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满怀抱》第5章


不凡的宰相们。
“武三思这混蛋;当真欺辱到老夫头上来了。”李多祚怒火冲天不是没有理由。
今天是七月十日;只在两天之内;李多祚手中的左羽林军便已面目全非。武三思将几乎所有的统兵武将来了一次大清洗;从羽林将军到中郎将、郎将换了一批新人;如今他这个左羽林大将军能够信任的只有他女婿野呼利手中的一千人了。
“真他娘的奇怪;别人都换了;他为什么没动我?”野呼利感到很困惑。“如果武三思对您不放心;他第一个应当把我打发出去才是。”
今年的夏天出乎寻常地燠热。李多祚赤着上身;露出松弛的肌肉和一块块伤疤;还有许多淡褐色的老人瘢;下身只着了一件牛犊裤;坐在廊下的彬州竹席上怒气难消。
“我真是后悔呀!”李多祚浓密蓬乱的长眉由于愤怒凝结了许多亮晶晶的汗珠;他挥舞着手中的铁如意似是要将什么人的头胪击碎一般恶狠狠道。“都是张柬之那个老混蛋;要不是他的妇人之仁;武三思早就变成黄土了;还会有他今天横行霸道的日子?”
李多祚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野呼利只是垂手侍立在一旁;没有再冒险插话。
“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李多祚问野呼利。在武三思清洗他的军队之前;李多祚随时可以调动起七八千忠心于他的将领和兵士;如今这一切都已成泡影了。
“真正可用的大约有六百多人。”野呼利也有些气馁。
“六百多人。”李多祚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与判断力。“在大唐朝;二百人就能发动一场政变。六百人也不少了。”他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野呼利;又道:“你现在还杀得了人么?”
李多祚的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野呼利虽是一员公认的猛将;但那只是在京城禁卫军比武时的勇猛;他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也没有与突厥人或契丹人真刀真枪地撕杀过。校场上的勇气与战斗中的舍生忘死完全是两回事;多年统兵的李多祚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父亲放心;我能行。”野呼利在李多祚面前一向不多讲话。常言道;言多必失。何况他这位岳丈是当今大唐最出名的武将之一;他不愿在岳丈面前暴露出任何弱点;以至于让他小看了自己。
“我还是不大放心。”李多祚对他的女婿没有必要客气。“到时候也许只有咱们父子上阵;你还是给我演练一次;让我看看咱们是不是有机会。”
李多祚用手中的铁如意在一块云板上敲了两下;一个椎发短衣的末曷仆人悄没声地走了进来。
“去拿几只人头来给姑爷。”
所谓人头;其实是李多祚家练刀法的靶子;外面裹上皮铠;里面塞的是棉絮。靶子的头颈用木材雕刻而成;插在皮铠上面;坏了还可以换新的。
野呼利双手持刀;稳稳地站在酷烈的阳光下;仆人手举靶子绕着他不住地转圈子;手中的靶子还在忽左忽右地晃动。野呼利第一刀斩在靶子的肩上;将皮铠劈出一条大口子;第二刀劈空;只是刀尖在人头上划下了一小片木材。
直到第五刀他才将那木制人头劈了下来。他知道;这不会让李多祚满意。
“我怕的就是这。”李多祚走下回廊;接过野呼利手中的长刀。“一旦攻入皇城;你我就算是走上绝路。也许就是因为你这一刀不够准;不够狠;就断送了我们全家。”
说话间;李多祚头也未回;人略一矮身;便将依旧在他们身边跳来跳去的靶子腰斩为两截。那个仆人眼看着厚厚的皮铠就这样被主人轻而易举地劈开来;被惊得呆在那里。
“再去找找太子;没有他成不了事。”李多祚将长刀丢还给野呼利;径自回房去了。
七、
皇上又一次出城行猎去了;顺便看一看左右龙武军新近演练的阵法。在皇上亲自统领的禁卫军“北门四军”中;左右羽林军兵力最多;而左右龙武军装备最好。另外的两支军队左右神武军与左右神策军的驻扎地通常都在距长安百里之外。
这一次武三思也破例出京;陪同皇上一起前往。武三思对龙武军有特殊的感情;这支军队完全是由亲贵子弟组成;掌握了这支军队就等于争取到朝中绝大多数官员的支持。当年武太后对龙武军一向是青眼有加;武三思以为他的姑母慧眼识金。
这次皇上与武三思出城;为太子李重俊提供了五天的时间和机会;他希望在人不知鬼不觉间赢得上官婉儿对他的支持。
