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大变局:影响近代中国的十一个关键人物》第73章


则鉴于过去失败的教训,在认识上与孙中山发生了严重分歧,自行成立了包括长江中下游各省在内的中部同盟会。在讨论起义战略问题时,宋教仁提出上、中、下三种方略:“在边地进行为下策,在长江流域进行为中策,在首都和北方进行为上策。”事实证明,下策行不通,而上策的条件又不成熟,所以“取中策为好”。
武昌首义正是中部同盟会在“取中策”的指导思想下运动新军而取得的硕果。武昌起义成功,革命党人纷纷赶赴武汉,黄兴以战时总司令身份率民军与清军作殊死之战,宋教仁起草《鄂州临时约法》,而孙中山率一行则在美国宣传演说、奔波筹款。10月11日,经过一番旅途劳顿,刚刚抵达科罗拉多州丹佛市的孙中山不顾疲劳,工作到深夜才上床休息。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孙中山才醒来用餐。经过回廊报馆时,他顺手买了一份报纸,进入饭堂翻阅,一行醒目的英文顿时跃入眼帘:“武昌为革命党占领。”
孙中山当时的惊喜之情可想而知,然而,他却没有及时回国领导这场轰轰烈烈推翻清廷的武装起义,而是取道芝加哥赴华盛顿与美国政府接触,又经纽约前往英国、法国。“吾当尽力于革命事业者,不在疆场之上,而在樽俎之间。”他的目的,一是争取西方列强的支持与承认,二是向西方国家的财团、银行借款,以资革命与建设。经费问题,一直困扰着孙中山,也被他视为革命的重中之重,以为只要拥有足够的资金,一切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他甚至于将某次起义失败的原因,直接归咎于筹集的款项不够。
赴欧活动的结果,是西方列强既不承认革命党人建立的政权为中国的合法政府,也未借到一分钱款。失望之余,孙中山不得不由法国马赛港启程回国,于1911年12月21日抵达香港。从美国到英国、法国,孙中山一路行来,费尽口舌,结果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两个多月的宝贵时间而已。如果他及时回国领导革命,武昌首义后的中国格局,肯定会是另一番光景,至少不会出现南方革命军互闹分裂,出现武昌、上海(南京)两个中心的局面。
由香港换船到达广州,孙中山又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广东的胡汉民等革命党人力劝孙中山不要“北上”而是“留粤”整顿军队,打好基础。胡汉民为他分析说,满清政府虽然人心已去,但袁世凯控制的数万北洋精兵仍在,这一势力不扫除,革命就谈不上彻底,民主政权就无从建立。如果孙中山赶赴沪宁,“必被推戴,幕府当在南京,而兵无可用,何以直捣黄龙?”因此,他建议孙中山留下来,“就粤军各军整理,可立得精兵数万,鼓行而前,始有胜算。”
胡汉民的分析,就此后的发展情形而言,确属真知灼见。而孙中山却认为“四方同志正引领瞩望”于他,不由得说道:“我若不至沪宁,则此一切对内对外大计主持,决非他人所能任。”而事实并非孙中山所言,他的“舍我其谁”多少带有盲目自信的味道。武昌首义后,未曾有人提出非由孙中山主政不可,除黄兴等忠心耿耿的同盟会员真正瞩望于他外,其他各光复省份的要员、原立宪派人士以及部分革命党人所瞩望的,却是手握北洋重兵的袁世凯,只要他反戈一击,推翻“贵族专制之满清”,“当奉为大总统”。
孙中山满怀激情,百折不挠,力任艰巨,心胸宽广,毫无个人私欲杂念,全身闪射着一股浪漫的革命气质,但他的确算不上一位精明出色、富于权谋的战略家。他欲以其一心为公、满身正气以及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与有着几千年封建专制积淀的权谋文化、官场哲学进行较量,无疑手持长矛与风车搏斗的堂·吉诃德。
其实,在内心深处,孙中山也深知彻底改革中国社会之艰难,这种艰难可能远甚于用武力推翻满清王朝与封建统治。当武昌起义进展迅速,全国各地很快响应,各省纷纷独立时,他曾不无忧虑地说道:“这回革命一起……太过迅速、容易,未曾见有若何牺牲及流血,更不知前仆后继之人及共和之价值,而满清遗留下之恶劣军阀、贪污官僚及土豪地痞等之势力依然潜伏,今日不能将此等余毒铲除,正所谓养痈成患,将来遗害民国之种种祸患未有穷期,所以正为此忧患者也。”
