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其实很疯狂》第40章


女婿受岳丈的气,权当儿子挨了老子的打,能忍也就忍了。
女婿能忍,未见得女婿的属下也能忍。刘邦已然忘了一点,此婿并非寻常人家之子,他好歹也是一个王,其父还曾经被自己尊为师父。
王下有臣,尤其是老臣,无法容忍主子遭受这般羞辱。刘邦的粗蛮与目中无人让他们十分愤恨。愤恨之下,张敖的丞相贯高、以及赵午等一班老臣,扬言要杀了刘邦,以消心头怒火。
张敖一听,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我如今的一切,都乃皇上所赐,若无皇上,当年我父王亡国后岂能复国?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背叛皇上。
说罢,当着贯高、赵午的面,咬破手指欲写血书宣誓。贯、赵二人赶紧拉住,心说您已经受尽了委屈,再献点血,就太惨了。
贯高、赵午出了宫,扼腕哀叹张敖软弱。叹罢,又把一腔怨恨投到刘邦身上:大王虽怯懦,我等却胆肥,不如寻个时机,取了那老流氓的狗命!
刘邦这边,浑然不知女婿的丞相已起了杀心。他在东垣美人和女婿身上尽情发泄了几日,心气已顺,便往行都洛阳去了。
到了洛阳,刘邦也不歇息,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抗匈奴之策。
刘敬又建言:天下初定,国力孱弱,当休养生息,不应征讨。
刘邦问:不动武,那么来文的,安抚?
刘敬摇摇头说:非也,冒顿这个人极为凶残,仁义是感化不了他的。
武不能动,文也不行,那怎么搞?刘邦道,难道坐视他夺我地盘,占我城池,抢我粮食?
刘敬不紧不慢道:陛下别急,臣倒有一计,只是有顾忌,不好拿出来。
刘邦眼睛一亮:狗屁顾忌,快快说来,大伙一起商议。
刘敬环顾左右人等,扭捏了好一阵,才说:若陛下肯将鲁元公主嫁与冒顿为妻,再陪上一笔丰厚嫁妆。冒顿笃定欢喜,会立公主为阏氏。他们叫阏氏,咱们叫皇后。这么一来,冒顿就成了您的女婿,他的太子就是您的孙子。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太子变孙子,仗就不用打了,匈奴再凶,也不过是大汉之臣属。
不过,有一点刘敬没想到,如此一搞,就给赵王张敖变出了一个情敌。
情敌就是敌情,张敖说不定会因此谋反。
刘邦深知其中利害关系。他认为,和亲可以,可让鲁元公主去献身,极为不妥,不如从后宫里选个美女冒充吧。
刘敬不赞同,说冒顿又不傻,一旦他知道自己娶的是假货,便不会立其为阏氏,那陛下就是赔了宫女又折兵。
刘邦反复思索良久,采纳了刘敬的建议,准备让鲁元公主去和亲。
消息传到长安,吕雉坐不住了,命人备了快马,星夜赶往洛阳。
踏进行宫,吕雉河东狮吼,痛骂刘敬,说下三烂的东西,出的招也是下三烂。
看似骂刘敬,其实连刘邦一块儿捎上了。
刘邦只能好言规劝,吕雉根本不听。
虽说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母爱,是为了分离。但分离也要看孩子跟了谁。像冒顿这种食人肉、喝人血的禽兽,岂可托付终身?
刘邦心说,哪有那么严重,冒顿充其量也就粗鲁点儿,不至于是禽兽吧。
吕雉冷笑,笑冒顿恶名天下皆知,唯独刘邦假装不知。
单说这冒顿单于训练士兵射箭。事先,他亲手设计一种可以发出尖锐声响的弓箭,名为鸣镝。此箭相当于号令,一旦发出,所有骑马射手必须跟随发箭,违者当场砍头。
头一回训练,冒顿放飞自己的爱鸟。然后,射出鸣镝。一些射手犯愣,此乃大王爱鸟,射还是不射?
结果,迟疑之人,尽遭砍头。理由很简单,这些人不尊号令,不够忠心。
第二回,训练升级,冒顿放出自己的爱妻。然后,射出鸣镝。射手们更惊诧,此乃大王爱妻,射还是不射?
