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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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者问:“您都80岁了,还这么飞来飞去,是觉得自己不够有名,还是觉得钱不够多?”他的回答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外面是酷暑高温,他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在舞台的灯光下,满头大汗,时不时接过毛巾,用力地擦汗。时间到了,人们还不想放过他。
金庸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各种热闹的场合,各地的“论剑”不断,他的动静成为媒体娱乐版津津乐道的热点。2003年10月8日的金庸“华山论剑”可以看作是高峰,《南方周末》的报道即以“金庸的节日”为题。
金庸“华山论剑”在海拔1614米的华山北峰举行,陕西电视台全程直播三个多小时,他先是乘索道上去,再坐上扎着红绸的滑竿,抵达北高峰那个小广场,被选为对话对象的包括司马南、孔庆东、张纪中、魏明伦等人。当天华山风景区封山八小时,为保证电视直播的顺利,出动了500名警察和150名武警。(第二天,他去法门寺,当地也出动了上百警力。)对此他也不大满意,当众嘟着嘴巴说了一句:“我本来没让他们封山,他们怕游客看到我会找我签名,一定要封。”
一位读者坐了十来个小时火车赶到西安,却听说华山封山,十分失望,通过旅游局的朋友关系,一大早赶在封山前登上华山,却只能在北峰旁一个小亭子里看电视直播。“真正看到这次所谓的华山论剑时,还是大失所望,领衔主演的金庸的表演颇让人失望,毕竟80岁了,颤颤巍巍,连咳嗽带喘,吐字不清,甚至有点语无伦次,还时不时老泪纵横,真难为他老人家了,与一群文化人在那里为一些典故扯东到西……”①
华山封山八小时,据说直接的门票损失400余万元。陕西电视台对外公布,这次活动投入的400万元已顺利回收,整个活动只赢利40万元。事先金庸希望,“这次活动不要把任何带有商业性质的东西引进来”。“‘华山论剑’不是武功上的比试,更不是一次商业炒作,它是一次文化人之间的谈论,是纯粹的文化对话,希望它能够在文化氛围中开始和结束,千万不要搞太多的商业广告。”陕西电视台副台长王渭林证实,“金庸先生在踏上陕西这块土地后,吃饭、坐车、住宿等都是自己掏钱,坚持不收我们任何的费用”。因为他的坚持,主办方陕西电视台取消了此次“华山论剑”的冠名权。
① 成岗《与金庸华山论剑》,《华西都市报》2003年10月30日。
金庸“华山论剑”之前举办了一场“碑林谈艺”,司马南说,“没有听到真正的交流,而是听到了一片阿谀之声。会上充满客套话和颂歌,没有人提出真正的问题和批评,也没有真正的碰撞、交流”。他本人也说:“还有研讨会,我希望听到贾平凹他们批评我的话,结果满场都是好话,听着是很开心,但意义就失去了。”其实,对他的武侠小说持尖锐批评意见的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受邀到了西安,却又被拒之门外,当然也分到了一笔不须出场的“出场费”。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据说是有人打招呼,“不希望有不同意见出现”。王彬彬是主办方主动请来的,到底是谁“不希望有不同意见”?①
10月26日,金庸回母校嘉兴中学,向张印通的塑像献花,题词:“江南人文荟萃地,千秋英才从此来。”当晚,嘉兴市长在南湖渡口的醉仙楼为他祝寿,专门给他做了一件紫红色的中装,一进门就脱下西装换上。然后有男孩女孩唱越剧选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请他为醉仙楼和还没有造的铁枪庙题写匾额,还请他吃菱,当地人说南湖已不种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11月23日,嘉兴学院金庸研究所请金庸写一副门联,他不用他们拟好的内容,另外写了一副:
嘉德育英九十载,兴学培才二万人。②
诗人流沙河说,七字联内竟有五字平仄对不齐,词义方面,“培才”就是“育英”,意思雷同,类似总结报告:九十年内毕业学生二万,“太浅白,太枯燥,一副拙联”。③
