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无兵》第39章


回顾历史,甲午前的中国,沉睡于“昨天”的战备,蒙昧于“明天”的战争;有大国心态,但无大国攻防;即便洋务运动催发了海军建设,却并未改变中国的“陆防”与“陆战”惯性思维,纵览从华南虎门炮台到辽东旅顺要塞的万里海防线,全是作“陆防”经营的。有北洋海军,仍然不争黄海制海权。结果,敌人从海上来,一场近在中国陆防线的海战,便在中国人理念中的“境外”决定了胜负;恐惧扩大开来,连中国军队久练久熟的陆战,也打一仗败一仗。因而,甲午中日之战最鲜明地印证本书“大国无兵”的主题。
当代有一句流行语:与狼共舞。
中国与日本为邻、与坚持“军国主义”的日本为邻,肯定是“与狼共舞”。
知道怎么防狼、打狼,有火把,有枪,有壕堑,有篱笆,有专职牧羊人值勤,并有待时而动的长效斗狼机制。
羊有羊的草场,狼有狼的山林,尽管羊与狼不共戴天,但也要给狼留下它的生存空间。狼吃狼的肉,羊吃羊的草,能如此,最好。
在不能选择邻居、且又不能改变邻居的前提下,中国人最保守、最保险的选择是在坚持和平外交的前提下,保有与境外威胁总量相持平的战略威慑能力及战术抗衡能力。让再疯狂的敌人都清醒:进攻中国,无便宜可占。在以上条件满足的同时,当然还应配置最准确、最及时的战术预警体系,并具有组织最快反应、最有效打击的能力。倘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国家安全,领土完整,即可无虞。
甲午中日战争爆发前夕,中国朝野基本上是以“无知”、“无备”的状态,被动接受了日本军国主义强加给中国的战争以及战争耻辱。
百年反思,于谴责“侵略”之外,我们还应对清政府与清军队的“不作为”予以谴责。
养兵千日,养官百年,除坐糜廪粟外,一无所用,这或是王朝气数将尽的信号。
[注释]
① 吴永《庚子西狞丛谈》P107。
② 《扬子晚报》2001年5月31日《高升号遗物在韩出水,甲午海战中拒降英魂终见天日》。
③ 罗尔纲《淮军志》。
④ 《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十三P9。
⑤ 吴杰章等《中国近代海军史》P213。
⑥ 《中日战争》丛刊,第六册P22。
⑦ 《中日战争》丛刊,第六册P23。
⑧ 《中日战争》丛刊,第六册P21、P24。
⑨ 《清史稿·高继善传》。
⑩ 姜鸣《龙旗飘扬的舰队》P355。又据《中国近代海军史》为252人。
“高升”号载兵1100多人,除获救者外,余皆牺牲。诸书皆说牺牲者700多人,不妥,故本文定为八百多人。
第六篇:“群众运动”引燃八国战火
“群众运动”引燃八国战火
庙堂大舞台,年年有好戏。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1900)正月初一(1月31日)清晨,一道特殊的圣旨自皇宫大内飞传天下。
有人说:“大清国要换皇帝了!”
这说法不确。不是“换皇帝”,而是“立皇子”。奇在这“皇子”不是为现任皇帝光绪立的,却是为死去二十六年的同治帝、即“穆宗毅皇帝”立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十分明显:“皇子”(又称“大阿哥”)这位“准皇帝”是专为“抢班夺权”而立。
圣旨是以光绪皇帝的名义下的,谁又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呢?
高兴的人不少。慈禧太后高兴。端郡王载漪更高兴,因为这位“皇子”溥儁正是他的宝贝儿子。想到自己不久即成“太上皇”,载漪的麻脸上绽出笑容,原本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年初一浸晨,他便命令仆人:“各国公使必将于今日来贺溥儁为大阿哥事,汝等宜预备茶点。”坐等一日,外国公使无一人至。初二日,载漪仍命仆人备办茶点,至夜又寂然无客。初三日,复命备茶点,空等一日,门前冷落如故。载漪不再瞎欢喜了,由喜生恨,他开始捶胸顿足:洋鬼子,该杀该杀!
