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问》第7章


“使命啊……”戚世钦轻喃。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师父既然把它交与了我,我就必然要将它视若生命。使用它时,必然谨记门规和师父的教诲。”景吾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无比虔诚。
“的确是剑如人,人如剑,超凡脱俗。”戚世钦忍不住又开始夸奖,又拾起自己的剑,向景吾介绍到,“我的剑,叫晓霜,至于为什么……其实因为我是霜降这日出世,正巧剑也是霜降这日炼成。再加上剑柄呈红色,当时只记起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便起了这名字。”
“霜降……就是今天啊。”景吾突然抬起头。
戚世钦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啊,是吗。”
“生辰快乐。”景吾的声音轻得几近唇语,“戚世钦。”脸颊上,好像覆上了薄红。
“谢谢。”戚世钦声音也轻轻的,像是害怕打破这个安静的世界。
第二日一早,景吾戴上斗签,正欲出门,被戚世钦叫住。
“我觉得吧,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看,你下山,把我也捎上呗?”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下山不是去玩闹的。”
“那是做什么?”戚世钦好奇道。这段日子,景吾一直在山上,不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是去打酒的。”景吾转过身,欲走。
“噗……”戚世钦没忍住,“想不到景吾你对酒痴迷到这种程度。”把打酒当做要紧事的,景吾是第一个。
“……”景吾又转身准备走。
“哎哎,等等我!”戚世钦大叫。
二人没有走山路,而是撑着一条小船,顺着山间的溪流缓缓而下。
一路下行,水流畅通无阻。景吾站在船头,放任小船随波逐流,从腰间取下一只翠绿色的竹笛。笛声缓缓泄出,水流作和声。坐在船尾的戚世钦托着腮,静静地听着。
快要入冬了,枫叶落了一整条溪流,水面成了橘红色。
小船飘过山下的寺庙,正听闻寺庙中传来一道沉沉的钟声,树间的鸟儿收到了惊吓,扑棱棱地四下飞散。
再飘下去,就到山脚的镇子上了。
上了岸,景吾正欲直奔常打酒的那家,却被戚世钦拽住:“反正也无急事,不如……陪我逛逛吧?”
想想也是,戚世钦刚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就被骗上山,再下来的时候直接被人捅一刀又被拖上山了!
还……挺惨的。
得到景吾的默许,戚世钦像个吃到了糖的孩童,兴奋极了。早些那句“不是来玩闹的”也被抛到了脑后。
“景吾景吾,你看!”戚世钦指着街边一个小摊,摊上一口锅,下面热腾腾得烧着些金黄的粘稠,只见那师傅舀上一勺,水流状落下,很快绘成一副图案。
是糖画。
“你……没见过这个吗?”景吾有一些不解。
戚世钦不好意思地笑笑:“见是见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到了这个年纪,被父亲逼着去做官,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谁都认识你,若被人看见去买糖画,多不好意思。”
“两位客官,想要绘些什么?”摊主见他们站在摊子前许久,主动招呼道。
戚世钦嘻嘻一笑:“就……画个我们吧。”
摊主的眉头微微抽搐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三两笔,勾勒出两个人的模样:一身易袍,头发高高束起,笑嘻嘻地,正是戚世钦;身旁那个宽衣大袖,戴着斗笠,看不太出表情的自然就是景吾了。
“像!太像了!”戚世钦拍手叫好。
景吾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戚世钦捏着竹签,凑上去咬了一口,咬掉了“戚世钦”随风扬起的头发尖尖:“唔,好甜!景吾你也咬一口嘛。”
景吾顿了一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凑上去,轻轻咬了“景吾”斗笠的一角。与此同时,戚世钦又凑上去咬了第二口……
这两人的背景,好像贴在了一起。摊主看着他俩的背影,定定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正午时分,两人坐在街边的一家小酒馆的窗边,咂着桂花酿,吃着清淡小食,倒也自在。
“你自长安而来,应是有官务在身吧。为何数月之久,却无人寻你……喝慢点。”景吾捉住戚世钦仰杯狂灌的手。
戚世钦眼神中带上些许不满:“干嘛不让喝?”
