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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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那头猪,也是见过李白的牛猪,要不怎么会如此特立独行呢?看到网上,当初有个电视台主持人采访他,问:“你的小说里的爱情为什么没有诗意?”他大概以为诗意就是情深深雨蒙蒙,几度夕阳红,我仿佛听到整个唐朝都大笑起来。白银时代到底有多久呢?我们还活在他的《2010》里,盼望着有生之年能进入他另外的小说,如《红拂夜奔》,哪怕是《寻找无双》。
如果人生苦短赶不上,那我也希望特立独行的豹子一样迅捷的猪兄回来一次,趴在我们的屋顶上,为我们苦闷的日子拉响汽笛,让房奴们、车奴们以及啥啥奴们能卸下生活的重担,在春天的小河边洗个澡,唱着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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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的一天
到无锡演出,去探访阿炳故居,一间房子,家徒四壁,摆放着一双雨鞋和一张木板床。1950年12月4日,阿炳死在这里,身边没有一个人。外间是他的纪念馆,可以通过耳机听他当年的原始录音,《二泉映月》细若游丝,颤颤巍巍,从历史的深处飘来,伴随着杂音,就像江南的梅雨敲窗。
我想象阿炳的一天:早上,照常是要睡懒觉的。等到太阳晒到床上,抽两口烟,起床。先到家门口的“三万昌茶馆”坐一坐,听茶客们谈天说地,是否有啥新鲜事。就像我早上上微博一样。然后到“三万昌茶馆”门前的小广场上,开始一天的工作:拉二胡,唱新闻,唱无锡的哪个财主又霸占了一个丫鬟、日本人又干啥坏事了等等。如果挣到了钱,就来一盘蚌肉炒大蒜,再来斤黄酒,借着酒劲睡个下午觉。黄昏时,收拾行头——琵琶、二胡、歌单,跟媳妇董彩娣出门。路过公花园,那里的茶楼正在唱锡剧,很多老人在那儿骂政府。再向前走,出光复门(现在成了无锡的一环路解放大道),城外要比城里凉爽很多,路旁种满香樟树,阿炳一路走一路闻,等到香樟树的味道淡些了,就听到隐隐约约的闹市声。那是无锡最繁华的地带,毗邻火车站,戏楼、茶楼、客栈、妓院、饭馆、电影院,一家挨着一家。
快到“中国饭店”的时候,开始有老主顾招呼他了:“阿炳,来一段。今天我有朋友从上海来。”阿炳就拿出折子:二胡拉一曲两角,弹一曲琵琶五角;普通曲目两角,荤曲儿加价。阿炳先弹了段《昭君出塞》,客人是个跑买卖的,听不大进去。他又来了段《小寡妇上坟》。
拿到钱,阿炳继续往前走。过了大洋桥,就到了泰山饭店。他在路边摆个场子,施展他的平生绝技,从《二泉映月》到《听松》,再用胡琴模仿猫叫狗叫,老鹰抓小鸡,唧唧咯咯,弓弦穿梭处,世间百态,活灵活现。演出间歇,阿炳一摇钱罐子,很生气,钱不多。于是曲风一转,开始骂人……骂完了,气消,跟媳妇回家。城门已经关上了,但城上的日本兵是阿炳的忠实粉丝,一听胡琴声,赶快开门放行。
几十年前无锡的夜晚,灯火稀疏,万籁俱寂,阿炳拉着胡琴,一路走回家。那些半梦半醒的人,听到胡琴声,就知道阿炳下班了,翻个身,继续做他们的旧梦。
痴心不改,民营书店
每个城市都会有那么一两家品位良好,肃静近于冷清的独立书店。他们在卖什么?前有新华书店拦路,后有网络打折追杀,所有书香浮动月黄昏的小书店的背后,都伫立着一个默默赔钱的书痴老板。
1995年我到北京,北大东门外有个书铺街,那时摇篮中的万圣书园坐落于此。一个小小的门市,卖着高深的学术著作,对面还有一个卖打折旧书的分店。约文艺青年见面时,经常会在BB机上留言:万圣见。后来这条街被建设成了车流滚滚的四环。多亏北京这么一大块光怪陆离的文化土壤,万圣并没倒闭,而且成了京城文化的一个地标。
