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未完:张爱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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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与秦瘦鸥
张爱玲发表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的《古今》半月刊的《洋人看京戏及其他》一文极称赞秦瘦鸥的《秋海棠》,她说:“《秋海棠》一剧风靡了全上海,不能不归功于故事里京戏气氛的浓。……《秋海棠》里最动人的一句话是京戏的唱词,而京戏又是引用的鼓儿词:‘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烂熟的口头禅,可是经落魄的秋海棠这么一回味,凭空添上了无限的苍凉感慨。中国人向来喜欢引经据典。美丽的,精辟的断句,两千年前的老笑话,混在日常谈吐里自由使用着。这些看不见的纤维,组成了我们活生生的过去。传统的本身增强了力量,因为它不停地被引用到新的人,新的事物与局面上。”其实在更早的《二十世纪》第四卷第六期(一九四三年六月)张爱玲就以英文写了Still Alive,谈到《秋海棠》话剧的演出,张爱玲说:“还从来没有一出戏像《秋海棠》那样激动了死水一潭的上海滩,这是一出带有感伤情调的情节剧,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以来一直在卡尔登大戏院上演。大多数观众一而再,再而三地观看这出剧,以致能背诵台词,知道演员要说些什么。一个艺名为秋海棠的京剧旦角明星的悲惨陨灭,使那些意志坚强的人也为之一掬同情之泪。这个剧的演出成功招来了一大批模仿者。一时上海同时上演描写京剧明星私生活和幕后风流艳事的戏剧不下六个之多……”
秦瘦鸥的《秋海棠》小说,自一九四一年一月六日至一九四二年二月十三日,在周瘦鹃主编的《申报·春秋》上连载,引起相当轰动。一九四二年七月,金城图书公司马上发行单行本。同年十二月,《小说下载|wRsHu。CoM》由秦瘦鸥与顾仲彝改编为话剧剧本,由费穆、黄佐临等导演,石挥、乔奇、沈敏、英子、张伐、穆宏、白文等合演的话剧,在上海连演四个半月一百五十余场,竟打破话剧界从来未有的卖座纪录。石挥就是因演《秋海棠》成功而红出来的,并在一九四三年夺得“话剧皇帝”的桂冠。而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张善琨的华影公司出品,由马徐维邦编导,李丽华、吕玉堃合演的电影《秋海棠》,也相继推出,卖座又打破了纪录。
虽然秦瘦鸥也在《风雨谈》、《天地》等杂志写文章,与柳雨生、苏青等人也很熟稔,但目前没有资料显示,他和张爱玲有实际的交往。但是张爱玲蛮喜欢《秋海棠》,确是事实。据一九四五年二月十二日《大上海报》柳浪的《张爱玲与潘柳黛》文中说:“《古今》、《天地》等七家杂志编辑,将与名演员在元宵节义演《秋海棠》于‘兰心’。女作家张爱玲、潘柳黛亦参加演出,张饰罗湘绮,未知能否胜任;潘饰一老娼子,则颇为适当。”除此而外,学者水晶更指出张爱玲的小说《十八春》(后改名为《半生缘》),相当程度受到《秋海棠》的影响。(《秋海棠》中父女相依为命的艰苦生活,为时十八载,与《十八春》的数字更是巧合。)
张爱玲与柯灵、平襟亚