2005年1月,有记者在杭州问他:“以你已有的成就,可以做完全的隐士。为什么现在还是愿意频繁出席各种活动?”他回答:“一个人退隐的话,很寂寞的。我就只是在家里,一个人看看书。”“我不是隐士,也没有忘记外面的世界。”④
① 董健《善作秀者必虚伪——说金庸“华山论剑”》,《现代快报》2003年11月10日。
② 范笑我《笑我贩书续编》,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286、288页。
③ 流沙河《小挑金庸》,《流沙河近作》,142页。
④ 《中国新闻周刊》2005年第3期,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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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剑桥读博
从2000年秋季起,金庸在浙大招收中外交通史和唐史专业的博士生,并向媒体亮出了独特的收徒标准:要对历史有一定的研究,要掌握两种以上的外语,最好还会一点拉丁文或希腊文。2003年后,他招收过四名博士生。自那时以来,他的博导资格、博士生培养一直是媒体的话题,对他晚年构成了巨大的压力。虽然也有严家炎、孔庆东、徐岱等人为他辩解——他们大多数是金庸小说的研究者,他本人也表示不为外界所动,但这毕竟刺痛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他多次讲到在东吴大学念书,恰逢内战,学校提早放假,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这是他一生的缺憾,当他攀到人生的顶峰,越是没有得到过的,他就越想满足,寻求圆满。
金庸对外界的批评特别在意,“我姓查,笔名金庸,要自己把握这个‘查’字,多用功读书,化去这个‘庸’字”。“王朔先生说我是‘四大俗’之一,我写通俗小说,‘俗’是免不了的,对他的说话我并不在乎——有人公开批评我学问不好,我就相当重视了。不是说不开心,学问不好是事实,人家说的是事实。”①
2004年金庸就给浙大校长写信要求辞职,被挽留。2005年1月,他当面向浙大提出辞职,再受挽留,说要到换届时再考虑。记者问:“不换届的话,这一届你还是院长吗?”他不无懊恼地说:“是的,我没死掉,他们就当我是院长。”②
当年,剑桥大学要给他一个荣誉文学博士学位,理事会中有人反对,说他支持中国1997年收回香港,违背英国利益。展开辩论时,支持者认为,他是中国人,支持中国收回失土是爱国行为,剑桥不能反对任何人合理的爱国行为;中英租借新界条约,租期99年,到1997年期满,这是任何文明国家都必须遵守的国际行为;剑桥讲理性、讲守信,不能反对信守条约的行为;剑桥注重学术独立自由,文学博士是学术性的,不是政治性的。③
① 田家明《剑桥观礼记》,《明报月刊》2005年10月号。
② 石贝《我的老板金庸》,216页。
③ 田家明《剑桥观礼记》,《明报月刊》2005年9月号。
6月22日,金庸获授剑桥大学荣誉博士,随即提出申请,请求到该校攻读博士学位。剑桥最初不接受,因他已是荣誉博士。他的申请差不多花了三个月,费了一点周折才得通过。他已80多岁高龄,名满海内外,却执意要去剑桥拿一个博士学位。他说:“求学,并非为了学位,而是感到自己学问不够。”2003年11月23日,他在香港浸会大学说:“我最喜欢大学生活,我快80岁了,最大愿望还是到大学去做学生,从一年级念起。”①
2005年10月1日,金庸入学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与他同班的有中国学生,也有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的学生。他每周上两次课,一次两个钟头,从不缺课。刚去剑桥时他租房住,后来花30多万英镑在剑河旁买了房子,“那里的住房升值很快,去年买的小房子,现在已经涨了5万多英镑。等我读完博士,可以赚一笔小钱”。他笑得很开心。
金庸没有带车,也没有在剑桥买车。到了剑桥他很想骑单车上学,但太太不让他骑,怕他年纪大了出安全问题。他只好打的去上学,“坐的士就很贵,差不多一百块港币一次……”导师很照顾他,有时骑着单车到他的住处来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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