没射之人没,又丢了脑袋。
第三回,大伙下了决心,今儿不管大王放的是谁,咱们都射——只见林中跑出冒顿的父亲头曼单于的坐骑。此时,鸣镝划过空中,一声啸叫。射手们想也不想,全体放箭。
这回的训练成果,冒顿非常满意。
不久,冒顿陪同父亲头曼单于去打猎,待头曼单于及其侍卫围捕猎物时,他发出鸣镝,射向父亲,跟随他的一群射手,条件反射似的,举箭便射。这一射,射出了高潮,头曼单于及其侍卫全部丧命。
之后,冒顿自立为单于。此时众人才明白,冒顿哪是陪父亲打猎,他是拿父亲当猎打了。目的是夺取王位,可见此人的心有多险恶。
此等恶人,怎能将女儿嫁给他,说不定嫁过去就成他的人肉靶子。
于是,吕雉拼死阻止,还带着女儿鲁元公主一同哭闹,闹了数日,刘邦烦乱不堪,只得收回成命,在妃子所生的庶公主里,选了一位眉眼醒目者,冒充鲁元公主,送去和亲。
NO4 行馆谋杀案
有史学家言:和亲不过是个小伎俩,带给汉朝天下的,却是一个永不安宁的大祸根。
此言虽有理,可就当时汉朝的国力而言,和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对于和亲,冒顿单于是非常乐意的,他既得了一只美女,又笑纳了数目不菲的纺织品及美酒粮食,尽管那美女是仿冒的长公主。
刘邦与冒顿单于约定,长城以北,为游牧地区,属单于管辖;长城以南,为耕织地区,由汉朝管辖。
此约定看似公平,可在心理上,冒顿单于占优势,他已然混到了与汉朝分庭抗礼的境界。因此,他虽封仿冒长公主为阏氏,却不认刘邦为老丈人,只与其结为兄弟。一句话,江湖是你的,也是我的,但迟早是我的,称你一声大哥,已给足了你面子。只要你年年进贡,我就不打你了。
刘邦很恼火,刘敬又建议,将过去六国的豪族迁徙到关中地区,以充实关中的力量,一旦时局有变,一方面可抵抗匈奴,另一方面,若诸侯叛乱,也有足够兵力去讨伐。这就叫强本弱末。
此建议让刘邦转怒为喜,下诏将六国豪强十几万人口,强制迁徙到关中。
这招很妙,却非刘敬首创,早在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就如此搞过,他曾将一些豪族迁至咸阳,以便控制。
搞完了迁移六国豪族的事,刘邦携戚姬回洛阳行宫享清福去了。朝廷的事,一半交给萧何,一半交给吕雉。萧何辅佐太子监国,吕雉则监督萧何。
而刘邦也并非单图享乐,他之所以安居洛阳,一多半是对彭越、英布等诸侯放心不下。这些人盘踞中原和南方,表面上,俯首贴耳,百依百顺,实际上,随时有可能成为祸患。
须知,世上之所以有忠心耿耿的臣属,是因为时间相当短暂,方显出忠肝义胆的气概。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旷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于“没时间变坏”。
另有一些,时间很短就变坏了,譬如藏荼、譬如韩王信。
刘邦在洛阳住了不久,韩王信叛国势力的余党在东垣作乱。刘邦再次御驾亲征。
这一次,韩王信余党没有匈奴撑腰,刘邦大获全胜。
平息了东垣之乱,刘邦又想起那位东垣美人来了,班师回洛阳途中,他前往赵国的一个行馆,所谓行馆,便是官员出行在外的临时居所。刘邦人尚未到,已预先给女婿张敖发了通知,令其将东垣美人送至临时居所,供自己临时享用。
接到通知,张敖立马派丞相贯高将东垣美人送去,并令其负责打理行馆事务。
倘若张敖另派一人前去,恐怕也不会惹出后面的事端来。偏偏他派了贯高,一场祸事想躲也躲不过。
贯高一直在寻找干掉刘邦的机会,此次天赐良机,岂能放过。于是他精心布置,令手下武士在茅厕中埋伏,等刘邦进来方便时,将其杀掉。
刘邦到了行馆,便迫不及待与东垣美人欢乐了一番。乐过之后,意犹未尽,想多住几日,问询左右:此为何处?
左右人等答:此乃柏人县。
刘邦一惊:此地不宜久留!
莫非刘邦能掐会算,算出贯高图谋不轨?当然不是。他只是想到“柏人”二字的含义,古汉语中,“柏人”和“迫人”音相近,因而将“柏人”解释为“迫人”,意思是被人所迫。
这在修辞里叫做谐音析字。刘邦可不管什么修辞,他只是从字面上预感不祥。
可见刘邦疑神疑鬼,极度缺乏安全感。缺乏安全感者,通常疑心就重,也极善于保护自己。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刘邦便是凭着这种本能,连夜起驾,离开了柏人县,踅回了东垣行营。
贯高计划很周密,安排很细致,哪知天不灭刘邦,只能无可奈何一声暗叹。
若这桩未遂的谋杀案,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刘邦侥幸保命,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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