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问》第8章


?br /> 一阵寂静之后。
戚世钦打破了平静:“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再议,天色不早了,我与景吾先回黎山上去。”
说罢,拉着景吾,离开了酒馆。
景吾面色凝重,似若有所思,眉眼间尽是疑惑与忧愁。
景吾甚至不再像来时那般吹笛了,一人静静地坐在船尾,双手托着出尘剑,凝神望着它,许久,喃喃道:“师父弃了剑,难道是要做愧对门派的事情吗?”
戚世钦站在船头,深一下浅一下地撑着船。
戚世钦撑船的技术实在够呛,小船摇摇晃晃,将翻未翻。
景吾也不在意,依旧定定地坐着。
小镇渐远,炊烟袅袅,落霞轻洒小溪面,与枫叶相映成趣。
“怎的不吹笛?”戚世钦试探着问道。
“今天走了太多路,倦了。”景吾声音闷闷的,也不给一个回头,依旧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景吾景吾!”戚世钦突然大喊,耳后传来击打水面的水声波动。
景吾只道是戚世钦未站稳落水,心下一惊,忙忙地回过头去。他看到的是,落霞、枫叶,以及——
笑意盈盈的戚世钦。
“让你不回头,这般炊烟、落霞,岂是能错过的好景?”戚世钦放下竹篙,径直向景吾走去,“你还在想你师父的事情吗?”
景吾没有说话,依然闷闷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剑。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长安。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戚世钦突然道。
“戚世钦?”
戚世钦微微一笑,轻轻托起出尘剑:“但是你要想一想,你师父把剑交与你,又不告诉你行踪,究竟有何用意?”
“……”景吾沉默了。
戚世钦柔柔地看着他,温声道:“就像你说的,把剑交与你,可能是想做一些愧对门派的事情。师父这般失态,怎能叫弟子瞧见?”
景吾耐不住地接道:“可是我不能眼看着师父……”
“也许,师父与你家也有渊源,或者与当年的事有关。但是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最初的记忆模糊,他必然不想让你追忆起这段。家仇之大,他必然不希望你,因此受扰。”戚世钦眼神坚定——这些爱恨情仇他接触的太多了,他也不希望景吾因此受扰。
至少,还能有这样一个目中无尘的景吾。
然而此刻,这位景吾还是在思考着另一件事:“家仇……不可不报……”
戚世钦忙忙打断他:“你师父让你潜心修炼,不问尘世,可能就是这个用意吧。
景吾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戚世钦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装着多少固执:“你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违背师父的意愿,如果你去了长安,就枉费了他这片苦心了。”
“更何况,你还有这把剑要守护。”
“……”
回到山上的小屋中,景吾嗅嗅空气中的温度;“要入冬了。”
“哇,景吾,你是怎么做到的,能靠闻来预测天气?”戚世钦一脸讶异地望着景吾。
景吾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很自然地说道:“落雨落雪都有不同的味道,在山上住久了自然会知道。”
“不,我觉得是你细心。”戚世钦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
像是迎合景吾的话,天空骤然簌簌地飘起了雪。
“雪?”景吾推门出屋,伸出手,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融成了水。景吾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兴奋,嘴角也有一丝微微翘起。
“怎么,喜欢雪吗?”戚世钦从门后走上来,将一件纯白的斗篷披在了景吾的肩上,转到面前,细心地为他结好系带。
这件斗篷,是戚世钦留宿的第一晚,后半夜不知被什么人盖在身上的。
至于是什么人,自然不必多说,整座黎山,就景吾一位。
戚世钦给景吾披斗篷的一系列动作,看上去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别扭,好像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一般。
