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传》第129章


彭德怀坦率地表白:“我对少奇同志的报告和讲话的绝大部分是拥护的,就连对我错误进行切合实际地批评的那一部分,我也是诚心接受的。可是我对少奇同志对我错误的不符于事实的夸大部分,是有不同的看法的。”“请求中央能派专案小组进行调查和审查,我是诚恳的感激。”
这封长信,第一部分的主要内容和第四部分的大部分内容已于1981年12月整理出版的《彭德怀自述》一书中披露。在第二部分“关于高岗饶漱石联盟问题”中,彭德怀详细叙述了他和高岗的往来后说:“我并不否认我在高岗问题上所犯的错误,首先没有及时向中央汇报情况就是一个严重的错误。高岗在散布攻击少奇同志的言论时,我不应该品评少奇同志‘有时有点偏’。如果说这就是‘高、彭联盟’或者‘恐怕是彭、高联盟’,而作为一个当事者的我,是有点想不通。”
长信的第三部分“我同外国人的一些接触过程”中,彭德怀在详细叙述了他9次与外国人的接触情况后说:“为了便于查对事实,我首先申明,我是一个完全不懂外国语言和不识外国文字的人,这就给查对事实的工作带来极为有利的条件。我同外国人的每次接触或谈话,都有翻译同志跟随着。……总之,是有充分条件来查我是否‘同某些外国人在中国搞颠覆活动有关’的。”
9月,彭德怀得到中央的一份通知,要他不去出席即将召开的八届十中全会和10月1日的建国13周年活动。彭德怀淡然处之,认为早该如此。
9月24日,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在北京举行。毛泽东在会上作关于阶级、形势、矛盾和党内团结问题的讲话,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七千人大会后,由总书记邓小平主持,为庐山会议后的“反右倾”中受错误批判的党员干部进行甄别平反。短短三四个月,几年来被错批判、错处理的人,绝大多数获得平反。尚未得到平反的人也敢于提出申诉。这引起毛泽东的不快。彭德怀的长信,更被毛泽东视为非常,他不时说:“近来刮平反之风不对啊!”“1959年反右倾不能一风吹啊!”毛泽东把甄别平反工作称之为“翻案风”。
8月5日,毛泽东在武汉同华东、中南两大区负责人谈话时,又点到了彭德怀,说:“我对彭德怀这个人比较清楚,不能给彭德怀平反。”
十中全会上,除批判所谓彭德怀反党集团的“新的进攻”,还添了两个冤案。一是批判中央主管农业工作的邓子恢所谓刮单干风,二是“揭发”所谓“高岗余孽”习仲勋“利用小说《刘志丹》进行反党活动”。
在这次全会上,彭德怀、邓子恢、习仲勋3人的冤情被定为当前阶级斗争的三个事件。全会决定成立两个中央专案委员会,对彭德怀、习仲勋二人进行全面审查。
专案审查采取“背靠背”的方法,即不与被审查者本人见面的秘密审查。但审查却是彭德怀期望的,也是他曾经要求的。
在递交《八万言书》之后,十中全会以前,8月22日,彭德怀曾因等候了两个月没有得到中央的回音,再次给毛泽东并中央写信,信中说:
“我阅读了今年一月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文件以后,于6月16日写了一封信给主席和中央,想蒙审阅。我写那封信的目的,只是为了想把对我所犯错误的性质弄清楚,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企图。”
彭德怀重申:“我在中国长期(革命)斗争中是犯过一些错误的。”“但是,我诚恳地再次向党申明,我在党内没有小集团,没有企图篡党的丑恶野心,也没有同任何外国人在中国搞复辟活动。”
彭德怀在信中“请求主席和中央组织专案组审查,处理我这一莫须有的罪名。如查有确实证据,愿受党的纪律和国家法律制裁,哪怕是处以死刑和开除党籍,都是不会怨恨的。”“只要把这一问题弄清楚,以后,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主席和中央其他同志了'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带着苦闷的、沉重的心情,再次请求对我所犯的错误进行全面的审查,做出正确的处理,泣伏呈辞,恳希鉴察。”
