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满怀抱》第3章


婉儿口中;倒像是在为一个做错了事的少儿惋惜。
“那个奴才虽然鲁莽;但还有用。”武三思几十年来对李氏皇族奴役惯了;从未将太子李重俊当一回事。“太早废了他;只会让韦家的人更猖狂。这大违你我的本意。”
这话也是。上官婉儿与武三思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重建武太后的大周朝。当然了;得是武三思的皇上;上官婉儿的皇后;那才相称。
“今儿个晚上住下么?”上官婉儿今年三十出头;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她充许自己对武三思有这种依赖。没有人比武三思更懂得体贴女人;虽然他对女色的兴趣远远不如他对权力的兴趣来得热衷。
“过两天吧!”武三思适时地现出一丝倦容。“今天韦皇后又来了。那个老妖婆你是知道的。”武三思知道怎么控制上官婉儿这种生长在宫中的女子;但也不能太过份;毕竟这是当今朝中最有权势;也最阴险的女人之一。
“你还没给她找着人?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上官婉儿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妒忌与恼怒;她聪慧的面容上充满了真切的关心;以至于面颊上的刺字也格外地红艳起来。这是她当年忤旨惹恼了武太后;武太后又舍不得杀她;便处之以黥刑;别出心裁地刺了几个朱红字迹。“不行的话我帮你想想办法。”
“那当然好了。”如今武三思大权在手;他早已不再与韦皇后有那种来往;为此;在皇上迁往西京长安的前几日;他特意派人匿名在东都洛阳的天津桥上大张榜书;揭露了他自己与韦皇后的秽行。当然;皇上是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这样最好;可以使他既脱离了与韦皇后的那种危险的;而且已无意义的关系;又仍然是皇上与韦皇后最信任的人。
扪心自问;这天下没有谁会有这么高明、大胆的手段。这是武三思最得意的地方。
五、
转眼间到了六月;天气热了起来;但整个长安城中人们的心绪似是比这天气更干燥;更烦乱。
一年多来;长安城中突然冒出了上万名腰缠万缗的新任官员。试想;花上二十万钱;也就是十几头耕牛的价钱就可以买个从八品的员外官;这是自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好事;这样的机会;聪明绝顶的大唐人是不会放过的。
天下第一营生便是作官。
通往长安的条条大道上;辇金入京的富人们相望于途。天下读过书的和识不了几个字的有钱人都已知道;长安城中最硬的路子就是韦皇后的两个女儿:长乐公主与安乐公主。只要花得起响当当的铜钱;她们甚至可以给你弄个从六品的大员干干。
当然了;员外官只拿半俸;要在京中候补。即使如此;再花上一笔钱在京中钻营钻营;即使混不成京官;外放个州县也可大赚一笔。这是一笔只赚不亏的好买卖。
“亏的是国库;是皇家在花钱养着这群废物;而朝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借机给自己弄钱。”太子右庶子平贞慎已经声嘶力竭地讲了半个时辰;太子仍然是面无表情地跪坐在藤榻上;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讲。”太子跪坐得有些累了;他想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平贞慎跪下行礼;转身迈出殿门时不尽老泪纵横。竖子不可教也!平贞慎的修养再好也为太子的胸无大志给激怒了。但是;作为两朝老臣;平贞慎也不会忘记自己太子教师的职责。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太子有心事;他无心听平贞慎那种无关痛痒的废话。半年多来;太子的处境可说是一日不如一日;似是这大唐朝中没有他这个地位尊崇的储君存在一般;倒是韦皇后一族人活得一天比一天风光。
该怎么办才好?
