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胡不归》第86章


只这一下,风骊渊就觉得曾经读过的圣贤书在脑中来回反复的轰鸣。他想过他跟薛珩可能不止于兄弟之情、同门之谊,但却没想过会像如今这般的紧密。
自从薛珩主动倾身过来,一切的一切都全然不同了,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会觉得突兀或者尴尬,仅只有些微的不满而已。
风骊渊轻轻地啐了一口,心道:“兔崽子,没名没分地揩我的油,我要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我……”
琢磨了半天,风骊渊仍然觉得是自己吃亏,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下还远远不够,不甘心地再一次低下了头。
然而就差半寸的时候,薛珩蓦地睁开了眼。
“兄长?”
风骊渊一咬牙,索性不管不顾地贴了上去。直到两个人的气息紊乱不堪,风骊渊才抬起头来,还不等他起身,薛珩顺手一拉,将他整个人扯到了榻上。
“兄长,我不是在做梦罢?”薛珩搂着风骊渊的肩膀,神情飘忽地道。
“你就是在做梦呢,青天白日梦。”风骊渊此前的种种忧虑尽数释怀,一时间神情也有些飘忽。
“我以为……你这次赌气一走,是真的不打算再见我了,我这一月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风骊渊心口一跳,“是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说起来,方才秋籁讲,你最近一直在煮石头,把自己弄得阴晴不定的,究竟怎么回事?”
薛珩失笑道:“煮石头……秋籁也真是,兄长见多识广,听没听说过近年流行的五石散么?”
“什么?”风骊渊猛地立起身子,怒视薛珩道:“多少人毁在这玩意儿上头,你不知道?”
薛珩轻笑了一声,很是不以为意地道:“那都是走了偏门的贩子掺了假的缘故,正儿八经的方子可以疏通精气,令人神清目明,我用的这方子是王三水……兄长有所不知,三水兄本来不姓王,他给我的方子正是从他祖上——”
“够了。”风骊渊脸色铁青地打断话音,“王三水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跟苏门先生学了那么多年,这五石散是好是坏,我不信你看不明白,王……何延书这人,一直在为王敦王大人谋事,找到你头上,绝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你知不知道?”
眼见风骊渊神色焦急,薛珩却不紧不慢地道:“只要兄长回到我身边,那东西我绝对不会再沾了,成么?”
风骊渊的怒气仍然没能彻底消减,“我又不能日日粘着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反正空口无凭,你先立个字据再说。” 
“好啊。”薛珩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血色,风骊渊总算放了心,“这会儿没纸笔,明早一出去咱们就立。”
薛珩笑着往风骊渊怀里一缩,风骊渊从枕下抽出手臂,揽在薛珩颈侧,“阿珩,说来稚川他,好像被你气得不轻,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薛珩往上探了探,深浅莫测地道:“他叫我不要起兵,我本来就没招揽什么兵马,只不过是借着苟晞的人马同石勒消磨罢了,上次咱们在猎雁楼下找到的天府门,里头藏了太多杀人的利器,我借着找不到含光剑为由,暗中派了些人过去从里到外地拆卸,这几日应该已经拆的差不多了。”
风骊渊睁大了两眼,难以置信地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在石大哥的营帐中遇见秋塘的时候,他还是说……你在找含光剑?”
薛珩勉强止住笑意道:“那都是给苟晞做样子看的,秋塘那时候可能摸不清你在想什么,只好拿着现成的来诓你了。”
风骊渊气得发笑,“原本还以为你也想称王称霸,结果你就这点志向——”说完还添油加醋地叹了口气。
“兄长,你曾经不也说过,要‘蓄金屋以藏娇’,而今反过来却要嘲笑我,实在是不讲理。”
所有的不满一瞬间都释然了,风骊渊微微有些哽咽,“以后,这样危险的麻烦尽量不要惹了,兄长是真的怕,万一你又再出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苏门先生交代?”
薛珩微微一点头,稍稍往风骊渊怀中靠了靠。悄然之间,屋内的气氛愈来愈暧昧,就在薛珩探到风骊渊腰间的破口时,突然传来“咕噜噜”的一串声响。
薛珩面不改色地将手收了回去,毫无波澜地道:“兄长,你饿了?”