实际上,在十中全会召开前二日,即9月22日,对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的审查委员会已经成立,并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对彭德怀的审查开列了如下五个问题:一、历史上的问题;二、篡党篡军问题;三、里通外国问题;四、资产阶级军事路线问题;五、大国主义问题。主要是所谓“里通外国”和“小集团”问题。
与彭德怀希望洗雪其莫须有的罪名相反,从专案人员的笔记中可以看到,审查的目的不过是要论证其“罪名”。笔记记载的第一次专案人员会议精神说:彭德怀向中央写了两封信,非常恶毒,把《决议》和自己的三次检讨全部推翻,是新的进攻,很猖狂。这个进攻不打退,党内过去有些反党分子、尤其是他的反党集团成员也露了头。
专案组成立后,彭德怀“旧账”升级,“新账”再添。连1961年的返乡调查也成了反党活动。1964年专案组成员去湘潭又进行了一次详细“调查”,凡在彭家围子与彭德怀有较多谈话的可查的来访者,都被一一查问,对66个被查问者做了“取证”。最后,向中央作了《关于彭德怀同志1961年回湘潭情况的调查报告》。
在这个“调查报告”中,彭德怀的乌石之行被说成“别有用心、满腹牢骚”;他与社员的谈话被说成是“笼络人心、争取同情、散布毒素、混淆视听”的“反党言论”。与调查者的愿望相反,从专案组留下的近千页材料和“取证”中,再现了彭德怀当年和群众在一起的许多生动对话和场面,反映了他实事求是的精神和对农民疾苦的关怀,也使读者今天能获知彭德怀乌石之行的真实情景。
十中全会后,彭德怀不再收到中央发来的文件或通知。吴家花园门口的岗哨突然加严,荷枪实弹,高度戒备。哨兵记事本上写着三条任务:保证安全,不让反革命分子杀掉,不让他跑掉;彭德怀出去要跟紧,不让他接见外人;在国内有重大变化时,特别要注意他的动态,了解他经常接触的人员,谈了些什么,及时记录下来。他实际已沦为吴家花园里的政治犯。
彭德怀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毫不在乎。每天仍然是早上拿起他的锹和水桶在院子里翻土、播种、锄草、浇水。但看起来,他显得苍老了,染成青色的旧军装也打上了补丁。
到了年底,他又给毛泽东并中共中央写了一封信,对加诸他头上的所谓篡军问题、所谓篡改军史问题、关于领袖人物的评价问题、所谓企图以后勤部作篡军基点问题、不同意军事博物馆塑毛泽东像问题、所谓收买人心等问题,一一做了说明。
他没有得到答复,他的信只是作为新翻案罪证又送到专案组去了。此后3年,他没有再给中央写信。
第三节 心曲千万端(1)
彭德怀在挂甲屯吴家花园,石砌的围墙和严密的警卫没有把他和村里的群众隔开,他现在和群众都熟了。
彭德怀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而且一定要走出村子。他散步又偏爱走田埂小路。村外有一座小桥,他常在桥上倚栏四望。田野、村庄,唤起他一些什么回忆呢?遇到社员在地里干活,他就爱去帮助干一会儿。转一大圈回村,顺便又拐到社员家去看看、问问。挂甲屯80多户人家,差不多他都了解。至今,老人们仍然记得他刚到村见人就说的一句话:“我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啊!”日子长了,人们不在乎他“犯错误”,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好心的老头了。
吴家花园饮水靠村里的一口小土井,天旱井干,雨天井满,实际是用不洁的雨水。国务院管理局决定在园内打口机井,彭德怀提出要打井不能只给他一人用,要村里人也能吃上机井水。机井在吴家花园西北角打出水后,彭德怀站在大门口,招呼村民进院接水,看着人们笑盈盈地把水挑走。
十中全会后,门卫不许村民入院接水,彭德怀大发一顿脾气。可卫兵是奉命,彭德怀也就不和战士多说。一天,彭德怀把景希珍叫到大门口来,说:你去找水管子,由我出钱把井水引到墙外去,再在下面垒个水池,不就行了吗?几天以后,大墙外水池前担水的人排起队,阵阵笑语。彭德怀每次路过,遇上有小孩子打水,少不了还要上去帮助一下。
吴家花园两邻的居民没有安电灯,每到夜晚,园内灯光明亮,园外一片昏黑。彭德怀又想帮助邻居办电。时值困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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