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传》第59章


幻想在那碧绿的田野中间盖上一间小草屋,好像福尔泰尔的德里斯别墅,卢
梭的孟莫莲西别墅或者柏特拉尔克的芜克鲁斯别墅,使他清静的精神工作不
被外人来扰乱。巴黎在他刚开始发展的那几年的确是一个好的背景,只要他
能像隐士一样生活在那里,观察巴黎的活动,使它保持不被别人所窥视的情
景。而现在在别人眼里他又成了好奇的观察对象,现在新闻报纸上到处都有
他的那些被卖掉的私生活的一切细节,他的门铃也不断被新闻记者和债权人
的执达吏拉响,他的自由也受到限制,他们损害了他的集中的艺术能力。
但是,为什么他要继续留在巴黎呢?这也不需要他到编辑和出版家的办
公室里去谈判了,为什么巴尔扎克不去那远离追踪的山村,在那里他照样可
以控制舆论和读者。无论如何,他对和马尔冈一家人,或卡罗夫妇,或其他
客气的朋友们一起过夏天的兴趣已经没有多大了。在巴尔扎克三十几岁时,
有一个小小的“陋室”已是他的一个愿望,就像一个小农民或地方一样来享
受一样。几年以前,他曾经在杜尔兰设置了个名叫葛勒那地埃的一个小房子,
但是对必要的款项他一直没有凑齐。他决定要节省一下生活——他开头都是
为了要缩小他的预算,但鲁莽的冒险总不如他所愿——他把占有两所房子的
思想放弃了。巴黎为什么还要保留一个么富呢?既然已在乡村里有了房子。
在都城近郊一个美丽的山村中找一所美丽的小屋,让他可以永远的居住,免
得住在巴黎使他耗费更多的精力,而且可以随时到城中去办事或是享乐,这
不是更好的最便宜的方法吗?
这上合宜的地点他用不着到更远的地方去寻觅。他在以前的生活史中在
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那些每一个山岭和房屋对像他这样强记的人主尖该是不
会立刻消失的。无数次去拜访凡尔赛的旅行中,最初是拜昭德·阿布郎台公
爵夫人,后来是去访问伯爵夫人,他在记忆中已深深印下了施维尔溪谷和达
芜雷镇的印记,他也是希望再到这里寻找一个“瑞土山谷的一切新鲜空气,
景色、香气和绿草。”如果他能离开他疲劳的工作,立身于施维尔山巅,奔
目于广阔的山景和如带如玉的赛纳河,周围是迷人的葡萄田,花圃和田野,
却又和巴黎如此接近,他发誓要征服的巴黎如此之近,这是何等的美妙啊!
在这里他可以盖上一座小屋,不必太奢华,一所不必花费太多像手套一样台
他心愿的小屋,一所他可以一劳永逸地躲避那交房租的优愁而安心地置于其
中写作的房屋。
依据他的习惯,他作出了迅速的决定,为这所“简陋的小屋”开始在“遥
远的山村”进行搜寻,这是依据他对韩斯迦夫人的话说的。一八三七年九月,
他跟一对叫发勒的夫妇签订契约,他成为了九千方尺土地和房舍的主人,这
花掉了他大约四千五百法郎。对于巴尔扎克来说,这只是一个微小的投资,
从事务的角度上说,这也是一笔台算的谨慎买卖。四千五百法郎对于一个每
年可赚五万到八万法郎的人来说不算什么,而且这样大方的拥有了一块合宜
的土地,这是他能够应付的一件小事。他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而他三四个
星期的工作就可以赚回这笔费用。
但是,巴尔扎克好像受了一种强制的赌徒一样用双倍或四倍的压宝的力
量的催促,这在他一切的事务尤其在金钱事物上一样。这一块土地他才刚刚
拥有,他又从天性中萌发了一种扩大的欲望。不知从什处他打听到,他小屋
下面要修筑一个火车小站,一条到凡尔赛的铁路要经过施维尔他的小地产,
他估计不久他周围的田野要涨价,他有一种正确的直觉。现在要做的事情显
然是买下周围的土地,但是他那急燥的天性又使他失去分寸。并不太聪明的
农民和地主不久就发现可以利用他的这种急躁来抬高他们土地的卖价。他把
一个清静的小屋的梦想已抛开,在他心灵中又呈现出了占有一个果园、许多
森林以及一个美丽的花园的蓝图。他在几星期之内差不多成了四万方尺土地
的主人,但却花费了一万八千法郎,他不去请细心的专家来观察土地,自己
甚至都不去仔细考察。
开销从来不被巴尔扎克看做是实际的金钱花费,只要这种开销还是以债
