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诸葛亮到潘金莲》第38章


宋铮├此担赡苤皇亲彀蜕系谋砻嫖恼拢颐切璐油庠诘木呦笕ㄍパ罢揖哂性际氤头Aα康摹俺摇毕笳鳌?br /> 潘金莲生命中的第一个权威人物——父亲,很早就死了。第二个权威人物——母亲(潘姥姥),虽然含辛茹苦将她带大,让她学琴识字,但潘金莲对母亲却不甚尊敬,曾为了轿钱而当众奚落辱骂她。第一任丈夫武大郎、第二任丈夫西门庆与西门庆死后当家的大老婆吴月娘又分别代表她在三个不同人生阶段中的权威人物。巧的是,潘金莲各被这三位权威人物捉过一次奸,第一次是武大郎捉她和西门庆的奸,第二次是西门庆捉(打)她和琴童的奸,第三次是吴月娘捉她和陈经济的奸,结果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都被潘金莲狡辩过去。“超我”虽然数次进抵“原我”的窝巢,但都无能将它制伏。
在第七十六回里,有一个有趣的插曲:西门庆从衙门回来,说他审了一个“丈母养女婿”的案子,两人的奸情因使女传于四邻而暴露,结果丈母和女婿都招了供而判了绞罪。此时,也在暗中养女婿的潘金莲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应将那告密“学舌的奴才打的烂糟糟,问他了死罪”。日后在西门庆死后,使女秋兰果真将潘金莲和陈经济的奸情向吴月娘告密,结果竟不获相信,秋兰反而被“打的烂糟糟”。这固然表示“原我”气焰的高涨,亦表示“超我”的懵懂、昏庸、懦弱——其中武大郎是个侏儒,西门庆本身就是个色中魔鬼,而吴月娘则是个迷信神佛的烂好人。
不仅个人层面的“超我”出了问题,连社会层面的“超我”——法律与礼教也是漏洞百出,无法约束人欲的横流。吴月娘、孟玉楼等一伙妇女,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相对于潘金莲的“好女人”,其实整天也是无所事事地吃喝玩乐。在第七十四回里,西门庆回府被潘金莲捷足抢进房中,众女骂了一顿“淫妇”后,只好听暗地里提供生子灵药的僧尼宣讲善恶果报的佛法,然后大吃大喝(满足了与性欲相对的食欲),再由李桂姐唱“淫曲”给众女和僧尼合听。这岂非是另一种形式的堕落?
潘金莲因“原我”的放纵,而犯下了通奸、谋杀亲夫、养女婿等法律与礼教所不容的罪行,但事实上,瘫痪的法律与礼教均奈何不了她。在吴月娘要王婆将她领回后,还有很多男士、各路人马争着要娶她,而使王婆认为她是可居的奇货,一路抬高价钱。设若潘金莲不是触怒了武松,最后由武松出面来杀嫂祭兄,笔者一时也很难想象兰陵笑笑生会安排给她一个怎样的结局?很像潘金莲影子的春梅,也是一个犯下通奸、乱伦罪行的淫妇,但兰陵笑笑生给她的结局却是“在床上快乐而死”。
从精神分析的眼光来看,武松并非“超我”的象征。这个打虎英雄事实上代表的是另一股非法的力量,而他竟然是书中唯一严峻拒绝潘金莲诱惑的男人!众人皆醉我独醒,独醒者却也不是什么健全的英雄,他对潘金莲的制裁用的亦非健全的手段。人性的堕落、社会的黑暗与生命的无望,饱餍欲望之后肉体的狼藉与心灵的荒芜,跟枕边风月同样一览无遗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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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精神分析观点看潘金莲的性问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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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妇原型”的塑造与男性的惧怖
在前面,我们将潘金莲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加以分析,但事实上,她是由作者兰陵笑笑生用一堆文字所营造出来的空幻影像。因此,接下来而且也许是更重要的问题是:兰陵笑笑生为什么要塑造出这样的一个人物和如此的一段情节?对此,笔者无法根据作者的生活经验作特异性的陈述(因为我没有兰陵笑笑生个人的传记资料),而只能作广泛性的通论。