张爱玲与柯灵及平襟亚的交往,起源于张爱玲投稿于《万象》杂志。《万象》创刊于一九四一年七月,由陈蝶衣担任主编。当时主编与发行人(中央书店的老板平襟亚)合作之初,曾有过君子协定,主编得分享经济利益。当杂志的销售越佳,双方的矛盾也就尖锐起来。最后,陈蝶衣拂袖而去,急得平襟亚到处托人推荐编辑高手,唐大郎说:“何不请柯灵出山,准行!”于是平襟亚就找到了柯灵。柯灵是一九四三年五月开始接编《万象》的。据柯灵说同年七月的一天,“张爱玲穿着丝质碎花旗袍,色泽淡雅,也就是当时上海小姐普通的装束;肋下夹着一个报纸包,说有一篇稿子要给我看看,那就是随后发表在《万象》上的小说《心经》,还附有她手绘的插图。”(《遥寄张爱玲》)但据平襟亚的回忆:“记得一年前吧,那时我还不认识这位柯灵老年女作家,有一天下午,她独自捧了一束原稿到‘万象书屋’来看我,意思间要我把她的作品推荐给编者柯灵先生,当然我没有使她失望。第一篇好像是《心经》,在我们《万象》上登了出来。往后又好像登过她几篇。”学者萧进认为张爱玲是先认识平襟亚,平襟亚对张爱玲亦有好感,就直接负责张爱玲的稿约和稿费事件,两人接触频繁,这也是后来两人因稿费问题而闹翻,但没有影响到她与柯灵之间的友谊的原因。柯灵在一九八四年写的《遥寄张爱玲》也肯定地说:“但有一点确切无误,我和张爱玲接触不多,但彼此一直怀有友好的感情,不存在任何芥蒂。”从《遥寄张爱玲》观之,后来张爱玲和柯灵还多所交往。一九四四年六月,柯灵被日本沪南宪兵队逮捕,张爱玲与胡兰成去柯灵家存问并留言,张爱玲并请胡兰成找日军要求释放柯灵。同年秋,张爱玲将《倾城之恋》改编为舞台剧本,柯灵提供了不少意见,又为之居间奔走,将她引荐给大中剧团的主持人周剑云(战前是明星影片公司的三巨头之一)。《倾城之恋》在新光大戏院公演后,大获成功,张爱玲为了答谢柯灵,送了他一段宝蓝色的绸袍料。柯灵拿来做了皮袍面子,穿在身上很显眼,导演桑弧看见了,用上海话取笑说:“赤刮剌新的末。”但在经过数十年后的《小团圆》中,柯灵以“荀桦”的面目出现,不只让读者“震了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谢其章说:“柯灵略去不谈罢,虽然他的名篇《遥寄张爱玲》情辞并茂,感动了万千张爱玲迷,可是《小团圆》里这七个字‘汉奸妻,人人可戏’,一下子使得这位文坛长者的仁厚面罩戴不住了,《小团圆》此处真该以‘小说家言’视之,不然,本来悲观的世界就更加悲观了。张爱玲说‘荀桦有点山羊脸’,我正好看到一张柯晚年的照片,觉得张爱玲看人准,落笔就准。”谢其章《可怜一部〈小团圆〉,断尽几多荡子肠》,收入《书房之一角》,谢其章著,二一年四月,台湾秀威出版。而学者高全之也说:“柯灵是否曾在电车上非礼张爱玲,难予求证,也没有必要考察,重点在作者借此说明‘汉奸妻,人人可戏’的蛮横恶劣,并且提出‘忘恩负义’的批断。除非有人能够提供柯灵曾经激怒张爱玲的其他事证,我们目前只能猜测祖师奶奶曾经过目柯灵那篇强不知以为知的《遥寄张爱玲》。”
平襟亚在《记某女作家的一千元灰钿》文中回忆说:“她写信给我的本旨,似乎要我替她出版一册单行本短篇小说集。我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她。”一九四三年八月《杂志》的“文化报导”栏,有这样的预告:“张爱玲之《香港传奇》短篇小说集,将由中央书店出版。”柯灵在《遥寄张爱玲》中也回忆说:“不久我接到她的来信,据说平襟亚愿意给她出一本小说集,承她信赖,向我征询意见。”柯灵给张爱玲寄了一份中央书店的书目,中央书店当时是靠“一折八扣”起家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婉谢垂青。而平襟亚在同年九月十五日的《海报》上,以“秋翁”之名,发表《张爱玲之创作》谈到:“……继以《心经》一稿投《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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