务的方式存在。他为他当了地主而欢欣庆祝,他在建造房屋之前也从未考虑
过怎样去付钱。无论如何,他对他那一种可以点石为金的笔,可以化白纸为
法郎钞票的笔具有相当的自信。何况他想还要在新土地上栽种果树,这也会
为他带来财富。如果他种菠萝蜜呢?在法兰西,菠萝蜜都是从远方运入,而
从未有人想过在暖室中培植。他告诉他的朋友高提埃说,如果开头顺利的话,
他就可以赚取十万法郎的利润,这三倍于他的房价。而实际上他又不会花费
一分钱,他这辉煌的冒险事业已有被说服的维斯冈地夫妇来参加了。他在建
造新房屋时,他们就在布置以前的小屋做为自己留居时用,而且还要付给一
笔合适的房租,所以,他是没有什么可以发愁的。
对于此,巴尔扎克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他所急的是他要立刻搬入刚刚建
起来的新房屋。在这里已出现一大批工人,泥水匠、细木工、本匠、园丁、
油漆匠和锁匠都已开始工作。一道支持房基的墙已经匆匆忙忙间盖了起来,
在上面建立小屋的土地也已挖掘了,石子路也铺好了,四十棵苹果树和八十
棵梨树已经种下去,搭起棚架,等着让其他的果木去盘旋;一夜工夫,“遥
远的山村”的附近就在吵闹声中改变了,这是巴尔扎克需要拿来刺激心灵和
感情的。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了,他都喘着气爬上小山去监视他们工作。在
一八三八年春天一定要一切都峻工,无论这花费多少金钱。他都希望果树不
必等到秋天而现在就要为他结实,如果他有这种改变气候的能力的话。
工程是一星期。一星期的继续,一直到了寒冬。花费在随着墙的增高而
增多。巴尔扎克已开始有了心慌。他的《毕骆部·悄撒》的版税已随了新房
而埋入上中,出版家已被他吸干了,他从他们那里预支稿酬的希望已经破灭,
他的工作也因急干的搬入新居而不能够继续下去了。新的热情已经是成为
他;日的热情而准备的力量。这是他立自己曾经立下的格言。和他在印刷所
方面的冒险]一样,超出力量的事业往往是从小规模的企业开始的。和他从
前得到的一·个铸字所一样,他总是拿一“个更大的疯狂去战胜另一个。所
以他又想出了一个更新的投机事来,以便把他从电土地投机的危机中解救出
来,要想把另外一笔十万法郎的债务偿还,只能够依靠一步登天来获得庞大
的数目来补偿,不可能靠节省或文学上的工作。这“突如其来的富有”他总
应该想出一个办法来。巴尔扎克也认为他已找到了办法。他突然问失踪了,
枕在树木开始萌芽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只知道他谈自己的
空泛计划时说:“我司”以拿到自由,不会再忧烦,不必为我的物质生活而
操心。我就要成为大富翁了!”
这故事实在是令人难人相信的,他能由一个负债累累的穷文人“一步登
天”而成为一个百万富翁!如果在一部小说中插入这样的一段故事,一定会
被人批评为一个完全缺乏心理依据的恶劣的创作。这种疯狂是巴尔扎克式的
荒妄。而且如果没有详细的文献的话,没有一个传记作家会把他当作一个反
常的天才实例进行描述。然而这种似是而非的现象,我们倒可以在巴尔扎克
的史迹中随时找到,而且总是奇怪地重复着,一只能够正确探视自创的虚构
世界的一切情象的灵魂的大脑在现实的世界中却总是运用得这样的天真,这
样的幼稚。他在描写一个葛兰德或一个儒僧庄的时候,他心中那逻辑观念和
心理灼见总是那样惊人,但是愚笨的骗子却能很容易骗过他,他打开钱包的
诱惑度比任何一个彩票都要低。他的小说中那些控制情景的方法他却拒绝从
经验中学到并运用到生活中去。巴尔扎克这一次猎取宝藏的目的和性质再也
没有比同一脑袋中以前的动机更加明白的暴露出来。
他拿这课题作为他的材料,早在一八三六年夏天在他一部最为美焕的短
篇小说《卡因·发西诺》中就用过。在这块文学的钻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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