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满怀抱》第2章


虽然杨慎交与太子交往的时间很久了;但并不交心。所以;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提醒太子这件事的不高明之处。韦皇后不喜欢太子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也有许多知情人知道韦皇后一直想要废掉这个太子。杨慎交就是知情人之一;他之所以明知太子必然失势;还要经常来东宫盘桓;内中有他不得以的委屈;他也要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另外;太子行事好自作聪明;独断独行;不是寻常劝说可以改变他的想法的。
三、
武三思今年刚刚五十岁;身体依然像年轻人一样强健灵活;而他的头脑却是年轻人无法比拟的。他在朝中三十年;所经历的事情;不论是成功与失败;对于他来讲都非常的宝贵;因为;这可以使他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有效的甄别;找到对他最为有利的途径。
他从玄狐皮座垫下面取出一卷很像帐簿一样的;装裱得非常牢固的卷轴;卷轴封面的签条上标有“甲三十一”的字样;这是武三思的密室中收藏的几百卷档案中的一卷。
武三思的这个档案建立于他被武太后召进京城之后不久;他发现;一个人如果掌握了他人的秘密;就如同阎罗一样掌握了他人的命运;特别是在政治斗争中;用手中掌握的秘密可以要胁、引诱;制造出背叛、出卖……;而这一切都是为武三思自己的利益服务。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所在。武三思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卷轴朴素的枣木轴头。不论是谁;只要被我收入卷中;就不会找不出你的弱点;并被充分地利用。人怎么会没有弱点?
他手中的这一卷里面的内容全部是关于太子李重俊的。在武三思的档案中;甲字号的档案全部是皇家的成员;包括他的姑母;也是他的恩主武太后也有一套这样的卷轴;是“甲一”;大约有几十卷。武三思为他自己的心思缜密暗感兴奋;如果太后当年看到了这套档案中记载的所有有关她的韵事与弱点;武三思怕是活不到第二天。当然;武三思如果不准确地掌握太后当时的爱好和真正的嬖宠;他也没有日后的荣华。
武三思陷入深思之中。抓住太子的把柄;将他一举置于死地;像他对付谯王李重福一样?或是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地位特殊的废物;让他为自己的大业出份力?
今天;武三思在太子的档案中又记下的新的内容:正月二十九日;太子再次化装出宫;与野乎利前往平康坊沁园;召妓柳如烟;私自会见了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
李多祚只有匹夫之勇;扶助皇上登基也不过是因人成事。武三思从没把他放在心上;否则这老胡儿也活不到今天。
这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武三思在事发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报告。今天;他刚刚接到宫中传来的另一份报告;韦皇后午膳后召女巫第五氏入宫;设坛祭鬼。这一次韦皇后又要诅咒谁;第五氏很快就会给他送来消息。
李多祚的先祖原是末曷族的酋长;人称“黄头都督”;迁居中原已经有几代人了。李多祚本是员勇将;年轻时在战场上的功绩;使他三十几岁上就被调入京城;担任了皇上亲自统领的羽林军中的果毅;三十多年过去了;他如今已是皇上最为亲信的武将;荣任左羽林大将军。
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镔铁环;李多祚问他的女婿野呼利:“太子怎么说?”这镔铁环是大唐军人的一种荣耀;只有在战场上射杀过二十个敌人的神射手才能够得到。在与李多祚同级的众多禁军大将军中;只有他一人有佩戴此物的荣耀;所以;他对那些倚靠家世或钻营取巧得居高位的所谓武将们;从心底里感到轻蔑与不屑。
“太子非常感动。他说;没有人像您这么关心他。”野呼利虽是末曷胡人;但在西京出生;除了一身武艺与粗暴得出名的脾气外;与汉人无异。他取过一只锦匣送到李多祚的面前。“太子让我将这只玉杯带给您;祝您福寿绵长。”
“他的原话就是这福寿绵长?”李多祚浓密花白的双眉拧在一起;盯住野呼利问道。
