆、一七六
李蒙骑马带骧贤,十余人随行,第一天晚上睡前李蒙就看见骧贤大腿内侧全磨破了,他的皮肤又嫩又滑,给他擦药油的时候,李蒙只觉得像是在摸一匹上好的名贵丝缎。
骧贤不好意思。
“来嘛,不用跟师哥客气。”就一把把人按在榻上,放轻力道把药油揉进皮肤里。
“为什么师父要突然收我做徒弟啊?我又不会武功。”骧贤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说话转移注意力。
“凑数吧。不过你要小心,你又不会武功,让你上场比武就是让你去送死。”李蒙龇牙一笑,“活不了几天喽,这几日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都告诉师哥。”
骧贤愕然道:“不会吧,会死人吗?”
“比武这种事,都是死伤概不负责,何况还是皇上亲自观战,天下间谁最大?咱们这些草民,给人做取乐的猴戏罢了。”李蒙随口道,“早点休息,保持充沛的精力。这几天你随时想起想要什么,都告诉师兄,能不能弄来的我也去给你弄。”
“那你能弄一个人来吗?”骧贤鼓着一双大眼睛。
“……”李蒙搭在他脑袋上的手一顿,讪笑道:“我能大变活人就先给自己变了。省省吧,托勒现在自己族里的事还应付不过来。”
骧贤垂头丧气“哦”了一声。
“不过……”李蒙想了想,“这里事情结束,可以陪你走一趟。或者可以借给你信鹞,你可以给托勒写信。”
“对,我还可以给他写信!”骧贤高兴了起来。
少年人的情绪来得快,骧贤脑子转得慢,被写信吸引注意力之后,便一路都在琢磨给托勒写信的事,要在信里告诉他赵洛懿正式收了自己做徒弟,还要告诉他自己代表十方楼去比武。笔锋一转,飞快把这几句涂掉。抬起头,看见李蒙正抱着剑,坐在一张小脚凳上,以一块黑布在擦拭。
“师兄。”
李蒙“嗯”了一声,头没抬。
“要是比武场上,我、我真的出事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师父和我这些年颇有点积蓄,就算你要金丝楠木,也未必不能买。何况输了你这一阵,我与大师伯是一定不会输。届时朝廷一定会有很多赏赐,不然叫皇帝给你封个什么官,让你体体面面下去。”
“下哪儿去?”骧贤脸色发白。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说下哪儿去?自然是下去给阎王爷请安。”李蒙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赵洛懿随时都在擦他那杆烟枪,于习武之人而言,兵器便如同手足,人和物之间的牵连,是在一朝一夕的配合中摩擦出来,会发生感情。这把剑还是当初赵洛懿随便找给他的,还说要找兄弟重新给他铸一把名器。现在用着也挺好,兵器使得怎样,还是看使它的人怎样,倒怪不到武器上去。那日青奴用的剑,可谓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还不是被收拾下来。
正在走神,李蒙面前蹲着了个人,对上骧贤悲壮的神情,李蒙才回过神来。
“那我不给他写信了,你们也不要告诉他我去做什么,再说……”骧贤噘嘴道:“他不一定会来大秦。”
“好,不写。”李蒙微笑道,拍拍骧贤肩膀,收起无妄剑。
骧贤神色极纠结,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李蒙倒是每日早睡早起,养精蓄锐,半夜感觉身上很沉,睁开眼看见上方一双明亮充满探究的眼,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声来。
“你干什么你……”李蒙推开骧贤,眉头皱了皱,伸出手:“给我一杯水。”
骧贤“哦”一声,乖乖去倒水过来。
凉沁沁的清水入喉,李蒙才稍定了定神,许久没怎么做梦的李蒙,清楚记得方才梦里那双凶残的黄绿色眼睛,窄窄一线眼仁,像极了当初在地宫里被他斩杀的那条巨蟒。
李蒙喉头鼓动两下,让骧贤把杯子放好,骧贤顺势钻进李蒙的被子里。
李蒙简直哭笑不得,这床单人睡都不敢翻身,骧贤试图把他自己缩成一团,就是这一团未免大了点。
“师兄。”骧贤自然而然把腿搭在李蒙腿上。
李蒙很困,带着浓浓睡意的腔调“嗯”了一声。
“这都走了这么多天了,你想师父吗?”
“想啊,以后再不和他分开了。”说这话时,一层阴翳笼罩在李蒙心头,他也不想说,毕竟骧贤不是神医,说了也帮不上忙,徒增烦恼。
“你们当初怎么在一起的?师父先说要和你过日子的吗?”骧贤靠着李蒙的肩膀,软绵绵的声音问。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你以为杀手好当的?那日子可不好过,成天东奔西跑,又被人追杀。师父在大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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