众所周知,《金瓶梅》的故事脱胎于《水浒传》,在《水浒传》里,从潘金莲出场到武松手刃奸夫淫妇,前后不过五个多月的时间,明快而果决。但在《金瓶梅》里,却被拉成六七年,武松第一次为兄复仇失败,自己反而身触重罪,使潘金莲和西门庆又过了六七年的快乐日子,而且最后,西门庆也不是被武松摔杀而是自己纵欲过度而死。这种改装令人想起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哈姆雷特》一剧来自北欧的一个传奇故事,在原来的传奇故事里,克劳底阿斯在一次酒宴里,当众拔剑挥杀他的哥哥(国王),并向围观的贵族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嫂嫂(皇后)免于受哥哥的虐待(有些传说是克劳底阿斯和皇后私通,但有些则无此说法)。王子哈姆雷特在克服外在的障碍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杀死克劳底阿斯,为父报仇,登上王位。但在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一剧里,克劳底阿斯不仅和皇后私通,秘密地谋害兄长,而且哈姆雷特在为父报仇的行动中竟显得迟疑不决。西方的精神分析学家问:“莎士比亚为什么要作这种改装?”现在,笔者不禁也要问:“兰陵笑笑生为什么要作这种改装?他为什么要嘲弄、挫折与延搁武松的复仇行动?为什么给西门庆一个gooddeath?”笔者无意硬给兰陵笑笑生戴上一顶“伊底帕斯情结”的帽子,或说什么“西门庆所做的事正是兰陵笑笑生潜意识里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但若如他人所说是“情节铺衍上的需要”、“苦孝”或“戒淫”等,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今天,很多人在私底下常会不自觉地说:“某某很像潘金莲。”潘金莲事实上已成为我们臧否或类比人物时的一个原型象征,她所代表的正是“淫妇”这种女人。换句话说,兰陵笑笑生所塑造的“潘金莲”很生动地反映了汉民族集体潜意识(collectiveunconsciousness)中的“淫妇原型”。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乃是赋予该民族的各种“原型人物”以形貌的人,他为大家说出了“什么叫做英雄”、“什么叫做贤妻”……“什么叫做淫妇”。
笔者虽然认为《金瓶梅》是一本淫书,但也认为它是一部不错的艺术品,它的作者兰陵笑笑生更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这个艺术家之所以要借用《水浒传》中的题材来加以铺衍,想做的不是“苦孝”“戒淫”或“写黄色小说”,而是尝试以其敏锐之心勾画出汉民族心目中与“性”有关的一些原型。书中这类原型不少,但因限于篇幅,笔者只能提一提跟潘金莲有关的“淫妇原型”及其他相关部分。
不少人认为兰陵笑笑生的潘金莲“写活了淫妇”,“淫妇就是这样”。笔者在前面已约略提到了此“淫妇”的造型:它包括“天生就是淫荡的”、“有可资辨识的形体特征”、“让男人一见了就酥”、“主动勾搭男人”、在床上“类似一只饥饿的母兽”、“恬不知耻”、“一再地通奸”、“谋杀亲夫”、“让男人骨髓枯干”等。你如果在路上随便抓一些人来问“什么叫做淫妇?”他们的回答大抵亦是如此,千百年来没什么改变,而古往今来,以兰陵笑笑生描绘得“最为传神”(《金瓶梅》中的淫妇不只潘金莲一个,但又以她“最为出色”)。
兰陵笑笑生让武松的复仇行动暂时受挫,并且给西门庆一个“好死”(改成被潘金莲搞死的),主要的目的也都是为了彰显潘金莲的“淫”。在六七年枕边风月的描绘中,作者除了大量引进同样深入人心的“房中术”“胡僧药”“迷信魔法”以增加可读性外,在另一个层面,他却也亦步亦趋地和他所创造的“淫妇”作心灵的搏斗。在这场抽象的肉搏战里,作者很明显地泄露了他或者竟至是大多数中国男子对“淫妇”、“纵欲”内心深沉的惧怖。在第一回,潘金莲还未许配给武大郎前,由张大户收用,张大户收用了潘金莲之后,身上不觉就染了四五件病症:“第一腰便添疼,第二眼便添泪,第三耳便添聋,第四鼻便添涕,第五尿便添滴”。直到第七十九回,作者以其生花妙笔,描写潘金莲如何借胡僧药之助“骑在西门庆身上”、如何“美不可言”、又如何“五换巾帕”,让读者看得脸红心热之后,“乐极生悲”终于“精尽继之以血”。然后作者突然一整衣冠,适时地走出来诗曰:“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醍醐灌顶,让大家的大脑清醒一下。这种“风月无边”之后,要大家立刻“回头是岸”的结构在书中四处可见,而且也是中国古典色情小说的窠臼。这固然与道学“假面”(persona)有关,但同时亦在传递“女人(特别是淫妇)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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