景吾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手暗中用力,紧握着这厚实的温暖。这个温暖,是戚世钦送给他的。斗篷厚实,面前之人,更是温暖地像太阳一般。
半晌,才回过神。
“江南,很少下雪呢。今年入冬真早。”景吾不好意思地笑笑。
“长安倒是年年下雪,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一夜就会积起厚厚一层,早上起来的时候啊,能没过人的膝。不过,小厮们早早地就把雪扫到两边,这样路好走。小孩子跑出来玩,拿雪球砸人,就算是被砸哭了,爹娘也只会骂你自作自受……”回忆起童年,戚世钦情不自禁地挂上微笑。
“原来官宦人家的子弟也是会玩闹的。我只道你会被关在屋子里,手炉脚炉的齐备地认真读书呢。”景吾眼中似乎有一丝向往。
“若是祖上是文人的,也许是这样。不过,我们家本来重武学,父亲又忙于职务,所以我也是野惯了的。”戚世钦仿佛回到幼时,那个活活泼泼的小童。
很容易想象,戚世钦必然是那群孩子中的王。小孩子只见不顾身份地位,他必然带领一群孩子打隔壁街的那一群。两群小孩子闹成一团,想想就觉得无比可爱。
“小时候啊。”景吾不知不觉中,笑得苍凉,他小时候,没有这样大的雪,没有一起打闹的孩童——应该说,他,几乎没有童年。自家中灭门,他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小大人,成熟,淡漠。
景吾抬手,拂去戚世钦衣上的一片雪花,“还是进屋去吧,既然下了雪,大概会冷得很快。”
转念又想,戚世钦自长安而来,又怎会觉得江南寒冷?这样避开话题到底是刻意了。
正当不知所措之时,戚世钦眼神直直地望着他,点点头,道:“好。”
无比认真,无比信任。
戚世钦心里再清楚不过:儿时,终究会给景吾留下太大的阴影。
☆、寒梅解意
“景吾,你昨天和你的师妹说过什么来着?”戚世钦笑嘻嘻地有些戏谑地看着景吾,全然不顾有些飞雪落在自己肩膀上。
“师父的事啊。”景吾不知道戚世钦又在想什么,仔细回忆着昨日与衡莺语见面之时,有没有说些有歧义的话,若是说了,怕是又要被戚世钦狠狠地调戏一番。
等等,调戏??
“调戏”一次蹦出来,景吾结结实实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戚世钦不知道景吾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内心戏,笑眯眯地帮他回忆:“就是那个,提及师父之前,衡姑娘觉得外人在不方便,你说什么来着?”
戚世钦,也不是外人了。
“……”景吾记起来了,又是双颊微红,耳根滚烫。当时那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凭着直觉就这么蹦了出来,也许是他的真心话吧。
可是,这句话到底暧昧了些。被人当面指出来,还是当事人,简直是羞死了……
然而,这位当事人显然不嫌事大,还一个劲地追问他:“景吾,你说我真的不是外人了吗?”说罢,还露出坏坏的笑,好像害羞脸红的景吾是一个令人忍不住欣赏的风景一般。
“你……正经干你的事,当心点。”景吾仰头。
戚世钦踩在椅子上,敲打修理着屋顶。
早些时候不觉得,如今入了冬又飘了雪,若再不修理得好一些,怕是早晚要被这雪给盖上。
然而,沉迷“调戏”的戚世钦,本性不改,就算在做事嘴也没闲着:“景吾啊,你这可是在关心我?”
“……”简直懒得理他。
“景吾你不理我了……”戚世钦做出痛心的模样。
“我在想,是揍你的哪个部位最爽快。”景吾恨恨地瞪着他。
景吾发现自己竟然在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计较,真是太不应该了。但是,这种反应,也是直觉。
“我说景吾,你屋顶漏风,也不知道修一修。要不是我来了,你还怎么过冬呐?”戚世钦一边敲敲打打,一边朝着替他扶椅子的景吾喊道。
“其实,也不是过不了。无非是,多捡几根枯枝来烧火罢了,总是有办法的,冻不死。”景吾淡淡道。
“这大冬天的,捡树枝那多吃力啊。而且,要是雪大些,封了山,你难不成还要到雪地里刨树枝去……”
“江南的雪还没有大到能封山的程度。”景吾轻笑。戚世钦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话间,破损的屋顶已修好。戚世钦三步两步跳下来:“好啦,这下你的屋子不会再下小雪了。”
“歇一会吧,酒已经温好了。”景吾微微笑着。
“呐,景吾。”戚世钦双手捧着酒盏,似乎为冻僵的手取暖,“我一直很好奇,你以前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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