认识是一回事,而行动则又是一码事。作为一位有着丰富阅历与经验的仁人志士,孙中山既能深入其中,又能超乎其外地分析、审视中国社会,常能透过现象窥其内里,抓住实质。他深刻地认识到中国的事情只能慢慢来,急不得,改造得有一个过程,但他又是一个被人称为“孙大炮”的急性子,总希望革命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恨不得中国转瞬间与英美比肩,甚至超乎其上,重现汉唐中华帝国之风采。急躁之时,不是被人利用,就是走向事情的反面,常令后人为之扼腕长叹。
孙中山身单力薄地仓促北上,作为闻名全国、享誉世界的反清第一斗士,很快就以十七省代表投票,共得十六票的结果,当选为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的临时大总统,由非法、秘密、在野的中国同盟会革命党领袖,第一次公开亮相,正式登上中国近代政治舞台。他以一己之力,在任内尽可能地铲除封建余毒,如颁行《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以国家法典的形式第一次宣布人民享有的各种自由权与政治权,废除行跪拜礼及“大人”、“老爷”等称呼,提倡男女平等,限期剪辫放足,禁止种族歧视、刑讯逼供、乱捕仇杀、贩卖人口、蓄养家奴、吸食鸦片等。
然而,孙中山北上组建临时政府,在深得广大民众欢迎的同时,却激起了长袖善舞的袁世凯的强烈反弹。南北正在议和,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无疑打碎了他逼退清帝、赞同共和、出任总统的美梦。于是,袁世凯马上改变态度,由赞成共和退为过去的拥护君主立宪,并作出武力南侵的姿态。
此时,身为临时大总统的孙中山所遭受的压力除了外部的袁世凯之外,还有来自内部的各种纷争。当他从海外归来时,纷纷谣传他带回大笔资金。当得知他“不名一钱也,所带回者,革命之精神耳”,各方人士不免大失所望。进入南京临时政府核心领导层的,只有黄兴、胡汉民等极少数同盟会员全力支持孙中山;反正的旧官僚与立宪党人根本就瞧不起孙中山,他们推选孙中山,只是利用他的声望稳定社会秩序而已,所以他们不可能大力支持他,有的还公开与他对着干;哪怕同盟会中的部分革命党人,也对孙中山阳奉阴违。临时政府没有经费,孙中山想借款或是发行债券,议案不是遭反对,就是被“看冷”不予合作,无法通过。孙中山主张北伐,“革命之目的不达,无和议之可言也。”其态度之坚决,真可谓斩钉截铁。然而,社会普遍厌战,大部分革命党人也希望南北议和逼清帝退位,如汪精卫就公开支持袁世凯出任民国大总统。孙中山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事事掣肘,“政令不出南京,甚至出不了总统府”。同盟会老成员冯自由自海外归来,拜访临时大总统孙中山时祝贺道:“我辈夙昔志愿,竟成事实矣,何等痛快!”孙中山听了,真是有苦难言,不由得皱着眉头回道:“何来痛快?直苦恼耳!”
各种苦恼与压力积在一起,孙中山只有附和众议,向袁世凯伸出橄榄枝,多次公开表态:只要袁世凯赞同共和,清帝退位,他愿将临时大总统一职让出。
此后的结果众所周知,孙中山向南京临时政府参议院提请辞职,袁世凯以十七票的“满分”成绩(比孙中山还多了一票),全票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其实,革命目的未达,旧社会势力未除,孙中山是极不愿意让出临时大总统之职的。而迫于无可奈何的现实,又不得不主动辞职,这将成为他心头一辈子永难弥合的伤痛。
辛亥革命后,两大事件激起了孙中山后半生的巨大转变,使得他不断向集权与左倾过渡:一是因“宋案”引发的“二次革命”,二是部下陈炯明的叛变。
袁世凯当选为民国正式大总统后,孙中山与他有过一段短暂的政治蜜月期。应袁世凯之邀,孙中山于1912年8月24日抵达北京,民国初年的两位伟人,似乎握手言和、开诚布公地坐在了一起。当晚的接风宴会刚一结束,袁世凯目送孙中山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说道:“不图中山如此透亮!”而孙中山刚回府邸,便对人说道:“袁总统可与为善,绝无不忠民国之意,国民对袁总统,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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