太子来到了东宫中打马球的鞠场上;在烈日下光着头牵了一匹马踱来踱去。今年天旱;鞠场上的粘土已经有些开裂了。在这一点上;太子也能看出自己的失意。|Qī…shu…ωang|驸马都尉武崇训与杨慎交府中的鞠场;每日有专人在粘土上细细地洒上一遍麻油。他有时真的希望韦皇后的亲生儿子李重润没有死;那时;皇太子的位置当然会是他的;但太子自己也可以做个快乐悠闲的王爷;也可以有一块受到精心照料的鞠场。当然;还会有其它的乐事;而更少烦恼。
太子地位的高低与父皇对他的态度有直接的关系。只是;眼下父皇自己的权力也有限得很。
几天前;李多祚又派野呼利给带来一个口信;说是有了新的办法;可以让皇太子高升一步。这种胡儿粗鲁的想法太子很难赞同;他们认为发动兵变是取得权力的唯一手段;但他们想不到;即使逼宫成功;父皇退位;太子自己得到的并不仅仅是皇位;还有千载骂名。这与一年前杀张易之兄弟;拥立父皇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那是为了从大周朝恢复为大唐朝。
太子有自己的想法。当今之际;最重要的是树立父皇的威信;重新为父皇争取到他应有的权力。
但是;这中间最难的一关是韦皇后。太子与韦皇后的关系难以调解;在这件事上;太子做过了无数次的努力。韦皇后的想法太子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曾见过一份韦皇后与安乐公主正式上书皇上的抄件;韦皇后与安乐公主求皇上废掉太子;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
父皇没有答应。在这种大事面前;父皇一点也不糊涂;但是;他也没有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大逆不道之事做出必要的反应;甚至没有一丝恼怒之意。更加难办的是;父皇对他这个太子实在是不够亲近;真不知父皇在想些什么?
“殿下;羽林中郎将野呼利求见。”
“算了;让他过几日再来罢。”太子这几天一直在躲着野呼利。李多祚翁婿二人为他的事可说是豁出了身家性命;太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尤其是面色赤红;老而弥壮的李多祚。
要接近皇上;还有一条途径。这是太子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那就是皇上前不久降旨晋封昭容的上官婉儿!皇上对她仿佛是祖父高宗皇帝对武才人一样;迷恋多年;自登基之后才得偿所愿。从她的身上;或许能生发出一个全新的局面。
只是;太子的这位新如母却有一个恶名如雷;毒如蛇蝎的姘头……武三思。太子与一向尊贵的武三思接触不多;但每一想起这个人;就想起他那双白净、冰凉、潮湿的大手。那还是在自己被册封为皇太子的那天;武三思是唯一一个在太极殿上当着皇上与韦皇后的面向太子表示祝贺的大臣;他甚至亲热地拉住了太子的双手。
太子至今对那种感觉记忆犹新。这当朝第一权臣的祝贺原本应当是一件令太子欣喜的事;但太子却有一种毒蛇缠身的厌恶感。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尤其是合情合理的办法?
韦皇后是个身材高瘦;骨节粗大的女人;与皇上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流放生活;不但毁了她的健康;也毁了她大家女子的好教养。
“你们的眼睛是喘气的;耳朵是喝水的?宫中有人怀了孩子;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一只精美无双的玉盏被丢在地上;叮地一声碎成几片。韦皇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唇上的绒毛过盛;黑黑地似是两撇突厥式的髭须。“全他娘的给我滚出去。”
对皇上宠爱什么女人韦皇后愿本并不关心;但是;有一个原则;就是皇上每纳一个新宠;都要亲自来韦皇后这里求肯。这是她这个皇后的面子;如果皇上带头不把她当回事;这么大个国家还怎么治理?
韦皇后所要的是皇上的权威。
“娘;您何必为这点小事心烦?把那小蹄子乱棍打死就是了;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安乐公主十天里有九天住在宫中;这时连忙上前解劝。
“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自从皇上登基之后;韦皇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她暴烈的脾气与她的地位一样与日俱增。“早跟你说过好好读点子书;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干?你难道要靠着娘一辈子不成。整天里就知道跟男人鬼混;这个样子将来能治国么?难怪老混蛋不肯立你为皇太女;你能干什么?”
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的事在这宫中根本不是秘密;而韦皇后口中的老混蛋当然就是皇上了。
“您别光是骂我;我能怎么样?”安乐公主与她的母亲一脉相承;只是年轻貌美。她两手抚住臀部;拿出一副泼妇的样子道。“你要是肯跟我爹争;李重俊那小奴才早就发配岭南了;还愁什么皇太女;女皇也早当上了。”
韦皇后一生刚强;唯独拿这个自幼生长在民间的小女儿没有办法。当然;女儿与她顶嘴这也是家常事;韦皇后并不当真生气。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小奴才害事。”韦皇后的脑子似是天生与李重俊过不去;一提到太子;她的头就剧烈地疼起来。“老混蛋也不是个东西;净惹我生气……。”
“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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