上官婉儿在宫外有许多房产、庄园;她最常住的是西城通义坊中的府第。这座宅邸算不上是京城中第一流的大宅院;因为她的近邻成安公主府至少比这里占地要大上两倍;但是;这里却是那些房屋掮客们口中常说的那种最值钱的宅院;近两年经过多次改造的厅堂楼阁、山石佳木;所用的材料都是上上之选;而工艺之精妙只有武太后心爱的小女儿、皇上的妹妹太平公主在兴道坊的府邸可与之相媲美。
#奇#走在被工匠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砖甬道上;李重俊禁不住想蹲下身来抚摸一下那如丝织物一般精致的砖道。自武太后当朝以来;几十年了;太子一直是一个无人重视的摆设;而太子所居住的东宫也已年久失修;破败得很了。
#书#如果自己不是太子;也一定会有这样一条让主人骄傲的甬道;更不要说这两边的奇花佳木了。李重俊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走神。不要再想这些没有用处的事情。他今天是第一次单独拜见上官婉儿;这需要他集中全部精神。
#网#“大人请稍坐;主人这就出来。”
李重俊今日午后独自一人溜出宫来;投递到上官婉儿门上的名刺是他东宫中一位太子宾客的名字。成年的皇子不得与后宫嫔妃相见的礼法在汉魏也许还行得通;但在大唐却没有这种无谓的古板。尽管如此;太子也不想有人知道他在秘密地寻求上官婉儿的帮助。这件事太过敏感了!
由于天气炎热;太子被安排在一幢四壁隔扇门全被拿掉的敞厅中。这当然很凉爽;同时也可以让上官婉儿在不远处的房中隔着细竹帘仔细地观察他。
仆人给太子送上一盏茶后就再没有出现。太子中规中矩地跪坐在藤榻上一动也不动;目光停在身前不远处;既不四下里探寻;也不垂头丧气。
他们李家入主中原确是有他们过人的地方!上官婉儿从一只小银瓶中倾出几滴茉莉花露涂在额角上;混入了一些薄荷汁的花露给她带来了一丝舒适的凉意。眼前这个人早已经穷途末路了;以他如今在宫中的处境;说他是太子还不如称之为待决的死囚来得恰当。没有人能预言他这个太子还可以当多久;或者说他还可以活多久。但他却能安闲地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双臂轻松地抚在膝上?这是生就的高贵!也许当年武太后就是看中了高宗皇帝身上的这种高贵气质;不惜嫁给了一个病夫。
这满朝之中没有哪一家人有这样的气质;包括武氏与韦氏两家。上官婉儿有些惋惜地叹道;但她仍没有动身的意思。事情成功的关键在于对人的控制。在她仔细观察了太子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想法。眼前这个人与他们李家子弟中常见的那种懦弱的尊贵有所不同;他跪坐了两盏茶的时间而一动不动;至少这个人有一股子忍劲。这真是太好了!
太子第二天再来拜望时仍是在午后;仍是在那幢精美的敞厅中等候;上官婉儿仍然没有出来见他。
左金吾卫大将军、成王李千里最喜欢的游戏是角力;每到休沐的日子;他在永嘉坊的府邸便成了长安力士角力争胜的擂台。
经过了武太后三十几年的统治;除了高宗皇帝一支的皇子皇孙损伤不算太大;其余太宗皇帝的儿孙们已经大多被杀了。李千里是太宗皇帝的嫡亲皇孙;与当今皇上同辈;他的父亲是著名的郁林王李恪。按说在武太后的那场灭绝李氏宗族的大屠杀中;以李千里的身份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希望;然而他却熬过了这场大难。
有人说;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他奇怪的癫痫病。武太后所诛杀的是宗室中有才干;有勇略的子弟;李千里由于癫痫导致的性情偏躁;使他被认为是一个无所作为的废物。再加上他当时的师傅是个聪明绝顶之辈;每年里总要替李千里给武太后大张旗鼓地献上几次祥瑞;什么一株五穗的稻谷、一胎六羔的山羊、赤心的石头、长出“万寿”字样的佳木等等。老太后一高兴;不但没有要他的命;还对他大有嘉赏。
皇上登基之后;活下来的同辈的宗室子弟已经不多了;皇上便将李千里召进京城;晋封成王;并兼任左金吾卫大将军之职。这是个非同寻常的任命;金吾卫是长安八大警备部队中最重要的一支;左右金吾卫分别负责长安东西两城的治安。按理说;任命李千里这种没有继承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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