风骊渊神色古怪地看着薛珩,“肚子在响的明明是你,嫁祸给我作甚?”说着,风骊渊已经跳下了床,“进来的时候掌柜说了,这儿晚上有值夜的小二,将就让他找些吃的垫垫肚子,咱们下楼去罢,我也饿了。”
薛珩悻悻地点了点头,掀开被角抻了抻腿,脸上倏的一僵,风骊渊心头一跳,“怎么了?”
薛珩借助手臂,一点一点地将身体移到榻边,好不容易落下了脚,用力挺身站起,然而只过了一瞬,整个人突然瘫软下来,不受控制地栽向一旁。
第82章 风烟荡尽遇鸣泉(二)
“阿珩,你这是——”
风骊渊近乎同时跪倒在地,堪堪用手护住了薛珩的脖颈。
“没事,兄长,可能还是上回的药力没退,歇一阵就好了。”薛珩用手支住半身,拧着眉头笑了笑,风骊渊看得一阵心悸,不由分说地将人拦腰抱起。
薛珩往他怀中贴了贴,再要下榻的时候,薛珩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角,风骊渊心想:“手上的确还有力气,但愿真的是那天杀的石头水作祟罢。”
就在薛珩快要将唇畔倾覆而上之时,风骊渊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阻住了他:“你跟我好好说说,那破汤水到底怎么回事?”
薛珩歉然一笑道:“哎,真的不妨事,我跟稚川熟识这么多年,一点药理总是明白的,三水哥只给了我他家五石散的方子,最后的成药是我自己配的,因着他说他是何平叔的后人,旁的便不消说了,何郎的总是难得一见的正统,想着到底是个稀奇的,因此才没忍住试了一试。”
倘若如薛珩所说,只是“试了一试”,试到令人双足瘫软,乃至不良于行,实在有些骇人听闻,风骊渊一时半刻仍然惊惧未消,惨然道:“那……照你这么说,你尝那石头水,为的就是尝个新,根本……根本不是因为我——”
接下来的质问,风骊渊梗在了喉头,半晌没能挤出,薛珩笑着接过话头:“我知道兄长怎么想,兄长也不必感到难堪,我那几日找不着你,其实还生过轻生的念头,可再一想,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到处赴险,照样毫发无损地回到我面前,我就那般抛下了你,委实软弱了些,试那方子虽说是一时兴起,但也借他萌生了弥留之志,从而言之,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任性乱来了。”
“你别说了,乱来的人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我方才只是……只是担心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先前……先前你还在嵇叔家里的时候,傻成了那副样子,我就害怕这烂汤水会对你的旧疾有妨害,既然并非是那般,的确是我多虑了。”
尽管这夜绮念屡生,到眼下依旧未能成行,薛珩盯着风骊渊的双眸,暗暗忖道:“今夜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看兄长的样子……罢了罢了,先让他歇过这口气,其他的暂且不急……”心弦一松,薛珩渐渐困倦起来,不知不觉间陷入浅眠。
翌日,风骊渊是被厢房外的敲门声惊醒的,秋籁神色惊恐地冲到塌前,一等薛珩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秋籁赶忙道:“主公,苟晞……苟晞将军他——”
薛珩稍一正色,淡然道:“说,苟晞怎么了?”
“苟晞将军要封查正音阁,今日我出门,街上已经有官府画押的榜文了。”
薛珩沉吟了一阵,复又开口:“眼下……有人被抓起来了吗?”
“暂时……还没听说。”
薛珩微微一哂,恢复了此前漫不经心的神情:“那你何必这般惊慌?早年教过你的,你都忘了?”
秋籁猛地蹲身跪地,“不敢。”
薛珩伸出右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秋籁,你跟着我,如今是第几个年头了?”
“除却主公失踪的那三年,算来——约莫有六个年头了。”
风骊渊立在一旁,看到薛珩的脸色重新变得幽深莫测,忍不住暗暗腹诽:“怎么一到人前他就这副假模假式的,明明是个娇气的婆烦孩子,实在忒能装了。”
然而秋籁根本不看他,跪在地上神色庄重,薛珩沉思了一晌,“你可知,我当年创立正音阁的本意为何?”
秋籁本来欲言又止,末了妥协似的摇了摇头。
“你先站起来,坐到那里去。”薛珩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矮凳,“兄长,你也坐罢。”
二人依言,甫一落座,薛珩便柔声道:“当年苏门山上,我跟随师父苏门先生钻研道法,自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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