“是的。”
“跟他爹一个样;还是胆小。”李多祚取出玉杯;对着光亮处细看。这是那种饮茶用的桶形羊脂玉杯;雕工精细;但不如瓷盏好用。
李多祚突然笑了。“送我这么个东西;他想告诉我什么?辅佐皇上登基的人差不多都死在武三思手里了;就剩下我一个;武三思也不会安心。”他的手一松;玉杯落在地上;跌成几块碎片。“如果老夫真的这么娇贵脆弱;也不会有今日他们李家的天下。”
“总得再来一次才好。韦皇后和武三思对咱家可没有什么好心;多捱一日;就多一分危险。”野呼利是员勇将;而且知道事情的轻重;这是李多祚最喜欢他的地方。
“太子不出面;咱们自己干不成事。”李多祚在梦中也想说服太子;让他早下决心;从他装聋做哑的父皇手中夺取大位。否则;他李多祚一家二百多口人的性命多半难保;更谈不上享受眼前的富贵了。
四、
武三思每次到上官昭容的府上;总是小心地避开世人的耳目。尽管他自己很清楚;他与上官昭容的亲密关系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了。但他要给上官婉儿一个印像;他对这份亲密的关系太过珍重了;以至于显得有些病态的小心。尽管他曾跪在床头;苦求上官婉儿将他推荐给韦皇后。
那是朝政的需要;这一点他自己与上官婉儿都心如明镜。作为武太后的侄子;从皇上政变登基的那一晚开始;他就已经将这条路子盘算清楚了。
武三思一边跪坐在地炉边为上官婉儿点茶;一边兀自想着心事。他的动作轻巧娴熟;薄如笺纸的定州茶盏在手中轻快地旋转;竹制的茶筅却被另一只手静静地拄在茶盏的底部。这是一手儿绝技;无论是当年武太后的茶会中;还是当今韦皇后的茶会上;他的这一手刷茶的手法;在贵戚中还没有人能够学会。这是武三思超越等闲贵人们的本钱之一。
当然;现在用不着再去专心讨好什么人了。武三思沉浸在茶艺的快乐之中;心中融融地似是有所解脱。
“好了没有?”上官婉儿自幼生长在宫中;是那种外和内刚的女人。即使她其怒也如狂;但她的语气也从未变得生硬或讲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但是;自她十四岁被武太后选中参与批阅奏章;起草册命以来;很少有人胆敢得罪这个貌似婉约和顺;谈吐高雅的女人。因为;凡得罪过她的人;很快就都家破人亡了。
“这么好的茶粉;差一点功夫也对不起它。”只点过半勺泉水的茶粉已经在旋转中变成鲜绿的薄糊;一层细碎的泡沫在表面上泛开来。武三思小心地提起茶筅;以免茶糊滴在瓷盏边上。
“唉!”上官婉儿有些感慨。她用长长的宽衣后摆裹住双脚;跪坐在武三思对面的一只蜀锦绣墩上。“每次见到你点茶;我总是感到忧伤。”
“这也难怪;大唐朝自开国以来;只出了我们两个懂得点茶的人。”武三思笑了笑;粉白的脸上堆起细密的皱纹。他讲的另一个懂得点茶的人;正是上官婉儿的祖父;那位才华出众;风流无双;艳体诗作当行无对的上官仪;高宗朝时他因企图废掉武后而被处死。即使是亲自下令处死上官仪的武太后;也总是因失去上官仪这样有情趣的才人而惋惜。
一注滚水注入茶盏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浓绿的茶糊在盏中旋转着;细碎的泡沫一个个地碎裂掉了;一丝谈谈的;却又幽远无边的香气氤氲升腾起来。
上官婉儿接过茶盏;举在鼻端轻轻地晃动;让那股香气沁入心肺。
“谯王那里安排好了?”上官婉儿淡淡地问道;手中的茶盏送到了唇边。
武三思取过一只桶形茶盏;挑进一匕粗茶。“他带过去的底下人都替换过了。”武三思很少为自己费心点茶;他平日里只泡粗茶。
“那些人呢?”上官婉儿正将一口茶含在舌底;为了不至于泄露香气;她的话音有些含糊。
“总不能让他们回来胡说八道。管事的人都给办了;仆役奴婢都发到了岭南;随他们自生自灭吧。”武三思伸直了脊背;用拳头在背上捶了几下。武三思一向都是个自重的人;他不喜欢满嘴杀人败家的话头。杀人也不过是件公事;办了当然最好。“茶还可以吧?”武三思更关心他的手艺。
“当然。只是韦皇后赏下来的这茶粉不如你送的那些味醇。”谯王李重福是当今皇上的长子;也是韦皇后的眼中钉。十几年前武太后曾打算将上官婉儿嫁给这个皇长孙;但上官婉儿以死相拒。如今那个废物给囚禁在均州。也是上官婉儿对他们李家了解得太深了;才有此先见之明。
“听说太子又碰了个钉子?这可不太好。”上官婉儿已经得到了太子为韦皇后侍宴的消息。太子是国之储君;但在上官婉儿口中;倒像是在为一个做错了事的少儿惋惜。
“那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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