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君臣》第100章


“退朝!”
这一早上是跌宕起伏,群臣出了宫城,各个都急着上轿,情绪起伏太激烈闹得这些四体不勤的大人们腿软。
但一回府,这些大人们就精神起来,一叠声找人打探消息,想知道这天,到底是不是要变了。还有,谢相这次,会不会真的和文相一起倒台。
而文谨礼听闻文崇德参父、启元帝废相的消息,气得脸色煞白,招来下属,往黔西方向送出了一个密令。
一时间,京城是相当热闹。
北斗军校内亦是气氛紧张,从谢九渊被启元帝禁足那日起,就有了不少流言,谢九渊是北斗军校校长,北斗军校、水师、金吾卫,这三者都被外界视为谢相嫡系,若是校长出了事,他们也难以立足。
猿斗原本还为谢相愤愤不平,但看卜羲朵和阿大没事人一般,而卜羲朵显然是个性格冲动的人,那么谢相肯定没事,想通了这点,猿斗就不再为谢九渊挂怀,对着阿骨欢的证词看了又看,他到底没上过几次朝,没经验还是有些紧张,努力为次日上朝参奏文谨礼打腹稿。
江载道倒是一下朝就跑去了御书房,这么个严正古板的人,对着启元帝东扯西扯了半天,最后僵着脸说了句“微臣觉得,谢相不是文相”,被启元帝轰出了御书房。
江载道忧心忡忡出了宫门,顾缜在御书房内,又是自豪,又是微醋。
他当然知道九郎是好的,还用别人说?
暗板一响,锦衣卫的消息传到。
两管密信呈上,顾缜打开一看,一张写着“倭国密探已将北斗军校的伪造文件取走”,一张写着“青省边防军预计明日在京郊集结。”
时机恰好。
顾缜勾了嘴角,思及倭国与在倭国秘密登录的远洋军队,面上又闪过了愁思。
不怕虎狼窥伺,但忧良人换征衣。
燕王押着谢十一的囚车,拖拖拉拉进了川省。
明面上是燕王押送谢十一,其实后来调派来押送的兵士都是文谨礼的人,燕王和海鸣闷坐马车内,兵士们态度毕恭毕敬,却将他们看得很紧。
顾无忌思索着启元帝的布局,对于不能亲身参与京城风云,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海鸣一路借口气闷挑着布帘,观察到这日兵士们似乎神色有异,比往常更为骄纵,立刻意识到,也许文相急着动手了。
果然,当晚,行至密林小道,车队骤停。
“太子殿下”,领头人对刚下马车的燕王拱手一礼,递过一把利剑,“文相让小人带句话,成大事者,不留后患。”
海鸣一愣,心中焦急,不知锦衣卫跟上来没有,若是没有,这事就糟了!
顾无忌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伸手毫不迟疑地接了剑,又问:“可有酒?”
领头人被他问得一呆,“要酒做什么?”
顾无忌朗声道:“杀他是为了本王与文相的大业,他死得其所。本王走的是王霸之路,不是什么君子,但对君子能臣,总得给个体面,敬他一杯薄酒,又何妨。”
领头人当日混在去黔西的侍卫中,自然知晓谢十一是个好官,听燕王这么说,又想到这位以后是要登|基的,现在给点方便,以后更加方便,于是还真的派人去刚离开的城镇买了壶酒来。
顾无忌亲手接过竹篮,挥退了跟上来的侍卫,一个人走到了囚车前。
作者有话要说:
*顺手把阁先组了
第79章 倒文党(二)
命人打开了囚车车门; 谢十一缓步出了囚车; 站立一边。
顾无忌将粗陶酒杯置于车辕上,算着时间; 缓缓倒满了酒。
谢十一这一路来; 从未开口; 捉他时就没辩解半句,现下也沉默着。
顾无忌随手将利剑插在身旁的泥地里; 抬手端起其中一杯酒递过去; 谢十一也就接了过来。顾无忌一挑眉,想着谢十一如果还是那个呆头鹅性子; 恐怕被|捕当时就气得破口大骂; 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这时也不会乖乖接了酒去,而是泼自己一脸吧。
还真是长大了。
比谢十一小好几岁的顾无忌,脸上露出一个慈父般的笑容,海鸣低头咳了一声; 顾无忌这才拧成奸臣似的邪笑; 也举杯道:“谢大人,本王也不想杀你; 无奈造化弄人,要怪; 就怪您投错了胎; 有谢相那么个好哥哥吧。”
说完,他一仰脖干了酒; 谢十一似乎还呆着,过了半晌,也举杯一敬,说了句“我大哥是好,燕王殿下不用太羡慕”,说完,也饮尽了杯中物。
顾无忌面上没再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缓缓拔出了身旁的利剑,海鸣在一边看戏还带内心评语,小谢大人真是会戳人软肋,殿下可不就是羡慕么。
利刃当前,谢十一不知燕王的安排,四周俱是文党走狗,他心知顾无忌要取信于文党,于是也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一派从容,本来想交待两句遗言,但左右不过是希望大哥替自己孝敬娘亲的话,说不说也没多大区别,反而给燕王招疑,也就放弃了。
顾无忌一挽剑,剑风厉厉,谢十一闭上了眼。
耳旁终于传来一声低微的鹰哨,顾无忌的厉喝炸响在谢十一耳边,“杀!一个不留!”