外国公使不贺“大阿哥”为皇储,自有他们的道理。当时李鸿章曾询问各国公使:“我国现立大阿哥,行将为帝,君等入贺否?”众公使皆言:未悉内情,不知所贺,惟今帝以二十余年君主,历与我立约,将焉置之?①
自从受了各国公使的漠视,载漪便生出了对洋人的不共戴天之仇。凡有满汉官员谒见他,载漪都会问:“予见中国说部中恒有剑仙、侠客,何至今寂寂无闻?”谒者复问之:“汝欲剑仙、侠客何用?”载漪答:“吾欲用其力以杀尽外国人。”谒者乃笑谓之曰:“世无剑仙、侠客久矣,汝将安所求?即求而获之,只可杀一、二外人,安能将外人斩尽杀绝?汝欲杀尽外人,不必求剑仙、侠客也,但求诸义和团可耳!”②
志其事者,每因谒者之建议,慨叹“一言丧邦”。谁能断定,这“谒者”不是在“戏言”戏说?
“义和团起,以灭洋为帜,载漪大喜,乃言诸太后。力言义民可用,国家之福。”③ 义和团们何曾料到,他们的革命性是被端王爷发现的呢?
借助“群众运动”,打击私敌,谋取私利,这是端王爷们的发明。群众发动起来了,这等于大河的口门打开了,或森林大火点着了。只不知,这水将淹谁,这火将烧谁。
一、“扶清灭洋”:一个百年迷误
光绪二十五年(1899),一直处在潜伏状态的“义和拳”(又称“梅花拳”、“金钟罩”、“大刀会”、“义和会”等)突然以十分张扬的姿态,活跃于山东各地。
“地下组织”啸聚于光天化日之下,这要归功于一个人、一句口号。
这个人,即山东泗水县人朱红灯。这句口号即“扶清灭洋”。
“义和拳”的前身,即嘉庆年间出现的民间组织“八卦教”、“白莲教”以及同、光年间出现的“大刀会”。这些团体并非真正的宗教教派,而是以“反清”即推翻清朝统治为最高目标的准政治团体。“反清”即大逆不道,罪在不赦。屡经镇压后,这些组织的散兵游勇便纷纷加入到太平天国、捻军及各种名号的反抗团队。虽然“反清”任务艰巨,“复明”前途渺茫,但“反清复明”的口号在渐传渐弱中仍然表现了一些汉民族主义者的韧性。
一百年,几代人,“八卦教”、“白莲教”、“大刀会”只有既改名称又改口号,才能适应新的生存。
“义和拳”,不再是一个“拳种”的名称。“反清复明”的遥远梦想,及现实重压下的绝望与渴望,促使着这些练拳人走到一起,筑一个“坛”,拜一名“老师”,推一名“大师兄”,又一名“二师兄”,几十上百人的贫弱者因结伙而强大、而膨胀、而有了为所欲为的可能。
简单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山东省在“门户开放”后外国宗教落地生根,教堂林立,教民蜂拥,故教会势力与地方百姓的矛盾亦日渐尖锐(自1898年德国租借胶州湾后一年半时间内,山东涉外教案达一千余起)。这本来是在近代化的过程中每一个被迫开放的国家都会遇到的问题。政府有为,不难解决;政府无为,矛盾加骤,最终还要让政府出面解决。但中国的事不是这样处置的,教会中既然有“不知自爱”的传教士、有“仗势欺人”的教民,那么不信教的百姓自然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即“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了。你不仁,我不义,于是具有外交背景、宗教背景的经济纠纷、文化冲突、道德较量都转而由老百姓用“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复仇及屠杀方式加以解决。
问题简单了,权力下放了,政府轻松了,却由此招惹了外国教会、外国使团的抗议。于是,清政府又操起“护教抑民”的法宝。政府一旦偏袒教会、教民,教外百姓便放弃最后希望。义和拳则敞开大门,将一切弱者、屈辱者纳入组织,结为兄弟,“拳”与“教”的矛盾遂被清政府与外国势力合谋或不合谋地加骤起来。
清政府为渊驱鱼,义和拳渔翁得利,一种如火如荼的群众运动弥漫齐鲁城乡。
不过有一个坎儿,义和拳得过去,即如何又要坚持“反清复明”的历史信仰、如何又能在新形势下取得近乎合法的生存权利呢?西方教会、中国教民以及他们背后外国势力的存在,给义和拳一个机会。“灭洋”的口号,应运而生。“反清复明”突变为“反清灭洋”。有革命领袖朱红灯出,“反清灭洋”又改为“扶清灭洋”。
让我等分析一下这三个口号的玄机。
“反清复明”——斗争,重建旧王朝,回到昨天,即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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