“你伤才好,喝酒伤身。”
“我来这里的确是有官职,但是这等闲职,不过是从了父亲的要求罢了。官府不管我,我也懒得顾他们。”戚世钦又咂一口酒,酒香肆意地在唇齿间蔓延,“从前呐,我总是自持高雅,对市井之徒是不屑的。直到……”
景吾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想阻止他说下去,但是没成功。
“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市井混混。”
“……”
“不堪的俗人。”戚世钦放下酒盏,长叹一口气。
没有注意到景吾的耳垂微微泛红。
景吾语气却变得怪怪的:“你从前,可是日日玉盘珍馐、玉露琼浆?也自然有美人在怀吧。日子好好的,在姑苏这般小地方,戚公子,岂不是要空虚寂寞了?” 
“见多了佳肴名酒,粗茶淡饭自然也是有味的。没有美人入怀……”戚世钦凑上前,嘴角微扬,是个坏笑的模样,“但是有美人对饮,岂不美哉?又怎么会空虚寂寞呢?”
“你!!”景吾恼羞。
“哎哎,这位侠士仙风道骨,不染尘事,自然不会理会我等市井之人的闲言碎语的,不是吗?嗯?”戚世钦依旧笑嘻嘻。
“……”景吾见戚世钦又开始胡说八道,扭过头不去看他。
见景吾如女子般,双颊覆上薄红,隐隐有娇羞之态,戚世钦又萌生了调笑之意,正欲再说,却听到娇滴滴的唤声:“师兄,戚哥哥,你们下山来啦?”
还是那个十四五岁的红黑衣裳的俊美少年,或是说少女,戚世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衡姑娘。”
衡莺语转过头,抱歉地笑笑:“戚哥哥,你的伤可好了?”
“啊……哈哈,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了。不然你师兄怎么可能让我下山。”戚世钦挠挠头。
“唔……那就好。”衡莺语低下头。这次一见,已比上次成熟了许多,不打不闹,兴许是被这件事打击太大。
衡莺语问店家要来一把椅子,在桌子侧面坐下,笑道:“我本担心,师兄喜静,戚哥哥却是个爱闹的,你们二人相处若是不融洽,那倒成了我的不是,原想上来看看,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莺语,别闹。”景吾愈发窘迫,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衡姑娘不过是担心我们吵架嘛,景吾你羞什么?”戚世钦在一旁看着景吾神情的变化,调笑道。
“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衡师妹的神助攻
☆、冬初拂雪
衡莺语摆摆手:“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其实是有正事要说,只是……我不知道戚哥哥听合不合适。”
景吾微微一笑:“无妨,说吧。戚世钦……也不算是外人了吧。”
他说得太自然,没有看到,戚世钦露出了惊诧地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而这一切,又让座位旁观者的衡莺语,尽数看在眼里。
“哦?是吗,行吧。”衡莺语歪着头,竭力收起脑海中各式各样的猜测,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无比正经,“我在京城,见到师父了。
“什么?”景吾与戚世钦皆是吃惊。
那日,衡莺语下山之后,决定不再逗留姑苏,便一路去了长安。
她一身男装,自然一路畅通。路见一雕梁画栋之楼,便抬脚步入,楼内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
酒客们划拳的划拳,叫好的叫好,煞是欢乐。闻着味道,倒也是好酒。
扭头,却见酒楼掌柜与自己的师父说着什么,两人神色皆是不善。
“方不方便问一句啊,那酒楼,叫什么?”戚世钦突然打断。
“好像叫……绮罗轩?名字也怪好听的。”衡莺语答道。
“……”亏得她没有久留,不然这孩子,若是习得这些,怕是要彻底颠覆从前的世界观了。
“我怕师父瞧见我,就赶快离开了。离开前听到了只言片语,好像与当年景家灭门有关。”说罢,抬起头,望向景吾。
景吾瞪大了眼睛。
衡莺语继续说道:“我只听到了‘景家’‘灭门’之类的字眼,更多的,我听不懂,也记不住。但是我可以肯定,当年师父去京城,应该是与这件事有关。”
一阵寂静之后。
戚世钦打破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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