金石迸裂,刀鸣剑啸。
只不过一刹那,谢十一急忙睁眼查看,五名锦衣卫跪于燕王身前,而四周,尽是文党走狗的尸体。
燕王接过首领那人手中的密信,看完丢给海鸣,海鸣单手一握,那密信便碎成毫末,随风而去。
“一五掩埋此处痕迹,留具尸|体换上谢大人的衣物。三七先行,去下个城镇准备替换的快马。四二,用文党密信传出谢十一意欲潜逃伏诛的消息。海鸣,联络川府暗桩,立刻派人来乔装成文党走狗,天明之前务必赶来。其余人随我在林间扎营露宿,明日起,非文党势力范围,咱们便加紧赶路。”
他语气快而不急,调兵遣将妥妥当当,众人应命而去,显然也将他当做主子。
谢十一松了口气,对顾无忌感谢地一拱手,自觉跟了人去换衣。
他这样识相,海鸣心中的郁气才散了一点。
“臣不明白陛下深意”,但夜间谋谈,说到密信内容,海鸣还是没沉住气,马车外赶来的暗桩护卫,于是海鸣不出声仅以口型道:“陛下放权放得容易,他有谢相这个情人,有底气,可他有没有为您想过,等到您继承大统,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局面?陛下明明知道处处受人掣肘是什么滋味……臣替殿下委屈。”
顾无忌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落到小几上,海鸣知道殿下发了怒,但他自认是忠心耿耿,被罚了也不后悔,干脆梗着脖子看着他。
“你不懂”,顾无忌轻声回答,“若本王并非皇叔一手带大,我也不会懂。但陛下此举,不是因为有谢相才有底气,而是他多年来一直的夙愿。”
海鸣睁大了眼,满脸不信,哪有心心念念要辖制皇权的帝王?滑天下之大稽。
“先帝的肆意妄为和文相的肆意妄为,都是一人独大的结果”,顾无忌简单给他解释,“皇叔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想出了这样的制衡,你仔细想想,从大理寺建地方分支以来的种种改变,便知不止皇权受了制约,百官亦然。”
“究竟会不会有用,本王不知。允许臣下驳回圣旨,这是千古未有之变,只有皇叔这样心怀天下的君主,才敢开这样的先河。”
说到这里,顾无忌也转了默言唇语:“若没有皇叔,本王早已是礼亲王府中一具白骨。本王生父九皇子和礼亲王,也都是不受约束、作恶多端的掌权者。也许,我本心,并不甘愿受到这样的束缚,但我到底流着与九皇子礼亲王一样的血,我怕自己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恶魔。所以,本王支持皇叔。”
海鸣被说服了大半,但仍是担忧顾无忌日后会反受内阁辖制,想了想,无声道:“谢相也掌大权。”
顾无忌低头笑笑,也无声回:“不一样的。谢相和皇叔,都‘先天下之忧而忧’,他们是真正的天下君父,真正的治世能臣。我从未见皇叔耽于一己私欲,也从未见谢相沉醉权势富贵,若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本王,也不会是今日模样。”
在海鸣听来,顾无忌这话过于自谦了,他在殿下少年时便跟着,殿下一直不都是聪明早慧的么?可既然顾无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到底也只是小小臣子,于是便道了声明白,转而说起明日安排来。
顾无忌知海鸣并不完全服气,但他也无心再解释。
有些黑暗,是没有亲眼见证过便想象不出的,海鸣身为宿卫统领之子,自小便活在阳光下,不会明白人心究竟能坏到怎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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