我四川的朋友,书痴宋杰,梦想着在成都建一个万圣一样的地标。每一次见他,他话里话外重复率最高的就是“地标、地标”,前年我去成都,他终于在宽巷子附近开了一家“象形书坊”,整天高高兴兴地坐在书架旁,没人也高兴,有人更高兴。如果你买的书特别合他的胃口,他还会请你吃水果、喝饮料。现场见一女士选书,库存无货,宋杰急忙打电话,让同城的另一家书店赶紧送过来,快递费由他支付。痴心如此。
我青岛的老友张亚林,爱喝扎啤吃蛤蜊。他在青岛大学对面开了一间“学苑书店”,房租很高,但他说,这辈子就喜欢干这个。他不管晚上喝了多大的酒,总会一大早起来,洒扫庭院,准时开业。搬把躺椅,坐在书店前,喝茶下棋。他还有个臭毛病,无论到哪个城市,看人街边的门市房敞亮,就会提议:这个适合开书店,什么时候我来开个分店。然后就指手画脚,不顾人白眼,规划何处摆书架云云。
绍兴蔡老师,热爱五四文化,开了一家“新青年书店”,理想是“不赔钱就算成功”。他有时进了一些好书,怕被买光了,自己还要藏起来一本。
深圳的阿飞,本来是开酒吧的,如今弃暗投明,开了间“旧天堂书店”,由于夫人魏籽是个大设计师,书店设计得像一个美轮美奂的梦。阿飞是个大胖子,但建设书店,日以继夜,夫妻熬了两个月,竟然减肥十几斤。别的书店主打是励志、教辅,他们的招牌菜却是诗集、黑胶唱片。除了卖书之外,还开辟一个玻璃屋顶的小院,作为咖啡屋。前不久,我和诗人廖伟棠在此做了一个诗歌与音乐的演出。接下来还有台湾“大大树”的钟适芳的讲座。
亲切的民营书店越来越成为众多知识分子的讲坛,我相信它们应该是岳麓、嵩山等书院一脉相承的好子孙。好书若有知,摆在这里,也会觉得幸福。这是它真正的家,来买它的都是亲人。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周治平
2011年6月18日,上海大雨,我参加了金桥“民谣在路上”的演出。这次有周治平,期待看他的现场。1992年,我在长春上大学时,校外有个卖磁带的小柜台,那时我有个双卡录音机,只要有人买来一盘磁带,就可以宿舍集体盗版。同学小顾买过周治平的《青梅竹马》,我听了很多遍,对里面的歌都非常熟悉。后来有一次参加沈阳的吉他弹唱比赛,我还特别扒了这首歌的吉他和弦,凭着它闯入了复赛。
第一次见周治平,是在车上。当时他刚下飞机,主办方安排他去吃饭,但民谣论坛已快开始,他一再推脱,说不用吃饭,直接去会场吧,别迟到。感觉此人温文尔雅,非常敬业。会场上,他发言,说不反对商业,凭什么工人能靠手艺赚钱,厨子能赚钱,歌手就不能凭手艺生活得更好呢?
第二天,现场,台下很多人打着伞看演出。周治平第一首歌唱了我当年很喜欢的《苏三起解》,经历了那么多摇滚、实验、原生态音乐的洗礼,乍一听这首歌,心里还是很感动,但更多的是感动于时间的流逝。二十年前我在大学宿舍里和同学一起合唱,然后自己真像歌里唱的那样,“走过了一个山一个城镇一个村”。接下来他又唱了《青梅竹马》,我想给我南昌的同学、当年极力推荐这张专辑的小顾打电话直播一下,又突然心疼,我的手机漫游中,一分钟要一块多钱,于是马上从浪漫的昔日转到对现实手机强盗收费的愤慨。然后开始生气,听歌也不能入境了。真是嗔念一动,什么都成了灰烬。
现场的第一个小波澜是他的《一天一点爱恋》,为梁朝伟写的歌。但他在台上用了两把木吉他,爵士乐的编排,歌曲脱去了很多旧有的俗气。当然,整场的高潮是《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和上海的小资情调非常契合。我感觉他的编曲能力很强,但歌词相对局限一些。比方他整个爱情的参照系就是天长地久、红尘、年少,这些套路型的词语,造成创作上的惰性。最后他唱了首新歌,叫《中年男子》,很像李宗盛的《最近比较烦》,一个诗意褪尽的中年人的调侃之作,略显空泛。想迎合新时代的玩世不恭,但听起来不如当年那种情深意切,更能击中人心。
周治平后面是更多年轻人喜欢的《海角七号》里的范逸臣,他的乐队迪曲一样快乐的前奏响起,我想周老师还是不要徒劳地追赶时代了,落伍也是一种风格,只要你坚持得够久,时代的审美还会转回来。
错中动人的柏邦妮
柏邦妮写剧本,写小说,是博客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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